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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州(湖南邵阳)刺史周岳,也引兵行进在衡州境内。他们将所过之处的一座座村庄和市镇局势尘烟滚滚而哭喊声一片,又有各处搜括出来的年轻妇女和青壮,被绑成一串串的驱使跟随在军队之后。
他本是湖南陬溪(今湖南陬市镇)人,打小生的是方面阔耳天然的威武气象,因此在很早就被招募进朗州地方官军中做了一名队头。
在此期间,他与土蛮头领出身的朗州(湖南常德)雷满,也曾经意气相投的拜为结义兄弟,在时任荆南节度使的高骈麾下效力征战多年;一直做到了征南行营中的一名裨将。
后来高骈移镇淮南之后,他们这些厌倦了辗转征战而思念故里的军将,终于忍不住相继逃亡;其中周岳带着一拨人亦匪亦官的一路抢掠着回到了家乡。
却发现身为义兄弟的雷满,已然带领了一营的武陵蛮兵,就此杀死刺史抢先占据了朗州所在。然后,他退而求其次的以熟悉本地为由,提出与对方合伙共谋一番事业的建议,雷满也拍着膀子满口答应了。
结果到了晚上招待接风的酒宴,却是变成一场埋伏下刀斧手,意图杀人夺军的鸿门宴;周岳好歹是当地豪族大姓出身;在赴宴门外得到了本地亲熟人士的示警,而转身逃离又聚众冲出了朗州州城。
但是他留在州成立的亲族和故旧,以及家族世代经营多年的人脉和资源,却是被雷满给一网打尽而铲除殆尽了。这也成为他与雷满翻脸成仇、不死不休的始源。
然而素有勇力的雷满本身,则同样与另一位石门蛮的首领,如今的澧州(今湖南澧县)刺史向助,也是相互争斗、攻杀不休的世仇渊源;
早年更是借助投入荆南军中的干系,攻破并屠戮过向助居住本寨在内的多处聚居地,将其逼的跳江而逃。后来,向助乘着武陵蛮的青壮大多随军出征,才得以从地方卷土重来,同样也打杀和攻破了武陵蛮所属的十几处村寨。
因此在裹挟和吞并了土蛮三十七部,起兵占据了澧州州城之后;同样也是第一时间就发兵攻打雷满所占据的朗州州城;这才让周岳得以在追击中得到苟延残喘下来;
然后他先是卑言谦辞的投靠邵州刺史,然后骗开邵阳城就断然突袭州衙驱逐了刺史徐颢,自此才获得了一处立足的根基之地。
因此,这割据湘西三家实力当中。以成建制带回来许多见善战部属的雷满实力最强,但是处于南北两面受敌的状态。而向助麾下的人马最众;但是因为土蛮首领的出身,在地方并不怎么得人心而牵绊颇多。
至于周岳则是最为弱势的那个。因为他带回来的袍泽和旧部不多,再加上逃奔而来的家族子弟,大概能够控制的只是州城联通附近的十多座市镇、及其附属的乡村而已。
其他地方还是需要他“委托和承认”,那些本地的大族、豪姓,以土团首领的名义进行治理和控制当中;因此,他对于同时在湖南境内崛起的太平军势力,最为恭顺和迫切交好。
但是在太平军境内兴起针对那些豪强大姓的清算和追究行动之后,他又不可避免的在那些逃过来哭诉和哀告的面前,陷入到某种唇亡齿寒和兔死狐悲式的危机感当中去。
故而,当来自朝廷委任的荆南节度使宋浩的使者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痛下决心进行响应的人选;毕竟,与太平军往来的好处和一时苟且得安,又怎么比得上日后被铲除到自己身上的威胁呢。
他能够在邵州作威作福的根本,靠的还是这些豪族和大姓啊。一旦他们手下的佃户和乡人都因此被太平贼的手段给利诱去了,他又拿什么来扩充势力和蓄养部下啊。
于是,在有了三家之中实力最弱的周岳作为垫底和缓转,再说服本来就是两面受敌的雷满,或又是苦于地方颇多不合作的向助,重新接受朝廷的册封和追认,并杀贼报国以为响应的策划,就相对要容易得多了。
然而综上种种缘故,这次虽说是湘西三州联手出兵攻略太平军的治下,但是基本上没有人会敢于出全力、出死力来对外攻战和抢占地盘,而只是以大大小小的抄掠和袭扰为主。
这既是因为地方本身就是新安不久,还需要人手镇压那些不够顺服的苗头,也是相互防备素有积怨的别家,乘机偷了自己的后方和老巢,那便就是得不偿失的缘故。
只是相对湘西三州境内的凋敝和萧条;这些太平军治下才不过几年光景,民间居然就已经变得这么富实起来;(主要是分了豪强大户之家的余泽,又少了层层剥削的手段)到让人有几分惊喜起来。
奋力打下几个驻屯的庄子,虽然所获要比普通村子更丰厚一些;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让人有些得不偿失的肉痛起来。因为其中攻坚和拼死抵挡过程所造成的伤亡,陆陆续续的累积起来甚至比打破庄子后的杀获更多一些。
更何况,这些庄子大都还聚集在靠近江河的平地上,时常能够得到来自哪些太平贼水军的支援和呼应,一旦被他们给堵上了,甚至有被内外夹击打散部伍的风险。
这就让他们这些来自邵州的土团联军,攻打这些聚居点的成本和难度,进一步的水涨船高上去了。所获的只是一些庄子外围来不及收割的稻麦瓜菜和散养的禽畜之类。
为此折损的可是他们在家乡自立和割据一方的本钱所在啊,稍微多损伤一些都是令人十分肉痛的事情。相比之下还是攻打和抄掠那些普通的村庄、市镇,更加的合算和轻而易举一些。
往往只要人马一围,不用刻意攻打就有人跑出来交涉着,各种乞求保全的代价;当然了,他更喜欢让手下直接打下来然后好好的抄掠一番。
因为这些地方就算是强攻起来,也没有草贼屯庄那种人人拼死抵挡到底的意志和决心。反而可以让士卒们好好的发泄一番来提升和鼓舞士气。即有充分的收获也能震慑其他地方。
只是在这个过程当中,会误伤一些喜迎王师或是约为内应的,地方有力人士或是头面人物的干系,就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毕竟,他们既然能够在贼军治下安然无恙或是苟全偷生,那本身就做实了通贼、从贼与贼协力的干系。只要下面人手脚利落一些,事情做的干脆一些;就不虞有人活着来败坏他们这些官军的名声和口碑。
“周明府。。事情不好了”
这时候远处有一名生得孔武有力的将领,飞驰策马靠了过来急声道。
却是他新近花了大代价才招揽到的勇将,原本驻防安南的长征戍卒校尉,人称“飞山儿”的洪州豫章人闵勖。也是他派往江西方面查探的关键人选。
“有消息称那个贼和尚率大军归来了,所过之处血雨腥风杀头滚滚的;自湘水以东的那些约为响应的人马,已经纷纷溃亡而去了啊。。”
“什么,段彦谟误我。。”
周岳闻声不由得一惊大叫起来,当即晃了晃身子才没从马背上跌落下去。随即他又紧声道
“快快,与我吹号收聚人马。。不要管其他的事情了。。带着所有的俘获即刻。。”
这时候,已然并驾齐驱靠拢在他身边的闵勖突然喊了声:
“小邓,动手。。”
话音未落,突然就有一根套索从背后将周岳给拉到在马背上,而双手握颈而一时不能言语;他竭力伸手想要去拔刀,却顾此失彼的被闵勖一刀捅在腋下,又穿过去狠狠搅动了起来。
“我有长征戍卒中的故旧告知,只要能够立下首义的功劳,就算不想从军受人节制,也可以凭借犒赏去广府做个安乐富家翁的。。”
闵勖却是满脸憾然对死不瞑目的他道
“我辈亦不想与那会雷火妖法的和尚为敌,是以只好借你的人头换个前程和出路了。。”
与此同时,被这一幕惊变被吓呆了的周岳左右旗手、将校,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遭到了闵勖带回来的那些骑卒突袭和砍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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