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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王太后笑道。
话说。蓟王少孤,母子相依为命。时家徒四壁,三餐不继。慈母不善持家,多典当为生。宗亲四邻,亦颇有成见。蓟王乃家中独子。自幼为生活所迫,以童子之身,撑起门庭。待少复祖爵,又并土为王。苦尽甘来,将心比心。王太后自希望,螽斯衍庆,子孙满堂。
蓟王唯恐,地不足分,故不愿多生。然嫔妃皆有子(女),亦是蓟宫仪。时至今日,除非利大,蓟王轻易不行和亲。不入新妇,子嗣不增。然,观天女仙,不下数十。若皆能孕身,蓟王家又多,数十子嗣。
故闻仙门亦能生养。王太后,焉能不喜从心起。
赵娥亦有独子,庞淯,字子异。自洛阳时,便师从中丞贾诩多年,后以忠烈闻名。年十五出仕,为中丞书佐。言传身教,颇多历练。开年及冠,拜为市舶寺,六百石“互市丞”。掌蓟国境内,百座市邑。
乃蓟王亲自任命。
谓“有其母,必有其子”。庞子异,为人至忠至孝。追随贾文和多年,尽得真传。如今及冠,独掌一面。蓟王自当,知人善用。尤其与四海豪商,利益羁绊。非至忠至孝,不可为也。
六百石,已是高官。循例。秩四百石至二百石,为长吏。二百石以下,为少吏。四百石以上(比六百石),便可称宿吏。
庞淯虽未能二千及冠。然及冠之年,已为宿吏。亦足令人艳羡。蓟国三食君俸。四百石,乃高官分水岭。话说,闻蓟王授以六百石白马寺监,饶是马鸣菩萨,亦觉优厚。
中书令赵娥与蓟王婚约,国人尽知。待嫁入蓟王家门。庞子异,便是蓟王假子。假子亦是子。义亲亦是亲。前途不可限量也。
中书令,女中豪杰。与蓟王家门,意气相投。蓟王桃园结义,天下知名。然少时,王太后义结金兰,亦为国人津津乐道。并称“三王太后”。金兰之交,莫过如此。
当可佐证。王太后,亦是女中豪杰。
巾帼不让须眉。
赵娥以二千石,中书令致仕。当为贵妃。西宫鸣鸾殿,少府已着手增筑。前汉时,云光殿、九华殿、鸣鸾殿。并称“掖庭三殿”。
《西京杂记·卷一》:“汉掖庭有月影台、云光殿、九华殿、鸣鸾殿、开襟阁、临池观、不在簿籍。皆繁华窈窕之所栖宿。”
蓟王命南宫少府,于西宫增筑三殿,乃为安置赵娥并二宫太皇。云光殿、九华殿,皆是太皇太后行宫。换言之,二宫太皇,已有归老蓟国之意。即便甄都天子,屡次三番,遣使来请。二宫太皇,亦不愿再舟车劳顿,轻身赴险。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循汉宫仪。二宫太皇,唯与辅汉大将军,蓟王刘备联手。方能废立天子。此乃祖宗家法。换言之,唯有在蓟王宫中,二宫太皇,方能衣食无忧,坐享荣华富贵。岂肯再去甄都,卷入党争。今时不同往日。朝政日非,汉室式微。贼臣当道,屠戮宗室。若深陷囹圄,三尺白绫,鸩酒一杯。命丧黄泉矣。
中书令赵娥,拜别三王太后,又升增成二重殿。拜见二宫太皇。
“中书令免礼,赐座。”二宫太皇,撤帘并坐。皆面有喜色。话说,蓟王既遣使甄都,散财无数。又岂能厚此薄彼。礼单早已上呈,二宫太皇当面。
南海奇珍,天竺异宝。作价亿钱,充填账户。二宫太后,焉能不喜。
“谢太皇。”赵娥诚谢落座。
“少府所呈,云光、九华二殿,营建图卷,巍峨岌嶪(jí yè)。朕心甚慰。”董太皇,人逢喜事精神爽。长居蓟王太后增成殿,颇有寄人篱下之嫌。蓟王出征前,恰逢临乡扩建。蓟王上表,欲为太皇,另筑永乐、长信二宫,以栖身。不料却被婉拒。
话说。孤家寡人,位高身轻,离宫别居,如何得安。窃以为。普天之下,唯蓟国深宫,可称万全。将心比心。叔侄纷争,群雄并起。三分天下,兵荒马乱。二宫太皇,岂肯迁出。
不得已,蓟王唯退求其次。于西宫,增筑前汉掖庭三殿。安置二宫太皇。并中书令赵娥。
之所以于西宫增筑。除去汉人贵西,亦是客居之意。诚然,蓟王此举,亦是避嫌。
“如此,下臣即命匠人增筑。”赵娥致仕前,亦需奉公职守。此乃人臣之道。
“善。”董太皇欣然应允。
窦太皇又柔声发问:“闻北天竺已并汉土。蓟王何时归?”
“回禀太皇,尚未可知也。”赵娥如实作答。
窦太皇不忘叮嘱:“异域番邦,非比汉土。宜当速归。”
“喏。”赵娥领命拜退。
待殿中只剩姐妹二人。董太皇这便言道:“西王母遣使,赴九九重阳之会。有舞阳君手书,送入宫中。”
“手书何在?”窦太皇遂问。
“手书在此。”董太皇,取书相示。
“西王母墉宫,果如方士所言。昆仑五城十二楼,为仙人所常居。”细看之后,窦太皇终是心安:“去否?”
“不去。”董太皇掷地有声。字里行间,舞阳君劝二宫太皇,同赴瑶池仙城之意,昭然若揭。若能同登昆仑,位列仙班。未尝不是归宿。奈何,比起舞阳君,看破红尘。董太皇自“车班班,入河间。河间姹女工数钱,以钱为室金为堂”。终归由俭入奢,富贵难舍。
岂肯轻易就范,仰人鼻息。
若去昆仑瑶池,再无转圜之地。更加五城十二楼,皆遵西王母。汉家太皇太后,与常人无异。处处需折腰听命于人。董太皇岂能甘心。
“不去也罢。”窦太皇,历经磨难,随遇而安。多年前,鞠城兵乱。若非贾诩轻车障道。今已身在北海,苦寒之地。董太皇,窃以为。无论身赴漠北,亦或是西去昆仑。于窦太皇而言,别无不同。然董姝非窦妙。岂能无欲无求。
姊妹二人,各怀心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