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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庞清!”
国安听到是庞清,顿时高兴了起来,一边朝庞清走去,一边说道:“大哥,你来干什么?”
庞清走到国安跟前,“我不放心你,所以专门来看看。”庞清借着月光看到了国安喜形于色的表情,轻声问道:“这么长时间,我想着你已经到智明台了,怎么才走到这儿?是不是中间遇到什么事了?”
“我刚才……”国安觉得刚才的奇遇憋在肚子里实在有些难受,正准备说出来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出现了王叔瑨严肃的告诫,他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了不少,“……有点儿饿,去了道生厅一趟,谁知道烧火的王叔瑨今天那么多话,好歹他也是个长辈,我就硬着头皮陪他聊了几句。”
庞清微微笑着说:“刚才还听到叶师弟说你拿着剑按在王叔瑨的脖子上,我以为你和他冲突了,所以赶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叶胖子!真多嘴。”国安在心中狠狠骂着,嘴上却说:“没事,王叔瑨刚才说话忽然比平时流畅了许多,我又想起白天孟见素的事,担心又有贼人闯入,所以才更加谨慎了起来。其实,根本就是一场误会。”
“哈哈!”庞清拍着国安的肩膀,大笑了起来,“看来,你进步了不少啊,原来也是粗中有细啊。想来刚才与王叔瑨的聊天,也让你收获不少吧。看你现在这股高兴劲儿全写在脸上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盖世秘笈了?”
国安听到这话,心里猛得一惊,好像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浑身打个冷战,禁不住暗中寻思:“大哥怎么知道这件事了?谁告的秘?是叶胖子,还是那个云淇?不会啊,两道门都关着,王叔瑨也很谨慎啊?大哥是猜的吗?那也猜得太准了吧?”
庞清瞥了一眼国安,见他沉吟不语,佯装惊喜道:“该不会真被我猜中,得了什么秘笈,所以才迟疑不语吧?”
国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想了想,环顾了一下,然后凑到庞清耳边,小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秘笈,不知道王叔瑨从哪里捡回来一块破布,上面画了几个小人,好像打架一般,他大惊小怪,以为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刚才我从道生厅路过的时候,他神神秘秘地把我叫了过去,所以才引起我的怀疑。”国安见庞清有些不以为然,忙说道:“大哥不信,自己可以看看。”说着,国安从袖子里把棍谱拿了出来,递给了庞清。
庞清接过棍谱,并没有打开,迟疑了片刻,便把国安的手拉了过来,将棍谱放在他的拳头上,“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何必较真呢?”
国安这时伸开手,接过棍谱,将外面的布拿去,然后抖开了棍谱,双手拽着,将棍谱展现在庞清面前。月光虽然皎洁,照在棍谱上也只能看见隐约的小人和模糊的文字。庞清一边说:“你这是干什么?”一边紧紧盯着棍谱,生怕错过了某个细节,只可惜,确实看不很清。
国安忽然将棍谱卷了起来,硬往庞清手里塞,“大哥既然喜欢,那就拿回去看吧,你天分比我高,这棍谱对你或许有所好处。”
庞清的眼神忙离了棍谱,紧紧握住国安的手腕,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王叔瑨虽然有些大智若愚,但依我看来,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他能有什么秘笈,莫说不是秘笈,就算真是秘笈,他给了你,自然是你的福分,我怎么能腆着脸和你要呢?我们兄弟的情分,又怎是世俗的名利所能比拟的。”说着,庞清也不看棍谱,将布裹好,又塞到了国安袖子中。
国安见庞清如此,也不好再谦让什么,高兴地说道:“有大哥这句话,就是粉身碎骨也值得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呸!”庞清朝旁边啐了一口,“说什么粉身碎骨,这样丧气的话以后还是不要提了。即便你想粉身碎骨,那也等两百岁之后吧。”
“两百岁?”国安猛然不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大哥真会开玩笑,那真活两百岁,都成了妖怪了。”
“呵呵。”庞清笑着说道:“走吧,赶紧回智明台吧。”
“唉!”看到庞清的笑容,国安忽然叹了口气。
月光虽然皎洁,终究照不清人脸,庞清听到国安的叹息,笑着说道:“师弟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豪爽得很,今天又是谦让,又是多愁善感的叹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又觉得不好意思啊?”
“这……”国安嗫嚅着。
庞清看看四周,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到了智明台再说吧。”
“大哥这话正合我意。”说着,国安将手放在庞清的肩膀上,“跟大哥在一起,感觉就是舒心。”
庞清本来想把国安的手拿下去,可想到这是晚上,又快到桃园了,估计没有人看到,因此和国安高兴地朝智明台走去。
庞清在智明台呆了两柱香的功夫,便回了贵道院。国安看着担樵棍,摸着棍谱,心花怒放道:“真是天助我也!”
之后的时间,国安除了抄书干活,回到智明台便抓紧时间练功,而且从抵巇堂借来兵法谋略的书籍,夜以继日地攻读。每当他感到无聊的时候,便抬头看看墙上自己写的话——“上善之争,胜败已明,怒无力助,悲戚一生。”他实在不能平静的,还是在上善台被云淇打败的事,所以才以此败为辱,感到如果发火没有实力做基础,这怒火只能让人觉得可悲。因此,庞清劝他主动到智明台,也是为了能安心学习,积攒实力。
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清溪先生将云淇叫到了符言居。
云淇施礼之后,清溪先生让他坐下了。
云淇坐下后,轻声问道:“不知师父这么晚喊徒儿前来,有何赐教?”
清溪先生慢慢捋着胡子,脸上始终荡漾着舒怀的微笑,“倒真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师父尽管吩咐就是了,徒儿一定努力去做,怎么能担得起‘商量’二字?”云淇端坐着,抱着拳。
清溪先生依然微笑着,点了点云淇,然后说道:“魏国当有事发生。”
云淇眉头微锁,轻声问道:“卫国?”
“就是吴起曾经屡立战功的魏国。”清溪先生脸上虽还有微笑,但多了几分沉思,“我近来夜观天象,魏国确实首当其冲。昴星为西方第四宿,居白虎七宿的中央,在古文中西从卯,西为秋门,秋天时一切已经收获入内,该是关门闭户的时候,所以昴宿多凶。况且历来认为昴宿本主胡兵,近来又多暗淡,实在令人堪忧。魏国又属鬼星分野,且狄人也属鬼星。近来鬼星星色暗淡,似云非云,似星非星,也是不祥之兆。魏地也在角宿分野内,角星属木,乃是东方七宿,有两颗星如苍龙的两只角。龙角乃斗杀之首冲,所以多凶,如果光亮而白,则象征造化万物,天下太平,若暗,则兵戎常见。魏国立国之后,开疆拓土,疆域辽阔,亦有星宿之分野,星宿为南方第四宿,居朱雀之目,鸟类的眼睛多如星星之明亮,故此得名为‘星’。俗话常说‘眼里不揉沙子’,所以,星宿多凶,且星宿有七星,此七星代表有偶发性之急事。综合诸多迹象,可以看出,北狄与魏国近来将有一场战争,狄人乃虎狼之民族,虽经中原大国屡次进攻,已经势不如前,但民风彪悍,仍不容小视。魏国自文侯以来,国力日盛,难免有骄矜之心,兵法常说骄兵必败,恐怕此次魏国凶多吉少。”
云淇目不转睛地看着清溪先生,已经听得入了迷。
清溪先生看看云淇,微笑着说:“世间的学问,看似庞杂,其实坚持久了,度过最困难的时期,就会水到渠成,有顿悟的感觉。星象的事,也是如此,得慢慢来,文梦龙比较喜欢这个,虽然他的脾气可能不太适合,但在此方面的悟性极高。有空你可以先向他学学,如果你真的想学,有时间我再传授给你。”
云淇忍不住拍了一下手,喜形于色道:“太好了……”他刚拍过,便立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徒儿失礼了。”
“哈哈!”清溪先生高兴地捻须笑了起来,“没事,反正这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
云淇微微抬头,偷偷看了看清溪先生,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于是尴尬地挠挠头,小声道:“不是还有不欺暗室的蘧伯玉吗?”
清溪先生听到了云淇的话,笑容收了一些,“不错,蘧大夫是卫国难得的贤才,我们是应该向他学习才是。不过,凡事皆有限度,也要看场合,我们师徒扺掌而谈,与从君主的宫墙外经过大有不同。”
听到清溪先生这样说,云淇紧张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禁不住抱拳道:“师父教训的是。”
清溪先生渐渐敛了笑容,表情庄重起来,“魏国曾经于我有恩。所以,我准备派人去给魏国送信。也是为了大家有个好的前程,你在魏国多有磨难,也有熟人,而且事不宜迟,所以,为师准备派你前去,不知你可愿前往?”
云淇忙抱拳道:“徒儿愿意前往!”
清溪先生捻须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为师也要休息了。”
第二天早饭后,清溪先生召集众弟子在居实厅议事。
清溪先生见大家坐定后,不由地朝云淇这儿看了看,然后朗声道:“为师夜观星象,北狄与魏国将有一场战争。三家分晋之后,且自文侯以来,魏国国势渐强,当今主上又雄心不已,延揽人才,志在富国强兵,开疆拓土。近来所战多胜,已有骄慢之兆,此战,魏国凶多吉少。我云梦山虽与魏国并无多少关系,然狄人狼子野心,屡次侵扰中原,使兵连祸结,生灵涂炭,华夏儿女皆应存抗拒之心,而行保卫之事。魏国此次若败,则长狄人威风,于中原大不利。所以,为师决定派人前往魏国,劝谏魏国主上要有所戒备,不知大家有什么看法?”
庞清站出来,抱拳道:“师父高瞻远瞩,徒儿愿意前往。”
大家一看师父和大师兄都表了态,纷纷站了出来抱拳道:“徒儿愿意前往。”
云淇虽然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但是没有想到大家会这么整齐地站出来,像约定好了一样异口同声的回答。他忙站出来,也忙跟着抱拳回答。
清溪先生微笑着摆摆手,“你们都坐下吧。要去的人,我已经挑好了。云淇曾在魏国待过,且与当朝一些官员有所来往,想必有近水楼台之便利。国安、张海丰、顾泽乃是魏国人,为家乡出力,名正言顺,理所应当,柳晗卿虽然是齐国人,但学习游学已经有段时间,此次下山可以前去历练一番。你们五个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