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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与道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牛头马面

作者:庸手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8-06-02 20:01:54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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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轻轻飘向远方。

    既没有人知道春风将他们带到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会停到哪里。

    海水轻抚岸边的时候,那三两个贝壳就不由轻轻摆动着。

    他们都已走了。

    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都已离去,这种曲终人散的寂寞、空虚,也许会令很多江湖浪子厌恶、厌烦。

    披风在柔风下轻轻起伏。

    小路凝视着披风,却并未言语。

    “你每次见到我都有危险的事说于我听,现在怎么没有了”

    这次居然是无生先说话。

    “你已感觉到了。”

    无生点头。“这里距离魔教越来越近,危险也越来越大了。”

    “是的,所以你一定会伤的越来越重,说不定会伤。”

    “说不定会伤死在这里。”

    “也许会死在这里。”

    “你不在乎”

    “我为什么要在乎”

    小路不语。

    他实在说不出话了,心里仿佛在隐隐绞痛,痛的令他已无法言语。

    沙滩上走过来一行人,从遥远的地方走来,远得仿佛是天边。

    嘴里高诵咒语,衣着奇特而怪异。

    有的脸颊上带着牛头马面,有的脸上涂着令人望而生畏图案,这种图案仿佛是妖,又仿佛是鬼,仿佛是仙,又仿佛是魔,仿佛是佛,又仿佛是道,仿佛什么都是,又仿佛什么也不是。

    小路已喘息,他缓缓后退着,然后掠起,凌空一翻,已不见了。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动不动,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们,仿佛要将他们活活戳死在柔软的沙滩上。

    他们的衣着更加奇异而诡秘。

    躯体上竟用稻草、林叶简单捆着的,并没有一丝布料,一块也没有。

    他们走到无生跟前,就没有走,因为无生已将他们的路挡住,他们已无法前行。

    牛头马面的手握拂尘,轻轻挥动,一双眼睛显得狰狞而凶狠。

    他邪邪的盯着无生,无论是什么人被这双眼睛盯着,都会忍不住呕吐,都会忍不住避开,远远的避开。

    这并不是人所能面对的,也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的。

    无生绝不是正常人,他是神,江湖中少之又少的神,枪神。

    披风柔柔飘动。

    躯体石像般一动不动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凡夫俗子,快快离开,勿要挡道,凡夫俗子,快快离去,勿要挡道。”

    牛头马面并不是正正常常说话,而是咒语般念出来的。

    这种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

    无生没有动,并没有离去。

    道已挡,柔风飘飘,躯体上的稻草徐徐而动。

    牛头马面后面神案上鲜果数盘,香烛两只,,后面四人抬着板门,板门上横躺着头整猪,烤熟的整猪,也有几个人提着活鸡,提着活鸭,最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最后面居然有个活人。

    是个少女,春天般的少女。

    血红的衣衫紧紧包裹着躯体,血红的绳子一道又一道的捆着。

    女孩的头颅被一个笆斗盖着,所以看不见她的面目,痛苦的嘶叫声实在令人心酸、同情。

    无生没有离开,一步也没有动。

    “你活的不耐烦了,小子,你的寿命已到了。”牛头马面的声音变得缥缈、诡异而恶毒不已。

    无生不语。

    牛头马面手中拂尘忽然挥出,白光飘飘,劲道十足。

    他们离的并不远,能逃过这一扫之威也许很难,受了伤的人更难逃过。

    无生受的伤很重,所以他没有逃过,他仿佛也不愿逃过。

    他的手忽然握住拂尘,死死的握住。

    牛头马面已冷冷嘶叫,“你是什么人,敢对我们动手”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龙王的忠心仆人,你不怕受到龙王责罚”

    “我为什么要怕”

    “你。”

    无生不语。

    他的手忽然一抖,牛头马面忽然倒下,倒在柔软的沙滩上。

    牛头马面用力一拍沙滩,躯体忽然掠起,鬼叫着忽然向无生一吐,一道寒光从嘴里爆射而出。

    无生挣扎着挥出一脚。

    牛头马面躯体不稳,忽然飘向海里,寒光打在柔软的沙土上,化作一颗牙齿。

    这竟是牙齿

    无生叹息,盯着神案后面的人,“你们是不是也想被踢进海水里”

    没有人说话,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变得不信、惧怕而凶狠。

    “你们要去祭祀”

    牛头马面挣扎着掠了过来,“是的,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我们作对”

    “我不是人,难道你们看不出来”

    牛头马面冷冷笑着,冷冷盯着无生的躯体,冷冷盯着那杆漆黑的枪,“枪神无生”

    无生点头。

    “你为什么要挡我们的路”

    “我没挡你们的路,而你们却在挡我的路。”

    牛头马面冷冷盯着无生,已说不出话了。

    无生一脚将他踢开,忽然握住神案,将神案丢到海里。

    “你们所祭祀的是龙王,我是枪神,就算是龙王过来,也要跪下行礼,何况你们”

    牛头马面已喘息,掌中拂尘已不知到哪去了。

    “你们居然要我让路”

    牛头马面咬牙,缓缓后退着,“你真的不怕受到责罚”

    无生石像般走向他们,逼近他们,枪一般的逼近着,“你们可以向我行礼了。”

    牛头马面的后退更急,冷冷说着,“你会得到报应的。”

    “你们还不向我行礼”无生忽然将牛头马面抓住,砸向天边。

    所有人都已离去,什么都不要了。

    女人也不要了。

    无生将笆斗取下,盯着这女人。

    这女人居然是小花。

    无生将绳子解开,“你慢慢说,不要急。”

    小花点头。

    “小蝶她小蝶她。”

    无生轻抚着小花的躯体,“不用担心,你可以慢慢说。”

    “在桃林里被。”

    无生叹息。

    他仿佛已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却找不出不祥的灾难在哪。

    “你们在桃林里怎么了”

    “在桃林里被抓走了。”

    “什么人”

    “龙王庙,东海龙王。”

    “你看见龙王了”

    小花点头,目光里已现出惊惧之色,“我看见将小蝶带走了。”

    无生点头,“他还说了点什么”

    “去龙王庙。”

    “龙王庙在哪里”

    小花指了指东方,指得很用力,更惧怕。

    无生将小花忽然抱起,高高掠起,脚下几道剑光忽然飘了出来。

    三个人,三口剑。

    三个面目狰狞,身着稻草林叶的人,“你就是枪神无生”

    无生咬牙,挣扎着站起,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这三个人。

    他点点头。

    小花忽然躲到披风后面,盯着这三个不是人的人。

    “你胆大包天,罪该万死。”

    “可我还活着,你们为什么不过来取走”

    “你急着找死”

    “我找不找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始终要找我。”

    “没错。”

    “我也会找你们。”

    三口剑不语,忽然已出手,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刺出。

    一口剑凌空翻身,化作一道剑光从苍穹滑落,直刺无生天灵盖。

    另一口剑忽然刺入沙土,只见沙土起伏不已,分不清这口剑在哪里,也分不清从哪里出现。

    最后一口剑忽然直直的刺了过去,直直的刺向无生胸膛。

    胸膛是人体最容易刺到的地方,目标很大,比咽喉更容易刺到。

    他们选择出手的时间、部位,显然都很正确。

    无生没有动,石像般一动不动。

    剑尖软软抵在无生胸膛上,却始终无法前进一点点。

    披风柔柔飘动。

    枪尖鲜血缓缓滚落。

    “你。”这人咬牙,一张脸已因痛苦、惊讶而彻底扭曲、变形,喉管里不停丝丝作响。

    然后软软倒下,像是一只抽空的麻袋,软软倒下。

    起伏的沙子顿时归于平静,一截剑尖死死的停在无生脚畔,却永远都无法在动。

    他们脚下的沙子缓缓已化作血红,血淋淋的血红。

    无生挣扎着站起,石像般挺立着。

    枪尖的鲜血滴滴飘零,一滴一滴的飘零着。

    小花脸色已变得惨白,一双眼睛却依稀在到处看着,“还有一口剑怎么。”

    无生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戳着苍穹。

    苍穹碧空如洗,一朵白云悠悠,柔柔飘来,柔柔飘走。

    没有剑,也没有人。

    这人竟已消失

    无生指了指桃花林,不语。

    小花看了看无生,“你要我回去”

    无生点头。

    “可我。”

    她并没有说完,也不用说完,嘴里的话无疑在脸上表露无疑。

    她实在惧怕极了。

    无生不语。

    “你要我一个人回家”

    “是的。”

    “我不能跟着你”小花的脸上已现出哀求之色。

    “你不能跟着我,一刻都不能。”无生忽然盯着那杆枪。

    漆黑的枪,血红的血。

    鲜血飘零,生命已飘尽。

    “是不是怕我拖累你”她脸上的哀求忽然化作哀伤,深入骨髓的哀伤。

    “你可以去找小路,他。”

    小花忽然将他的话打断,盯着那杆漆黑的枪,痴痴的盯着,“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这人就像是幽灵,我根本抓不住这人。”

    她躯体上每一个角落都已无法控制,她仿佛已要虚脱、崩溃。

    她竟已绝望

    “你还有家人,回到家人身边,你一定会活的很开心。”

    小花笑了,她的笑意痛苦而悲愤不已,“我没有家。”

    无生已喘息,

    他的心仿佛已被刺痛,痛的剧烈喘息起来。

    “那个不是我的家。”

    无生不语。

    “我只是个哭婆,只能到处去哭。”她说着说着不停的哭了起来,“像我这样的女人,是不该有家的。”

    无生不语。

    “你带上我,我一定会帮上你的。”

    无生不语,忽然转过身,石像般走向前方,走向龙王庙。

    他在前面走着,小花就在后面跟着。

    她虽然还在哭泣,可是她并没有放弃情爱,她凝视着无生,仿佛在凝视着情爱。

    江湖中这样的女人是很难得到情爱,更难享受到一丝情感,所以得到情感的时候,绝不会放弃,更不会放手。

    这条街上没有人,两边的店面门窗开着,温和的阳光照在街道上,感觉不到一丝热力,显得阴冷、诡秘而邪异。

    小花忽然跟的更紧,紧紧握住无生的披风。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转过身,“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小花没有说话,忽然扑向无生,紧紧抱住无生。

    无生不语。

    他呼吸忽然急促,额角冷汗已冒的更多。

    石像般坚硬、冷静而稳定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痛苦之色,更没有异样的情感。

    小花仿佛已感觉到了什么。

    她忽然盯着无生的胸膛,然后就看到了血,无生的伤口竟已崩裂。

    桃花般脸颊上忽然被染红。

    无生不语,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前方没有人,也没有鬼。

    他喘息着,忽然倒下。

    小花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她摸了摸脸颊,盯着那只血手,然后大叫着飞奔而去,飞奔着消失。

    无生咬牙,挣扎着站起,盯着、戳着小花离去的方向,静静喘息着。

    他在喘息,也听到另一种喘息。

    这种喘息并不是受伤发出的喘息,也不是过度劳累发出的喘息,而是过度兴奋,过度刺激,得不到满足的那种喘息声。

    无生走向这个喘息的人,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这个不是人的人。

    这赫然是牛头马面,

    他仿佛并没有看到无生,又仿佛懒得去看无生。

    手里正握住画卷,打开的画卷。

    他盯着画卷上的女人,神情变得兴奋而空虚。

    他每喘息几下,就不由的亲吻画卷上的女人,所以他嘴上早已变得漆黑。

    无生喘息更加猛烈,额角冷汗流得更多,他的心似已更加剧痛,更加凶猛。

    这幅画上赫然是杨晴。

    小蝶的画卷。

    无生石像般飘了过去,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这人。

    这人仿佛已要发疯,见到无过去,忽然变得更加刺激而兴奋。

    两只手紧紧握住画卷,疯狂的亲着。

    画卷上的杨晴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渐渐已扭曲变形。

    牛头马面疯狂的大笑着,大跳着,“枪神无生”

    这声音已没有了咒语般神秘而诡异,竟已变得野鬼般邪恶而淫狠。

    无生不语。

    他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动不动,嘴里呼吸却变得更加猛烈而疯狂。

    “你是不是也想要这幅画”

    无生不语。

    牛头马面疯笑着,盯着无生,盯着无生手里的枪,“我知道你很想要这幅话,是不是”

    他疯跳着紧紧握住画卷,然后抖着,在无生跟前抖着。

    无生不语。

    “我不会给你的,我一块也不会给你的。”

    无生不语。

    院子并不大,墙角斜倚着一口破水缸,边上水井上已布满了杂草,一条死狗横躺在杂草里。

    屋子显得极为残旧、丑陋而笨拙,仿佛是老的不能在老的老人。

    牛头马面忽然奔向水井,疯笑着,将画卷撕掉,撕的丁丁碎碎,丢到水井里。

    “你看,我已将这画卷撕掉了。”

    无生已看到了。

    他忽然石像般走向井边,盯着、戳着这口井。

    牛头马面疯笑着捡起那死狗,抱着死狗,疯跳着离开,“这是我的宝贝,我们现在要出去了。”

    他说着说着,居然真的离开。

    无生挣扎着站起,胸膛伤口裂开的更大,他咬咬牙,忽然跳进井水里。

    水井冰冷而彻骨。

    无生努力喘息,将破碎的画卷,一块一块的捡起。

    井口这时已有了笑声。

    一个人,一口剑。

    剑并未出鞘,也无需出鞘,冷冷的笑着,冷冷的盯着无生,“枪神无生”

    无生不语,依然捡着破碎的画卷,他并没有看井口一眼。

    “想不到你会变得如此狼狈。”

    无生不语。

    所有残破的画卷已全部捡起,才盯着、戳着井口,“是你”

    面目狰狞,躯体上仅用稻草林叶包裹着。

    这人赫然是海边那三口剑之一,这人居然没有逃走,居然在跟着无生。

    “是我。”

    无生不语。

    他不愿跟逃跑的懦夫说话,这样的懦夫更不想说。

    “枪神无生,现在要变成井神了。”

    无生不语。

    冰冷的井水渐渐已被染得血红。

    井口这人忽然松开手,将剑放下,盯着无生,“我现在不用手也能杀你。”

    无生已看见井口一块巨大的石头落了下来。

    他咬牙,深深吸了口气,紧紧抱着石头然后下沉,沉入井底。

    井底没有一丝冷意并不剧烈,却有丝丝水流滚动的声音。

    无生抱着石头,迎着水流,石像般走向前方。

    他依然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水流渐渐变得更急,热力变得更加强烈,这是水流的源头还是别的井口

    无生忽然丢到石头,躯体忽然上浮。

    他睁开眼忽然又闭上。

    不远处赫然有个女人在洗澡,一双眼睛毒蛇般毒毒的盯着无生。

    无生忽然掠起,掠到岸上,也倒在岸上。

    他倒在柔软的草地上努力喘息,努力挣扎,却没有起来。

    他竟已无力站起

    这女人笑了笑,忽然掠起,飘到岸上,柔柔的盯着无生,盯着无生手里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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