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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内燕云城安静的躺在竹床之上,呼吸节奏均匀。茅屋外邋遢道人正在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溅了道衍与沈飞鸖一脸,在太一道敢指着道衍鼻子骂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个邋遢道人了。
其中沈飞鸖承受了大半火力,不过沈飞鸖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邋遢道人不仅辈分高,他的传奇经历更让沈飞鸖佩服不已。
在沈飞鸖年幼之时,对于这个邋遢的师叔祖不是很理解,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是这个样子,后来由于好奇以及接触的多了,沈飞鸖便了解了一些事。
邋遢道人原本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在他年轻的时候可谓是玉树临风、神采俊然,加之他豪放不羁的个性,爱慕他的女子犹如丹江之水滔滔不绝。
邋遢道人虽然风流不羁,可绝不是浪荡淫邪之人,对于对他有好感的女子,他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不过直到一个神秘的女子出现,才导致了他后来如此模样。
当时邋遢道人与那女子一见钟情,两人便爱的死心塌地,不过当得知女子的身份时,太一道当时的掌教紫阳真人也就是邋遢道人的师父,无论邋遢道人如何求他,甚至长跪在七星阁前七七四十九天,也没能改变紫阳真人的主意。
正当邋遢道人苦苦哀求之时,紫阳真人却突然遇刺身亡,那神秘女子也离奇失踪,毫无踪迹,而一切证据都指向了那神秘女子。
邋遢道人一边承受着师父被杀的愧疚之情,一边又面临着爱人背叛的痛彻心扉,那日邋遢道人如同一个孩童般嚎啕大哭。
道衍的师父灵昀真人便接掌了太一道,对于犯了如此大错的师弟,门内长老一致要求废除他太一道弟子身份,绝其道基,驱逐下山。灵昀顶住了强大的压力,只是将其限制在如今的断崖茅屋中,终其一生不得下山半步。
当得知师兄为了自己力排众议,承受莫大压力时,邋遢道人又痛哭了一夜,不过是一边哭一边笑。翌日,邋遢道人高唱着以天为盖则无所不覆也,以地为车则无所不载也,四时为马则无所不使也,阴阳御之则无所不备也四句,吾名四无,然后大笑而去,至今困身于此。
对于当年的事,整个太一道被下了封口令,每个人都三缄其口,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些事了。沈飞鸖之所以知道,还是自己询问师父道衍,道衍才粗略的说了一些。
具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道衍也只是知道一鳞半爪,毕竟那时他的身份地位可不比现在。
“幸亏小师祖没什么大碍,若是出了岔子,我定要你们好看。”邋遢道人骂的口干舌燥,最后还不忘威胁道衍与沈飞鸖一句。
反观此刻的道衍与沈飞鸖如同两只鹌鹑,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一副谨听教诲的模样。
道衍心中苦笑不已,心想自己这回在徒弟面前可算是丢了脸皮,自己这个四无师叔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不过想到自己一把年纪突然出现个舞勺祖宗,更是头疼不已啊。
而此时的沈飞鸖心中所想与道衍相差无二,不过可没敢在心中笑话自己的师父。
就在两人不尴不尬的时候,茅屋中传来了一声轻咳,邋遢道人如灵猿般,纵身一跃就进了茅屋,后面的道衍与沈飞鸖赶紧跟了进去。
燕云城眼皮轻动,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双眸,映入眼帘的首当其冲的是一张黝黑大脸,燕云城当时吓得一声大叫,鬼啊!然后,然后就又昏了过去。
邋遢道人好不尴尬,胡乱的抓了抓自己杂乱不堪的头发,原本贴紧燕云城的身体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一旁的道衍与沈飞鸖想笑却又不敢笑,两人不得不强忍着笑意。
过来片刻燕云城才悠悠的醒来,发现刚才那张鬼脸不见了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看见站在一旁的道衍和沈飞鸖,也看见了站得较远的邋遢道人。
“大叔,这是那里啊?”燕云城一脸疑惑。
见燕云城醒来,沈飞鸖自是高兴,便将后面发生的事讲了出来,并将邋遢道人与道衍的身份给道了出来。
燕云城听了邋遢道人与道衍的身份,就想下床行礼,不过却被一步窜上来的邋遢道人给按住了,又吓了燕云城一跳。
“小师祖可不敢让您行礼,我们万万承受不起。”邋遢道人脏兮兮的脸,努力的想要显得不至于那么吓人。
听了邋遢道人的话,燕云城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沈飞鸖便主动站了出来,解释到为什么邋遢道人称呼他为小师祖了。燕云城是夫子的徒弟,而夫子在太一道那是传说般的存在,夫子虽不属太一道中人,而太一道门训首条便是凡太一道门人,皆尊夫子为祖,若有不敬者,断绝道基,驱逐出山。
虽然太一道绝大多数人不知夫子为何方神圣,存不存在都在两可之间,但在邋遢道人等核心弟子及太一道高层心中,夫子那是通天彻地,令天下苍生顶礼膜拜之人。
而这条门训不知何时出现,其历史之久远连邋遢道人都不知道,燕云城为夫子弟子,称宗作祖丝毫不为过。
太一道祖师和沈飞鸖都是亲眼见过夫子的,太一道祖师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牧童,那时还不知道夫子的厉害,但当他因为夫子的随意指点一步步创立太一道,有了如今的气象,才明白夫子是何等的伟岸卓绝。
沈飞鸖更是深有体会,当初在云城小酒馆与夫子相对而坐时,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承受着多么大的心里压力,要不是夫子收敛气息,哪怕夫子显露出一丝半缕,自己绝无可能近得了夫子的身,更遑论请夫子喝酒了。
小酒馆一别,自己一等便是十二年,才再次见到夫子,沈飞鸖的心情与当初一般无二,不过是强压心神罢了。
看着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的邋遢道人,又看看一旁皓首童颜的道衍,再看看一脸冷然的沈飞鸖,燕云城心中哀叹,自己还不如昏迷不醒好了。
“小师祖,您哪儿还不舒服?”邋遢道人见燕云城脸色怪异,关切的问道。
燕云城顿时一脸黑线,心道我能舒服吗,这一觉醒来莫名多了个耄耋老人开口闭口叫自己祖宗,搁谁都舒服不起来。
“那个。。。老人家这不折煞小子吗,您老可千万别再这么称呼我了,叫我云城就行。”燕云城硬着头皮说道。
“那怎么能行,规矩不能变。”邋遢道人这是犯了倔脾气。
燕云城心中悲叹,眼神不觉朝沈飞鸖瞄去,眼中充满求救,可沈飞鸖目不斜视,完全当看不见。
见沈飞鸖不理睬自己,燕云城又向道衍求救,不想道衍做的比沈飞鸖更绝,直接闭目养神去了。
燕云城这下没办法了,开口准备再次劝说邋遢道人,不过刚要开口又见到邋遢道人那幅誓死不从的架势,他只得败下阵来。
“师叔,我看不如这样,在外人面前我们称呼小师祖的名讳,在自家人面前称做小师祖,这样既不显得突兀,又能秉承门训,再者也有利于小师祖自身发展。”道衍终究还是开了口。
“我觉的道衍真人说的甚好,就这么办。”邋遢道人一听道衍这么说双目圆瞪就要发飙,燕云城赶紧接过了话头。
邋遢道人依然不答应,经过好一番针锋相对,还是在燕云城不得不搬出自己小师祖的身份时,才压住场面,最后才选择了道衍的建议,对此的结果是道衍被邋遢道人骂了两个时辰才罢休。
燕云城由于体内鬼虺刚去,头还有点晕,便又重新睡去了。沈飞鸖见邋遢道人在骂自己的师父,在心里替自己的师父默哀了一下,便飞速的离开了。
聆道崖月色如水般流淌过群山万壑,微凉山风拂过山崖撩动衣摆,两道风神如玉的身影临崖对月而立,手中酒壶触碰之声令人心旷神怡。
没有与以往一样的喝酒论道,沈飞鸖与闻澜只是诉说着这些年的境遇,平淡无奇却又令人心中平静。闻澜同样说着太一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沈飞鸖时而面含微笑,时而却又眉头紧锁。
不觉已月上中天,壶中的酒也点滴不剩,摇了摇手中的酒壶,两人相视大笑。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沈飞鸖比闻澜先入门,而且年岁也比闻澜稍长。
自从十六岁那年沈飞鸖骗闻澜喝酒后,他便爱上了喝酒,有事没事就找沈飞鸖拼酒,不知不觉间聆道崖成了两师兄弟喝酒论道之所。
回想着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追赶的小屁孩,又看着眼前如今都开始成师教徒的师弟,沈飞鸖也不禁感叹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自己难道也老了吗?
就在两人准备意尽而归之时,闻澜腰间的传讯玉牌闪烁起来,随即一道焦急的声音从玉牌中传来:“师叔有人夜闯山门,她自称沈师伯旧人,弟子们拦不住她!”
自从张山与李海阻拦沈飞鸖被罚一事传去,然后听老一辈弟子说起沈飞鸖当年的传奇故事,沈飞鸖的大名算是彻底在太一道年轻一辈弟子中传播开来。
闻澜眉头微皱,眼神怪异的看了眼沈飞鸖,而沈飞鸖却也是神情不自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