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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受到阻挠,两人这一次下山倒是走的很快,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走出了桐虎山。
走出桐虎山时,一时夜晚,他们只能在山里露宿一晚,第二天继续前行。
白落裳将马让给了秋离凤,自己当了脚夫。他轻功好,但并不表示他脚力也是一样好。牵马翻了两道山,他已经累得再走不动。
原本来时脚下生风,现在却好像老牛拉车。
秋离凤明显觉得脚程变慢,夹着马肚子,不悦道:“怎么没走了?”
白落裳的心情显然不必秋离凤好多少,现在听他这么质问自己,也不悦的回击过去:“我不是一直都在走吗?”
秋离凤皱着眉道:“就这速度,跟没走差不了多少。”
两个人一匹马,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白落裳认为秋离凤分明就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没事找事。
本来这匹马是白落裳让给秋离凤的,现在又被秋离凤数落,白落裳当即就不高兴地跳起来,为自己抱不平道:“你骑马,我步行,还要为你牵马,就这样了你还不满。要不咱们换过来试一试,你自己走走看。”
秋离凤不咸不淡的说:“是你赶时间要去凉州的,要是迟了,那唐家小姐可就得带着凤凰血玉跑了。”
白落裳丢了缰绳,两步跨到路道旁边的草地上,仰身躺了下来,事不关己地回答:“她就是卷了整个唐家的家当跑也跟我没关系。”
“你这是什么话?”秋离凤森森冷笑,翻身下马,拉了拉白落裳的衣领,说道:“喂喂,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那凤凰血玉价值连城,你要迟了去,会被人抢走。”
白落裳瞥了一眼秋离凤,兴致缺缺地说:“我对那块玉没性趣,那块玉虽然是世间难得的好玉,可惜徒有其名。再说,唐家人跟我有没有什么瓜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大路两边走,各不干涉。我去凑热闹无非就是想要一看美人芳容,早迟都无所谓。”
秋离凤皱着眉,抬脚往白落裳腿上一踩:“龙纹玉佩和凤凰血玉,我要其中之一,你不去凉州夺凤凰血玉,那就去跟南宫燕那里拿回龙纹佩。”
白落裳充耳不闻,干脆闭上眼。
秋离凤耐着性子,道:“你不是还要去沣州吗?”
白落裳还是不愿意理睬。
秋离凤又道:“子雲道长当初可是一再叮嘱让你赶紧去,要是去晚了,可是性命攸关的。”
见他软硬不吃,威逼无效,秋离凤只得试着利诱,于是蹲下来,推了推白落裳的胳膊,笑道:“你多久没有好好喝过酒了?”
白落裳打开一只眼睛,瞄了秋离凤一眼。
秋离凤见他动了心,就继续道:“我说过要请你喝好酒的,你再坚持坚持两日,等到了那个地方,你要喝什么都行。”
“什么酒都可以?”
“都可以。”
白落裳转了转眼珠子,突然跳起来朝秋离凤撞了一下,然后一脸狡黠的笑道:“你如果早一点告诉我你是想要请我去喝酒,我也用不着这么郁闷了。”
秋离凤被他突然撞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然后莫名其妙的看着白落裳,“现在可以走了?”
白落裳大步向前,一边走一边甩手,“当然走,立刻走,马上走!”
秋离凤的软硬兼施,终于还是让白落裳启程,虽然也还是速度极为缓慢地沿路前进。只不过接近傍晚,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白落裳有点急了,找不到镇子,就不能买马,不能买马,难道他还真的就这么甩着腿去沣州?
一路上他都在瞅着来往路人,就盼着有一个单枪匹马的路过,劫马而不伤人,也不能说不是一个办法,可偏偏一路什么也都没有看到,一路走来,看见的不是脚夫,就是牛夫,连半匹马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白落裳越走越没劲。
那些宴影楼的人分明也骑马,秋离凤怎么不向他们索要一匹?
白落裳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埋头走着。
又过了半响,已经是日落后。
夕阳殷虹照西山,火焰流云烧半天。
天虽寒,但白落裳却觉得热。这一整天下来,他走得差不多虚脱。如果不是还要给美人牵马,他展开轻功跑也比这么慢吞吞的走省力。
远远地,一个扛扁担挑货物的挑夫从对面走来。
白落裳眼睛一亮,丢开马绳,疾步走过去,向挑夫打听了这一带山地的情况。
据挑夫介绍,这里是莆山县的十里坡,往前再走一里路便是莆山县的鲁家庄,庄外就有一家小客栈,专供来往客商歇脚。沿路一带人烟少,来往的客商也少。平时走的最多的,就是帮着挑运货物的挑夫和押运货品的镖师。
原本这一带就靠近桐虎山,一般人都不会轻易在这一带走动,所以一路走来才会看不到什么人影。
白落裳摇摇头,谁能想到,这么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竟然藏了那么一个血淋淋的秘密。
天黑时,他们已经到达鲁家庄,住进了那一家没什么客人的客栈。
夜风习习,烛火悠悠。
酒足饭饱后的白落裳已经脱完衣服坐在床上。
虽然脱了衣服,但他没有立刻就倒头大睡,他就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侧头看自己的背脊,脖子已经又酸又僵,但还是没能看清楚后背的情况。
谁说白落裳是无人能克的存在?这道伤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天下无敌”这样的神话。再怎么强的人,也会遇到克星,这就是道家所讲的,万物归宗,相生相克。
白落裳光是想一想这道伤口,还心有余悸。若不是有这道伤,也不至于会挨了忘无忧那一掌。
那一掌虽然并不至于伤他性命,却刚好让他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皮开肉绽,刚刚长合的嫩肉又被一掌拍烂。桐虎山极度潮湿阴寒的环境,更是让他的伤口开始化脓。
他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上药,只不过他自己是没办法看见自己的后背,所以他也只能胡乱抹了抹。碰到伤口的时候,就咬牙忍着。抹了药,再拿布裹上一裹,简单的包扎也算是完成了。
金疮药,是他在栎王爷府顺来的,听说还是大内皇宫的秘方,效果奇好。只不过药都已经用去一半,背上的伤口却没有一点点好转的迹象,看来如果不能及时抵达沣州让段南山给他看一看,他会真的出大事。
他这才刚换好衣服,就听见外面发生了动静。
贴着门听了一阵,好像是秋离凤在为什么发火。当然,他发火的对象是那些在他房间里鬼鬼祟祟打报告的宴影死士。
白落裳不知道他们都关着房门讨论了些什么,只是从秋离凤的口气听来,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在这个时间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的确是不太好。
白落裳推开门,想要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才迈出一条腿,就见一个人挡在了门口。
是客店的老板娘,披着外套,掌一盏油灯,见白落裳要出门,就热情的问他是不是要喝水。
白落裳见她这么热情,就笑着说:“睡不好,老板娘可以给我一壶酒吗?”
老板娘眨了眨眼睛,好像没有听明白。
白落裳解释道:“太累了,反而睡不着,喝些酒可能会睡得好些。”
老板娘笑了笑,不一会儿就替白落裳送来一小壶酒酿,“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款待公子,酒是自家酿的,味道不如城里酒馆里的好,还望公子能够不嫌弃。”
白落裳连忙摇手谢道:“不嫌弃不嫌弃,自家酿的酒好呀,我就喜欢喝这种自家酿的酒,味道醇。”
已经多日没有畅快喝酒的白落裳,肯定是不会嫌弃,不仅不嫌弃,还非常喜欢。只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已经被酒水完全收服。
老板娘把酒壶递到白落裳手中,然后摆出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落裳细细打量她,突然笑问:“老板娘有话要与我说?”
老板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凑近一些,指着秋离凤的房门,低声犹豫道:“公子,你这位朋友他……他是不是……就是……”
看她犹犹豫豫,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白落裳笑眯眯的问道:“我这位朋友怎么了吗?”
老板娘一句三叹地说道:“你这位朋友他大晚上的一个人在房里嘀嘀咕咕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大半夜的一个人在房里嘀嘀咕咕的,换成是谁都会觉得很古怪。
白落裳抬起头来,往秋离凤的房门看过去,然后无声叹了两下,冲老板娘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朋友没什么事,就生性古怪,晚上没事的时候爱一个人犯傻,说些胡话。你们不用担心,他过会儿就好了。”
老板娘半信半疑的走下楼去,在经过秋离凤的房门时,还忍不住又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实也没听见其他的声音,甚至她一靠过去,房间里就没了声音。
真是奇怪的人。
老板娘掌着油灯,回了房。
见人消失在楼道,白落裳这才笑了一声,关上房门,抱着酒壶坐到床沿上。
秋离凤不仅是生性古怪,而且实力非常。白落裳也不过就是那么小声的说了一句话而已,秋离凤不知何时已经从他自己的房间跑到了白落裳的房间。
秋离凤双手一抱,靠在窗上,看着白落裳,一句话没说。
窗户还开着,一阵阵的凉气止不住的往屋里灌。
秋离凤不说话,白落裳也不会主动说。
蜡烛被窗口进来的风吹得剧烈跳动,光打在两人的脸上,明明灭灭。
被人这么直直的瞪着,白落裳也没觉得不舒服,美滋滋的闻着酒气,他反而觉得浑身的活力突然又回来了。
果然,酒水是他的精神支柱。有了酒,他便就能忘记自己背上那道钻心的疼痛。
“你真是个酒坛子,喝多少酒都不醉。”秋离凤淡淡的说着,“你如此能喝,我怕我这一路得花不少银子。”
白落裳抬头看着他,“是大公子说让我随便喝的,可不许你不付账。”
秋离凤道:“我岂会是出尔反尔的人,你只管喝够喝足,这点酒钱我还是付得起。”
白落裳道了谢,默了片刻,又道:“你们刚才在客房里都悄悄说什么了?”
秋离凤神情淡然反问道:“我说什么了?”
白落裳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道:“不管你们说什么,好像都不会和我有关系,我如果想要喝酒的话,最好还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听他这么说,秋离凤非常欣赏的笑了下,好像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天晚了,早些休息,明早还得赶路。”
说完,直接从客房的门走了出去。
白落裳看了看秋离凤忘记关掉的窗户和房门,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