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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倒了!”
指着留白的后背,店家小二拍手叫道,“老板娘,羊放倒了!”
“怎么手脚这么慢?”
屋内,一道桃红绣鞋踢开门帘,带出一色长裙,粉嫩嫩的,若有三月桃花的韵味,而待上身一并抽出,这才看清,这是名身材姣好的女子。
杏眼高鼻,鹅卵小脸。
穿一领短白上裳,头顶上盘着的,是朴实的流云髻。
不饰粉黛。
可是简单如此,上下一并看去的时候,却觉得甚是可人。
比之庸俗的浓妆艳抹,不知好上几多。
想来如此的女子,年处豆寇那阵,必是一方有名的佳丽,及至年长,芳华未尽,也还能称一声颇有姿色。
她时年,应在二十五六。
女子裙步敏快,自屋内到茶棚,一丈距离,也只走了七八步,及到留白身边,就听留白神识未尽,口中嘤了一声,当下挥手斩在脑后,断了他的知觉。
“怪了,这麻老黄牛的药,一直好用呀!”
店中小二诧异道。
“你懂什么,这可是只肥羊。”女子贪婪地舔弄舌头道,“内功越高,肉越鲜美,难得的,是他还这么年轻。”
秀指划过留白的脊背,女子不时定穴轻点,这一幕,在小二看来,并未有什么出奇。
皆因他不懂武功。
若是懂了,他就会明白,自己当家卖弄的,乃是封穴一类的手法。
为的是要封住留白的奇经八脉,让他无从用内息逼出麻劲。
“那会不会有麻烦啊,老板娘。”
小二说道,“看他长得白白净净的,不会是哪个名门大宗的子弟出来闲玩吧?”
“能有什么麻烦?”
女子竖眉喝道,“还不快抬到后面,烧水洗刷干净,今天老娘要亲自动手!”
“得咧!”
店小二应道,同屋内走出的黑脸伙计,一并将留白抬起,“好心都当驴肝肺!”
“行了,二哥,你不怕当家的耳尖听到?”
黑脸伙计低声说着,双手牢牢箍着留白的膝盖。
“这个人,看着挺长,倒是没多少斤两。”
“当家的无法无天惯了,我只是好心劝她两声嘛。”皮猴子说道,“再说了,这羊肉平常她又不吃,我们也不吃,万一挑了个酸羊肉,不是自找麻烦。”
“二哥,你就少说两句。”
“行了老五,我有分寸。”
皮猴子说着,同黑马骝齐齐收力,将留白放进大木盆中,而后,双双对眼,开始烧水洗羊。
关于洗羊这件事上,二人小有讲究。
当羊吃了麻药,躺着不动,不能碰冷水、也不能碰热水,要用温水去洗;温度,约要在双手能够入手,感到暖流的样子。
只有如此,羊,才不会惊醒。
并有助于麻药走遍全身,等到动刀宰羊的关口,羊会更加乖顺,不会生出多余的麻烦。
手脚利落,二人熟络地洗净留白,转眼间,已将他抬上肉案,悬在刀口之下。
双手撩拨袖口,女子来到案前。
杏目轻扫,望过那一排闪着寒光的利刃,信手挑过其中一柄尖刀,握在手中,而后,左手按住留白胸口,对齐胸线,就要入肉解下羊皮外衣。
“我还是躲远些,万一血溅出来沾到身上,那可洗不干净。”
心想着,皮猴子退步向后,可是等了半天,也迟迟不见女子下刀。
“嘿!这今儿怪了,羊都在刀子底下了,居然不动手?难道是被我给说怕了?”
谁知,女子忽地转身把刀丢下,清晰冷静地丢下一句话来。
“给他把衣服穿上,通知二当家的,让他到山下见我。”
“什么情况?”
皮猴子讶异着,“当家的以前可不这样,下刀动手,可是一点都不含糊,难不成是她看出这人有点来路,把胆气给吓凉了?”
默默无声,黑马骝为留白披上外衣。
“当家的无法无天,怎么会怕?这句话,还是你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
双手抱进袖子,皮猴子皱着眉头往外走,“不是怕了,会是什么?老五,你说当家的是在想什么?”
摇摇头,黑马骝没有回答。
剩皮猴子独自在门口自言自语。
“哎呀…当家的也老大不小了,那小伙子看着也眉清目秀,说不定也还没成家,我想这十有八九,当家的是看上他了,你说是不是呢,老五?”
提着笔,黑马骝细心润墨,对皮猴子的猜想仍不搭理。
此地距离松鼠山有八十里路,来往通信,大都以信鸽相传,女当家的吩咐的事情,他正要写入信纸。
“老五,当家的到底什么想法,你倒一起说说呀!”
“我姐什么想法,你直接问她不就行了。”
冷不丁的,自小屋旁,洪钟般的声响冲了进来,惊得皮猴子连忙跳起,抬脚上前就迎。
身后,黑马骝也放下纸笔,将纸条儿撕了。
来人的声音,二人一点也不陌生,是老板娘的弟弟,即她口中的二当家的,姓严名亮,因其在松鼠山落草,又富情义,所以在江湖上,摘了个名号叫赤面松鼠。
“二当家的,您怎么来了?”皮猴子张嘴热情道,“就是要来,也得提前说一声嘛,我也好去接您不是?”
“不敢,你现在可是二哥了,我怎么敢叫你来接我。”
阔额长眉,严亮满面豪气,披着身狼皮外衣,虎步向内走去,“是吧,老五,皮猴子现在是二哥吧?”
“我是二哥,你是二祖宗不是。”
皮猴子伶牙俐齿道,“对了,二当家的,当家的正找您呢。”
“找我?”
赤面松鼠解下外衣道,“她是不是又动手宰羊了?”
“本来是要宰的,可是刚要落刀子,就又停了。”
“停了?”严亮有些意外,这并不合严幼清的性子,“她宰羊,可从来不停刀子呀。”
“谁说不是呢!”皮猴子说道。
“那只羊呢?带我去看看。”
“在这呢,您来。”
“就是他吗?”低眼凝视,严亮确认再三,确信留白并非是故人,更加不明所以,“刚才我姐是在什么时候停手的?”
“就提着刀子,按着胸口,准备解羊皮。”
“解羊皮。”
伸手过去,严亮按皮猴子描述,放在留白胸口,停顿足有三息以后,登时眸光大作,扭脸问道,“我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