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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哥,这钱好说,娘们就两个,不够兄弟们分啊!”一个双臂各夹着一个昏迷女子的黑衣人对另一个牵着马的黑衣人说道。
牵马人听罢回头看了看马背上驮着的两个沉甸甸的麻袋,笑道:“她们两个都是我的,那些钱你们两个拿去,随便找个花街柳巷找十个姑娘陪伴岂不更好。”
马后一个白巾蒙面人听罢欢喜,道了几声谢谢朱哥,后说道:“我觉得,咱们会不会对独孤老员外太过残忍了,毕竟他平时里对咱弟兄不错。”
牵马人听罢冷笑道:“他对咱们好,无非是想让咱们弟兄为他卖命保他平安,并非真心实意。再说了,我们不是给他留了后吗?”
“大哥,你这么说会不会太残忍了?哈哈哈!”夹女黑衣人笑的很开心也很疯狂。
“我认为还行,小少爷天生残疾,无人照顾也活不了几天。”牵马人也笑了。
“确实残忍。”白巾蒙面人说完也大笑起来。
三人就这样行走在绿林之中,直到身形被夜色淹没。
十年后的一天夜晚,还是这片树林,还是这三个黑衣人。
牵马人依旧牵着马,马背上驮着两具尸体,分别是他的两个兄弟白巾和黑巾。
他们三个本打算拦路抢劫一个女子的财物和身体,不料想一个黑影突然从他们兄弟三人面前掠过,紧接着他的两个兄弟便脖子喷血倒了下去。
大惊之下,牵马人只得抢了两个弟兄的尸体牵着马鼠窜而走。
又过了十年,牵马人坐上了绿林界的头把交椅,他再也不用打家劫舍了,而且还被界王赋予了保家卫民的荣誉锦旗。
“所有行走在暗夜中的好汉听真,自我今日起,你们要洗心革面,再有鸡鸣狗盗、伤天害理者格杀勿论。”牵马人立在高台之上俯瞰下方一千多有头有脸有名气的绿林豪杰道,“我飞风一刀朱某人绝不允许任何人给绿林界抹黑。”说完,举起了界王特赠的义旗。
“保家卫民!保家卫民!”众人齐声高呼着这句少写了两个不字的锦旗。
这时,牵马人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他有话说。
一千多草莽齐刷刷地看向飞凤一刀,听候训示。
“我……曾经有两个生死兄弟,他们一生劫富济贫,与人为善,以助人为乐,我无法用诗词来歌颂他们为整个华夏大地做出的卓越贡献。”说到这里,牵马人挤出了两粒泪珠,“可就是这么好的人却不得长寿,他们被一个手持双刀的黑衣人给杀死了。十年了,我能感觉到,那个黑衣人一直在我身边从未走远,他已经成了我内心深处最大的梦魇。”
“手持双刀的黑衣人……”
“双刀黑衣人……”
“是不是你?”
“快说……是不是你!!”
所有草莽纷纷将目光转向了蹲坐在最后排,正在用一块白缎子擦拭着面前那两把黑刀的黑衣蒙面人。
牵马人站得高看得远,一看这人的身形,再联想起那些个噩梦般的夜晚,不禁大怒。拔出后背上的大刀,叫了一嗓子,纵身而起,对那个黑衣人使出了看家绝技:飞风一刀。
牵马人只觉自己如同索命的阴风一般朝那个依旧淡定的黑衣人刮了过去。
世上还从来没有一个刀剑客能从他的飞凤一刀中幸存,所有人都坚信这个黑衣人必死无疑。
果然,所有人都是对的,牵马人的飞风一刀从黑衣人的脖颈刮了过去,将黑衣人的脑袋吹落在地。
牵马人杀完人有一个习惯,他喜欢品尝一下刀锋之上残留的对手的鲜血。
“呸!哇……”牵马人感觉自己舔到了屎尿混合物不禁干呕起来,定眼一瞅,这才发现失去了脑袋的黑衣人依旧蹲坐着,双手依旧在擦拭着竖插在面前的黑刀,断颈处竟没有一丝出血的痕迹。自知上了恶当,本欲开口咒骂,奈何喉咙一痒又一次呕吐起来,这一次他呕吐出的全是黑血。
“老子……老夫……”牵马人的内脏在溃烂,气息在减弱,“中毒了!”说完一头栽倒在地抽搐几下之后便一动也不动了。
这时,一个生的黑黢黢脸面满头白发的中年人脑袋从那黑衣人衣领之中钻了出来长叹道:“你还不配我动刀!”
一千多绿林好汉不干了,纷纷上前将黑衣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嘴快的正要质问黑衣人身份的时候,牵马人的脑袋突然又抬了起来,瞪大双眼问黑衣人:“你是谁?”
黑衣人的双手终于握住了刀把,而后以刀尖点地撑起了身形,轻声回答道:“独孤残云。”
牵马人听完这四个字笑道:“好名字,我还是死了吧。”说完,白眼一翻脑袋一歪人彻底死去。
“你为什么杀……”独孤残云身后一个秀发飘飘、面白唇红的女刺客质问着,说到杀字时,颈嗓已被黑衣人回手插进了一把黑刀,而独孤残云单刀立地。
“所有遇见我的人都要死,这就是理由。”独孤残云恶狠狠地拔出刀刃声音平淡道。
话音一落,独孤残云手中的双刀便开始飞舞,他每变换一个舞步,身边就会少一个活人。独孤残云迈出第九十九步时四周只剩下了一匹马和一百具尸体,其余人都已逃之夭夭。
独孤残云气若游丝,纵身跃上马背,又甩出一刀断了缰绳,侧目斜视飞风一刀的尸体,缓缓闭上了双眼,思绪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的一个傍晚。
记得那一天天上晚霞很红,像血一样红。
“晚霞行千里,真天助我也。”独孤石坐在主坐之上冲下说道。
下方站着他最为依赖的三个家丁,这三人以刀剑闻名于华夏。大爷姓朱名戒,人称飞风一刀;二爷姓张名林子,人称绝后双剑;三爷姓孙名亮,人称半阳神刀。
这些人称最早还是来自三兄弟自己,在华夏修行界听说过这三个绰号的人都曾被敲诈勒索抢劫过。未入独孤山庄之前他们就是三个拦路抢劫的毛贼。
独孤山庄位于华夏南地萧雨林附近的小雨村,独孤石是村里的大地主,腰缠万贯。
因一些叼毛农户仗着自家兄弟多就赖不交租,独孤石不得不在庄中养了一群打手。独孤石是个好心人,每逢灾年必免了农户的租地银。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话说的是一点也不错。半年前,镇上恶棍的头目周三的弟弟周十一不知从哪里带着一身硬功夫归来,正赶上独孤山庄的管家也是独孤石的长子独孤峰领着一群打手来收租。
独孤石这些打手早和周三成了酒肉朋友,自然不会难为这个已经五年没交租的地痞无赖。
独孤峰最恨周三,心知肚明这厮不会交钱,但还是领着人奔了周三家里,寻思着混顿酒喝也好过空手回去。
周三本就是泼皮,见到独孤峰自然是好生相迎,问长问短就是不提欠租的事情,私下里早叫媳妇去兄弟姐妹俩挨户通知,要他们赶紧来他家助阵。
就在独孤峰提起租金的时候,周十一带着一脸不服不忿闯进了厅堂。见独孤峰带着一帮人,以为是来闹事,当时就火了,上前一拳头将独孤峰砸翻在地。
打手们大惊,忙上前看看大少爷伤势如何,一摸脖子,打手们大惊,纷纷跪地求饶。
周十一乘胜追击,将来的几个打手各自毒打一顿赶了出去。周十一不愿意吃官司,在家就呆了这么一下下就逃走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周三非但不惊,反而大赞周十一厉害。后来周家兄弟商量了一下,找了匹马驮着独孤峰的尸体,后顾了对门的光棍李牵着将尸体送去了独孤山庄。
见到长子尸体的时候,独孤石的内心是崩溃的,独孤峰是他家业的唯一继承人,也是他五个儿子中能力最健全的一个。剩余的四个孩子各个天生残疾,不是身残就是智残,可这又能怪谁呢?谁让他娶了叔叔家那个和他从小青梅竹马的妹妹独孤兰花呢!
独孤兰花见到大儿子的尸体时差点没哭死过去,为了不和小人一般见识,独孤石已经忍了周家十多年,长子的死让老人家的心一瞬间也死了:他打拼了一辈子就是为了长子能够接过他的衣钵光大门楣。
随着独孤家的亲信都得着消息赶来,经过商议亲信认为去往县城报官抓捕处死周十一为上,独孤石在京畿皇城有不少关系,遂一张状纸直接告到了京畿衙门,之后便如同泥牛入海,没了音讯。每当独孤石去催问案情的时候,都被拦挡在门外,唯有府衙管家为了几两赏钱来敷衍独孤石几句并劝他回家继续等消息,用不了多久,必将周十一绳之以法之类的官样话语。
独孤石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一直等了一个多月也没等到周十一被抓的消息,反而给自己等出了一身的病,没两个侍女搀扶着他连走路都难。可能是上天怜悯独孤石一家,在独孤石为大儿子扫墓的时候遇上了朱戒三兄弟。朱戒一看独孤石那倒霉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财运来了,上前对着自己是一通吹捧,然后问独孤石坟中所葬为谁。
独孤石情感到了哀伤处,将长子的不幸说于朱戒三兄弟。三兄弟听完个个义愤填膺。
“独孤员外放心,我向你保证,一刻钟后,小渔村将不会有任何一个周姓人。”朱戒拔出身后的大刀说完,牵着马朝村子里步行而去。
独孤石目送朱戒走远,遂问留在他身边的张林子和孙亮:“朱戒大修因何牵着马而不骑呢?”
张林子为独孤石解释道:“这匹马是大哥从小养到大的宝贝疙瘩,他自己不骑,也没人敢骑。”
独孤石只得感叹这些身怀绝技之人的怪癖,遂直言愿意重金请这三兄弟前去府中看家护院,张林子和孙亮说等大哥朱戒回来再做决定,朱戒干什么他们就跟着没有二话。
十分钟后,朱戒牵着马回来了,不同的是,马背上拖着四个血淋淋的麻袋。
“独孤员外,镇上所有姓周之人的脑袋都在这里。”朱戒将四个麻袋卸下扔在独孤峰坟前道,“可以围绕令公子坟墓摆放,相信公子晚间看到一定能够瞑目。”
独孤石是又惊有喜,推开身旁已经肝胆俱裂的侍女,亲自动手解开了麻袋,很快他便看到了周家十五兄弟那十四张令人恨之入骨的脸。独孤石将这四十多个人头围绕儿子的坟头摆了一圈,挨个查看之后,还是有些不满,为朱戒说道:“杀死我儿的周十一潜逃在外,尸体中没有他。”
“员外放心,只要这小子敢回来,我必将他一刀两断。”朱戒随口应承道。
独孤石对朱戒三兄弟非常感激,和朱戒提了福利---每月一人一千两白银工资。
一听这个数字,朱戒立刻就应了下来。
三人入住独孤山庄以后,深得独孤石器重。朱戒这才发现独孤石有三个中年弱智儿子以及一个年仅十岁的残废小儿子名唤云儿,当然了独孤石还有两个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美丽女儿。大女儿独孤新荷那时候只有十四岁,小女儿新梅十三岁。
时间久了,朱戒才发现,独孤石的后人中只有那个云儿非但不弱智,还是个天资卓越的小家伙,尤其是在刀剑方面。这个云儿什么都不爱,只爱刀剑,因天生没有双腿,他双手臂力十分惊人。常人都有主手副手,做任何事都是主手为先副手辅佐,这个云儿没有,他的双手都是主手。只是这小鬼性格内敛,沉默寡言。这小鬼没有双腿却拒绝任何丫鬟侍奉,他宁愿靠双手爬行走路,也不愿意坐在担架上被人抬着。
因喜欢刀剑,每当朱戒三兄弟在后院练剑的时候,这个云儿就会爬过来一声不吭远远的看着。
“被人抬着的人才是真正的残废,我不是。”朱戒印象中他就听道这个云儿说过这么一句话。可惜好日子不长久,两个月后周十一回到小雨村,见周家宅邸都已尘封,他所有兄弟姐妹以及它们的孩子尸体烂了一地,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周十一无法理解这一切,差点没失心疯。
周十一虽快疯了,但还保留着为周家报仇的信念,他杀死对门的光棍李之前便问明了一切,当他知道是因为自己杀死独孤峰而导致全族被灭,不禁是仰天狂笑不止。癫狂之下,周十一独闯独孤山庄,打死打伤家丁十几人后终于迎来了朱戒三兄弟和一个手持双菜刀的无腿小男孩。
周十一见到仇人也不吭声,叫嚷着就冲了上去与朱戒三兄弟斗在一处。周十一乃是北地毒门中的大弟子,善事各种暗器精通何种紧身拳脚功夫,十几回合后,朱戒三兄弟各自身中剧毒,是站都站不稳,只得纵身逃走。
周十一哪里容许,紧追而去。当他从无腿小男孩身边经过时,不禁收住了脚步,拨出一根毒针在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独孤残云。”小男孩开口道。
“你爹可是独孤石。”
“嗯!”
“好极了,转过身去,对……就是这样……”周十一欢喜之下,将手中毒针恶狠狠地朝独孤残云的后背甩了过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没有腿的小娃子的身躯突然像不倒翁一般在地上拧了了一圈,在经过他身下时,双手的菜刀已经在左肋下先后各平行切出了一菜刀。
第一刀过后切开了周十一的衣服以及贴身衬着的钢丝护甲,第二刀在第一刀的基础上平行切开了周十一的腹部,什么肝胃都被切开,肠子钻出了伤口,周十一也惨叫一声栽倒。
逃跑中的朱戒三兄弟听到周十一的惨叫声,回头只一看,见周十一倒地身死,身旁立着独孤石的小儿子独孤残云,只得又掉了回来。
从周十一身上携带的囊袋中找到了两包药粉,三兄弟不管不顾,把每一包都分成三份而后各自吞下,闹腾的五脏六腑终于稳定下来。
“是你杀了他?”张林子问独孤残云。
“嗯。”
“用菜刀?”孙亮更加吃惊。
“嗯”
“绝不可能!”朱戒已将周十一的脑袋砍下大笑道,“他一定是不小心撞到了你的刀上,一定是这样的!”
“嗯。”独孤残云说完将双菜刀别再腰间,以手撑地离去。
朱戒看着独孤残云的背影,不禁是面红耳赤,张林子和孙亮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哈哈……”朱戒莫名的笑着,笑罢多时,自嘲道:“想不到我飞风一刀活了三十多年,居然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如,哈哈哈哈哈……”
张林子也苦笑道:“朱哥,我看咱们还是卷铺盖走人吧,这人咱丢不起。”
孙亮咧嘴道:“走?难道还去打家劫舍不成?我们被官界那些杂碎们追的还不够惨吗?”
“亮子说的对,咱们必须留下来。”朱戒气恼道。
当朱戒将周十一的脑袋交给了独孤石,独孤石大喜之下赏了三兄弟一人一百两黄金,之后独孤山庄便再一次安定下来。靠着朱戒三兄弟,独孤石也有胆将地租加了三倍,就这样独孤山庄越来越富裕,镇上的农户们只得清汤寡水清贫度日。
朱戒为了稳固自己在山庄的地位,将独孤残云说成是华夏有史以来在刀剑方面天资最卓越的人,让独孤石赶紧将五公子送往大门派拜师学艺,将来学成必将威震天下。独孤石大喜过望,四下打听哪里有名剑派,那时候华夏大地方术士已经占据了上风,刀剑派在减少,最有名的也并不难找,乃是无量山顶的无量宗。
因独孤残云无腿,一开始被拒之门外,直到独孤石拿出一万两白银,才得到了宗主夫人的青睐,就这样独孤残云得以留了下来。
五年后,随着独孤石的两个女儿越来越大,朱戒的棍越来越光,就主动去找独孤石提亲。此时的独孤石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位和蔼可亲的老员外,变的和制霸一方的土豪一般暴戾,惦记他家闺女且有钱有势的县城大员不计其数,哪里会同意嫁给将女儿嫁给朱戒。非但没同意,还将朱戒咒骂了一顿,骂的朱戒连喝了三天闷酒,并憋出了本性。
终于,朱戒将张林子和孙亮召集起来,在那个晚霞满天的晚上,独孤石一家欢天喜地为儿子独孤残云难得回家接风洗尘的傍晚下了毒手。他事先在家宴的酒菜之中下了迷药,致使酒宴刚开始,满屋子宾朋只喝了一杯酒便全部睡下。
见到这一幕,朱戒便开始了他的表演,一刀一个疯狂地砍杀着屋中人的脑袋,孙亮和张林子则是四处屠杀着那些不懂修为的家丁和侍女。
一个时辰后,三兄弟将刻意留下并被绑在顶梁柱上的独孤残云用冷水浇醒,张林子和孙亮对着独孤残云是一阵嘲讽和拳打脚踢,而朱戒则是疯狂舔着刀刃上的鲜血……
二十年后,独孤残云看到了朱戒那可笑的尸体,内心就好像他十年前杀死张林子和孙亮时一般平静如水。
“独孤残云根本就不存在,所有认为我活在世上的人都必须死。”一抹狞笑终于浮现在了独孤残云的嘴角。
天空中的月亮听到了这句话,慌乱之间躲到了一块乌云的身后!直到独孤残云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绿林之中,月亮才偷偷地探出了半边脸,为林间那一百具死尸身上添加了一份凄凉的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