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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内城远比外城大。
城中有一天然湖泊叫做镜儿湖,湖边遍植柳树,离恭王府并不太远。
曾经的恭王别出机杼,不在湖中建亭,而是横贯东西填了一条路,并在中央架了一座拱桥,取名“定风桥”。
定风桥建成后,果然即便是强风天气,镜儿湖水面亦只是轻起涟漪,再不复之前湖水时有暴涨,冲击周围民宅的情况。
这其中其实大有玄机,乃是恭王请动高人在镜儿湖四周改易地形,并打下法桩设下阵法,使吹向镜儿湖的大风风力骤减。
而那条贯通湖面的堤道,正因在中央高架了一座拱桥,湖水仍是贯通如常,暗流畅通无阻,自然掀不起波浪。
如斯一来,不仅使镜儿湖成为一处风景名胜,更替城中百姓解了水患之厄。王道之威尽覆民间,这才是当年恭王的真正目的。
冬日里,春柳凋敝,零落衰条傍在湖边,午时阳光耀目,霜风吹将断的柳条在阳光下泛着金辉,一去潇潇瑟瑟之感,如留春住,驱尽冬寒。枯枝一条条垂下,隐至春时发叶生长,恰迎春归。
从恭王府方向踏上湖中堤道,走至尽头便是青州城有名的酒楼:迎客楼。
迎客楼取镜儿湖湖鲜做菜。白霜冬鲫,雕金小黄鱼,翔玉草鲤,胖鲢头,清蒸鲜鲈等俱是迎客楼的拿手名菜。
再佐以青州名酒闻春醉,辅之各色小炒,焖罐。一席二十余道美味佳肴,便是仙人也能留驻。
苏文秀身披兽毛大氅,提着袍裾步上定风桥的石阶,前头有一名头戴幞头身着官衣的小吏导路。
身后刘兆英不紧不慢地跟着,此时镜儿湖一片平静,迎面没有丝毫风感,湖面真如明镜一般静静躺在青州城内,一派唯美风光。
桥上两名年轻的书生步上石阶走到桥中。湖边,慕青衣一袭男装,手里捏着一个酒壶,双颊驼红,吃吃望着湖中。
苏文秀双眉一轩,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轻道:“待会吃完了,先不急着回衙门,咱们在这里走走。”
此时湖中堤道上人来人往,刘兆英应道:“怎么不建个歇脚亭子,没地方留脚呀。”
说着,二人无暇观览桥上风光,匆匆过桥,复往下行。
苏文秀想了一时,道:“那就去个能歇脚的地。”
听出苏文秀语中坚决之意,刘兆英不复出声。苏文秀追上导路小吏的脚程,揖礼道:
“敢问官爷,那位大人可是已经在迎客楼了么?”
那小吏甚是温和,慢下步子轻声道:“不错,大人说既是请客吃饭,他理应先行前往。”
苏文秀有些不敢相信,位次如此尊贵的大人,说请吃饭就真的要坐在那等他们上门么?
原以为是他们先到,还能商量些话,如今这般,看来只能是临场应变了。
一想起在知府衙门发生的事,苏文秀虽说不太在意,心里到底还是稍微有些膈应。
他不喜欢这种场面,不代表他便不在意外人对他的评价。尤其这位乃是九州八骏之首,苏文秀早闻八骏名声,更是充满了期待。
苏文秀又问:“还有人与大人同去么?”
小吏乜了苏文秀一眼,笑道:“只带了两名南岩道宫的仙长,苏公子不必烦忧。我看大人好说话得紧,要比我家大人……嗳,苏公子这话你就当没听见,白往外岗了去。”
最后一句用上了青州本地方言,意思是别往外讲。那小吏眯眼笑了一下,朝后看了一眼刘兆英。
见其似乎并未察觉,登时放宽了心加快了脚程,与苏文秀分开了距离。
迎客楼楼高五层,以木桩打入地基,一层并不接地,而是以旋梯盘旋而上,行走间便于观览湖光美色。
楼分前后两进,三楼以上以飞楼相连,游客在飞楼之上观景,如在天中。
迎客楼之大,远超普通酒楼规模。
苏刘二人随着小吏登楼,一路未见任何一名官家差役在此守护,更无驱散百姓回避之举。
青州城百姓富庶,迎客楼三层以下的消费,对他们而言不过也只是一座普通酒楼。
吃惯了镜儿湖的湖鲜,自然便吃惯了迎客楼的饭菜。
唱菜名的堂倌和传菜的跑堂、布菜施酒的酒博士在桌席之间来往频繁,桌桌坐满了本地居民,一点也未觉得此时顶楼之上,正坐着一名名动天下的国士。
一见一名穿着官服的小吏领着两名学生往楼上走,食客们只看了一眼又继续吃饭。间或夹着一句“现在当官的是胆肥了,敢在这里摆席吃酒。”
迎客楼五楼,临湖的一间雅座,堂倌早已将卷起的布帘放下,将原本透空的雅座变成了无比私密的包间。
此时五楼其余雅座均未有人,非是被人驱逐,而是这一层的消费寻常人消费不起,达官显贵更不会在这种平常日子无故前来,故仅此一座。
到了五楼,甚至无需点菜。
迎客楼所有当日菜式一应上全,热菜倏冷之时,布菜的侍者便会将菜取下,再上新菜。
若得客人喜欢,冷掉的菜还能复上一盘新的。
明明隔着一层布帘,苏文秀站在五楼的楼梯口,看着那唯一放下布帘的雅间,心里重重一跳。
他的双手笼在袖中,紧紧地握在一起,骨节绷得发白。
里面不仅有八骏之首郭从善,还有两名来自南岩道宫,不知敌友的道士!
雅座外候着的酒博士掀开布帘轻道了几声,便招手让那小吏过去。
导路的小吏进入雅间,不刻便退了出来,朝着两位诸生道:“进去吧,在下先走啦!”
这时,那酒博士走过来把住小吏的手臂,轻笑道:“官爷莫急,四楼摆了一桌小席,大人早就吩咐好了。”
那小吏脸上登时腾起笑容,复向二位诸生行礼,催促道:“你们快去吧。”
苏文秀咬紧牙关,与刘兆英二人一前一后进入雅间,入眼便见一名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负手站在楼外环廊的木栏边,看着镜湖美景。
“霜风飘断处,寒鸟惊一双。”
他折过身,深不可测的水润双眸看向苏文秀,唇角绽起笑意。
“来了,就入席吧!”
郭从善面目温润如玉,不仅一丛美须修剪得极好,甚至眉毛都经过精心的修饰,眉尾边角分明,延展至双鬓。
一身白衣,衣上仅暗绣着祥云图案,头戴展脚幞头,幞头中央镶一枚脂玉,腰束一根细细的革带,带扣乃是镶绿松石錾金嵌红宝石的一枚细扣,衬着革带更显腰身一束,身姿格外挺拔。
腹间没有丝毫余赘,胸膛如板,一派坦荡。
这便是名动天下的九州八骏之首,衮州布政使治白马城,领礼部侍郎衔,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翰林院学士。最近因担任讨逆副总兵,又加封了紫金光禄大夫的尊衔。
皇帝轻易不敢将郭从善从衮州召出,如今郭从善甫一掌权,便从青州调数卫兵马前往衮州,要是换做旁人,早被安上了拥兵逆反的罪名。
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等苏文秀等人行礼,便邀他们入座。
苏文秀不敢无礼,忙与刘兆英一齐行礼,嘴里的话还未出口,又被郭从善伸手一按,截道:“我认得你们,就不必再介绍了,叫外面着紧上菜,饿死啦!”
二人只好入座,苏文秀双手抚在膝上死死按着,双眼死死盯着几案,总觉得郭从善那双眼睛,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再也没有移开过。
郭从善拎起袍裾坐下,又扭头朝外唤道:“二位仙长,也请入内用饭。”
苏文秀正疑惑那两位道士在哪,闻言登时抬头,便见从环廊外的屋檐上落下两名负剑的年轻道士,朝屋内众人稽首后进入。
苏文秀一见到陈中玄,不知为何,心中隐隐升腾起一抹敌意,便将眼光从他脸上移到韩中禄的脸上。
韩中禄朝他略微点头。
郭从善坐在主位,拉了拉身边一条细绳,雅间外铃铛脆响,不多时,跑堂端着菜盘入内,酒博士布菜倒酒,丝毫不乱。
这顿饭吃得极为诡异。
郭从善似是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吃饭过程中竟再未发一语,若吃到自己喜欢的菜,眼中便异彩连连,频频点头。
众人包括两位年轻的道士在内一开始都有些惊愕,待发现郭大人示意众人用饭后便自顾自动起筷箸,众人先是矜持了一时,待见郭大人真的是没话要说便也开动起来。
迎客楼的酒菜不愧为青州第一,年纪最小的陈中玄放开矜持后,垫起后槽牙便开始风卷残云。
除开郭从善筷子能动到的地方不动,或是郭从善明显不太爱吃的菜,陈中玄一路横扫过去,不仅韩中禄看得面色铁青,更惊得两位诸生久久不敢下筷。
迎客楼当日菜品共计七十二种,菜冷后便撤下。期间郭从善未让人上重复菜品,其余人等吃得尽兴,酒博士察言观色,倒是主动给几个年轻人重复上了几份颇受喜爱的菜式。
尤其陈中玄海量,苏文秀放开矜持后竟也不服落后,像是暗中较劲一般,二人开始卷动餐桌风云。
不知何时郭从善用巾帕抹了抹嘴,笑意盈盈地看着仍埋头猛吃的两个人。
刘兆英也早已吃饱,他坐直了身子,双手垂到案下,偷偷戳了戳苏文秀。
苏文秀抬头快速扫了陈中玄一眼,陈中玄再无顾忌,一双银箸直接伸向郭从善面前的一釜石釜焖羊。
这道菜乃将小羊浑身里外抹透佐料,掏空的石釜之中垫满菜蔬之叶,将小羊置于其中,合上石釜置于烤炉之中以大火焖烤,同时一遍遍浇临汤汁于石釜缝隙之间。
浓郁的汤汁漏进釜中,汤中物料又将缝隙死死堵住,使石釜内遂成密闭空间形成高压。
待火候正好,起出石釜以巨锤敲击,釜开瞬间冷气击入釜中,吸满汤汁的羊肉冷热冲击之下烂似煨煮后的彘肉。
肉香混合素菜的清香,入口又是汤汁夹入肉中的软糯,肉里的筋都被焖化,入口又绵又酥,连郭从善都连吃了好几块。
苏文秀一双筷子紧随其后,可眼光瞥见那一袭白衣,登时如梦初醒,心下骇然。
自己乃是堂堂诸生,克己复礼,方为君子。
眼前这位,一言一行,不正是如此吗?
脸上愧色顿生,苏文秀收回筷箸,终于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斗争。
只是陈中玄从未觉得这是斗争,苏文秀停筷后,他一直吃到桌上再无能吃之菜方歇。
以郭从善的见识,都忍不住微微动容,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
撤席后,陈中玄挺着肚皮靠在师兄的肩上,韩中禄低着头沉默不语,根本不敢看任何一人。
苏文秀也有些撑肚,他强行保持着身姿不让自己左摇右晃,便见郭从善低声吩咐堂倌上茶后,微笑看向众人道:
“在下今日请你们吃饭,皆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