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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平府城,庐台山中。
偌大的墨星院一片静寂,好似一处废宅,杂物堆积,偏偏并无蜘蛛网等那些尘垢存在。
尹士穿过长廊,来到了一处阴暗的楼阁上。
这里相对来说,无比的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楼阁中燃着烛火,明明是白天,这里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因为没有窗户,只能点着灯了。
视线昏黄一片,隐约可见一个蒲团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尹士只是看着他,并未说话。
张之羽睁开了眼睛,轻声说道:“还在打?”
尹士点点头。
张之羽轻叹一口气,说道:“虽然早在南境的时候,我便知道会有这样一幕的发生,但他们两个都是很倔强的,我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所以我并没有说什么。”
“苏先生的修为仅在半步问神,但他所有底牌尽出,能够力压坐照上境,相比神台境界还差得远。纪丹萱成功迈入问神,本身便高他一个境界,全力之下,亦是能够做到力压坐照上境。这一战,很难分出胜负。”
听着尹士的话,张之羽沉默了片刻,说道:“在天王宗的时候,我虽然并未亲眼看到苏扬如何打败的堕天王,但实际上,我能够察觉到一点,他身边有一个很强的人,那也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虽然他亲手杀死了神台境界的强者,但也是因为堕天王已是强弩之末,所以苏扬的实力还是很弱。他想要打赢纪丹萱,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甚至根本不可能做到。”
张之羽抬头看向尹士,继续说道:“这是一场很公平的战斗,苏扬不会借助外力,纪丹萱更是不存在外力。正是因为如此,这本身便是一场不该打的架。但终究他们还是打了,而且没有人能够阻止,我预料到了这一战的结局......”
“公子打算出面么?”尹士问道。
张之羽犹豫了片刻,说道:“不会。我说过了,这是一场公平的战斗,有第三方人出现,这场公平就不再公平。”
“这种时候又何必谈论什么公平?”尹士叹了口气,但他心里也知道,公子决定的事情是万难更改的。
“不必担心。”张之羽轻笑了一声,说道:“不会有最坏的结果出现的。”
......
生死台上,两道身影交错在一起,他们脚下的地面在不停的踩踏下,早就碎了,变成了可以随风飞翔的碎屑。
地面仿佛也在随之颤抖,金属交错声不绝于耳。
苏扬的样子有些狼狈,双手有血,嘴角有血,全身有血。
他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但是仍旧保持着出剑欲挥的姿势,仿佛下一剑随时都会落下。
纪丹萱的身上看不到什么太严重的伤势,只是她持剑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看起来握剑都有些勉强。
她的嘴角有血,脸上也有血,只是比苏扬好了一点罢了。
可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两人现在正处于半斤八两的状态,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苏扬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碧天剑,忽然笑了笑。
然后,他看着纪丹萱说道:“我好像没有力气了。”
纪丹萱也笑了起来,这是很难看到的一幅画面,她笑起来很好看,只是轻易不会笑。
她看向苏
扬的双眼,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变得漠然,说道:“我也没什么力气了,不过打败你的余力还是有的。”
苏扬看着纪丹萱,又是笑了笑。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只是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眸中的血色忽然燃烧起来,血色被火焰所掩盖,包裹了他的全身。
他要开始最后一搏了。
几乎同时,纪丹萱手中的名叶剑嗡鸣而响,应声而出。
一道凌厉的剑光划破空间,直刺苏扬而去。
一道极其强大的剑意,从名叶剑上弥漫而出。
苏扬暴喝一声,挥剑斩出,极险的挡住了这一剑。
但是挡住了名叶剑,没有挡住剑上附着的剑气。
他的脸色骤然苍白,他先前就已经受了极重的伤,此时又被剑气入体,伤势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但他仍旧没有放弃,只要有一线生机,也要争取。
借着这一剑的反震之力,苏扬往后疾掠,与纪丹萱拉大距离。
纪丹萱站在原地,苏扬在十丈开外稳住身形。
纪丹萱欲要出剑,苏扬抬手横剑。
但是谁都没有动。
两人沉默的注视着对方。
纪丹萱身上残破的黑色锦衣在瑟瑟冷风中微微摇摆。
一头墨色秀发被银冠束住,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却是透露着精神。
而苏扬的模样不免有些狼狈,上身全是细细密密的伤口,紧握着的拳头上更是隐隐露出森森白骨,看起来即是惨烈又是不堪。
然而他的眼神很平静,他平静的看着纪丹萱,好像纪丹萱才是那个最不堪的人。
他确实很疲惫,伤势很重。
但他的斗志却未曾因此有一丝一毫的消退。
沾染了鲜血的双手,此刻拥有最磅礴的战意。
这是他所经历的最残酷的一场战斗,也是最艰辛的。
远比对抗堕天王时,更为艰难。
因为和纪丹萱是不分伯仲的对抗,那种感受非是强势碾压对手,或者被对手碾压的效果。
苏扬能用的底牌基本上都用了出来,但仍旧无法分出胜负。
而且苏扬心中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好像纪丹萱还未出尽全力,她仍由隐藏。
这种感觉当然很奇怪,因为纪丹萱确实拼尽了全力。
苏扬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但他也有留个心眼,因为他也还有底牌未出。
血龙之力和青莲剑诀都已经施展了出来。
这是他所能施展的最强的招式。
但不代表就是他全部的本事。
他想要知道,纪丹萱还有什么样的底牌未出?
剑招已经用了,他也无力再施展青莲剑诀,所以他打算放弃碧天剑。
看着苏扬收剑入鞘,纪丹萱微微蹙眉。
苏扬看着她,摊摊手,笑道:“伊人在眼前,本该是诗情画意,奈何却是一场难堪的打打杀杀。不如我们弃剑论拳脚如何?”
“不怎么样。”纪丹萱冷哼了一声,名叶剑泛着清冷的寒光,就好像是在那深秋的湖面,令得天上
的太阳失去光芒。
挥剑,带出一道剑气,森森长剑刺向苏扬,剑势一往无前,刺破寒风,寂然无声。
苏扬骇然,仓促间脚下一跺,一脚踢出,踢出层层尘浪,斜射向名叶剑。
尘浪被划成两半,名叶剑仍旧势如破竹。
“有点臭不要脸了哈!”
他感受到了身前三尺之处的那道浩荡的剑意,甚至他清晰的感知到了纪丹萱凛冽的杀意。
但是他的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只是恼斥了一声,举起自己的双拳,双拳上泛着光泽,有白龙气体缠绕。
纪丹萱的力量已经远远大不如前,此时不管是身体还是灵息,都已经下降到了最低点。
在这种情况下斩出这一剑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拳剑相交。
一道深深的剑气从相接处迸发出来,向下而行。
在两人间原本就已不平整的地面上切出一道宽不过一指,长有十几米的缝隙。
接着不见纪丹萱任何行动,手中名叶剑发出一个颤音,颤音并不响亮,却带着浩然剑意,震人心神。
她踩着凌乱的碎石向前踏出一步,靴底落在地面上,竟荡出微微尘埃涟漪。
纪丹萱手中持剑,踏尘而行。
两道身影均是轻踩碎石地面,远远看去,潇洒自若。
但是其中蕴含的凶险却只有少数人才能知晓了。
眼见这一幕,萧天城双眸微眯,道:“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苏扬弃剑改用拳,在生死战中当然是很不可取的。但如果他有所依仗的话,结果自然也就不同。纪丹萱的剑势有所减弱,不断朝着剑身凝聚灵息,使得她的消耗度要高过苏扬。”方还真蹙眉说道。
剑影与拳影随着苏扬和纪丹萱两人的身影不断交错。
碰撞之声连绵不绝。
这时的纪丹萱脸色已经变得极为苍白,甚至比起苏扬还要苍白。
但是她的脸上仍旧如海边的礁石,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瘦弱纤细的身影如同沉默的雪莲。
苏扬的拳头当然不能与纪丹萱的名叶剑硬碰硬,他可没有江飞鱼的隐骨之体,但是在经脉未曾修复之前,十年的时间他都在炼体,他的身体强度,是要远超寻常人的。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的肉掌与利剑碰撞。
真正与名叶剑相撞的是净莲天火,这种功法本就不需要过度消耗自身的灵息,整个天地的灵息都可以利用,虽然苏扬修炼不到家,但短暂的运用还是可以的。
纪丹萱又是一剑刺来。
苏扬身子一低,迅速往前滑行,竟是很快的逼近纪丹萱身前,左手一探,便抓住了她握剑的手腕,右拳猛地便锤在了纪丹萱的脸上。
短暂的时间静止后,两人分别朝后急退。
苏扬微微喘着气,看向纪丹萱,表情却是一怔。
只见得纪丹萱皱着鼻子,眼眶中竟有泪花在打转。
被打哭了?
苏扬错愕。
面对女孩子,直接一拳朝脸上招呼,确实有些不太妥当。
虽然这是生死战,但苏扬还是有些歉意,甚至于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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