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9章 希望</br>
但是这个孩子，即使如此，也没有怨恨过，每天都看着天空，充满了希望。 .. .xinЫqi.m
比起六六来说，万涵觉得很幸运。不管眼前的生活再痛苦，但是人生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希望总是在前面。六六，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而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么能放弃希望呢？
和老四搭伴乞讨已经是习惯了。因为乞丐也分地盘，也有欺善怕恶的。两个人一组比一个人一组要好得多。
这天，她正在乞讨，突然听到老四那边传来吼叫：“你们赶什么！放开老子！信不信老子揍你们！！”
她拿起烂盆子就赶紧朝老四那边跑，还没有跑拢就看见三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围在老四身边，要抓老四，老四拿去藏在后背的西瓜刀，凭空挥挥：“妈的，给老子滚！老子不要看到你们！！爬！”
“……小姐，我们找你很久了。老爷也很挂念你，你跟我们回家吧。”为首的黑西装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人上前。
“挂念我？开什么玩笑，把扔掉的时候怎么没说挂念我。是不是你们的宝贝少爷挂掉了，要我回去啊，告诉你们，不可能。老子不是什么小姐，老子就是一乞丐！你们都给老子滚！”
“小姐，请不要为难我……啊！”为首男人捂住后脑，回头一看，竟然看见一个女生拿着棒子对他脑袋上砸。
“四姐，快跑！”万涵拿着棒子胡乱地乱敲。
“你干什么！！”为首的男人做势抓住棒子，万涵抬腿就是朝他的膝盖骨踢去，男人痛得立刻跌到了地上。
“警察警察，这里有绑架犯，这几个人是人贩子，专门拐买小孩子！！”万涵看着老四傻掉的样子，她扯开喉咙大叫，边叫边拉着老四的手疯狂地往外跑。
几个男人还没回过神来，正要追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跑的没影没踪了。
两个人躲在转角的小巷里，气喘吁吁。万涵偷偷望外看：“还好，他们没追来。”
“为什么帮我？”老四劈头就是一句话，“他们三个人，你以为你一个人能行吗？”
“可我不是带你跑出来了吗？四姐，收拾收拾，我们先回去吧，我估计他们还会找你。”
“你不问他们是谁？”
“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每个人都有秘密嘛。”她笑了笑，拉着老四的时候，正欲举步。却听见老四说。
“他们是我爸的人，我弟死了，他想要带我回去继承家业。”不知道为什么，老四将话说了出来，“请你不要告诉大哥，如果大哥知道了，一定会赶我回家的。”
“好。我保守秘密。”她点点头，不做多想。每个人都有理由，不管是什么理由，“既然不想回去，那就不要回去好了。”
“谢谢。”
可是纸包不住火，老四的时候老大还是晓得了。
老四说什么也不回家，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被抛弃吗？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我爸那天说带我去公园，就把我扔掉了！把我扔在公园里了！我那时才多大，我才七岁！七岁，他把我扔掉了。现在他宝贝儿子死了，就要我回去，可能有这样的事吗？不可能！我不可能回去的！！”
听了这样一席话，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哥说：“都已经十年了，他还能找到你，说明他希望你原谅，回去吧，老四，有家比没家好。”
“那是因为这个！！”老四抬起右手，在右手手臂上有一个蝴蝶形的红色胎记，“没有这个，他会找到我？开玩笑，我马上就把这个皮给剥了！”
好在在大家的阻拦下，老四才没有动手。
时间就这样僵持下去，老四不出去乞讨了，她躲在纸箱屋里，也不出来，谁也不见。万涵端饭给她，掀开帘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看见了什么！？“怎么……可能？”
平坦的胸，肌肉紧实。小腹上六块让女人看了会流口水的腹肌。骨架虽然不是像大哥那样的大块头，但是却很匀称。
这不是女孩子的身体。
“给我进来！”老四一把捉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进来，左手捂着她的口，凶恶的威胁，“不准叫我就放了你！”
她点头连连。
老四这才松开了他的手，无力地一屁股做在被子上，“该死，竟然被看见了。”
“我不是有意的，我想给你送饭。”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赶紧解释，“我会当做不知道的。真的。四……”她突然不知道该喊四姐还是四哥了。
“真是的。这件事除了大哥以外没人知道，为什么偏偏就被你知道了。******！”她，不，是他不耐烦地拨着长长的头发，有些微恼。
见他心情不好，万涵将饭放在他面前：“总之先吃饭吧，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我还是会当做四姐的。”
他抬起眼，桃花眼若有所思：“你心理在偷笑吧，知道了我的秘密。告诉你，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喜欢男扮女装，怎么样！”
“……”她沉默着，将放在地上的饭端起来，递到他面前，“我不会嘲笑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秘密，所以不觉得你现在有什么不对，我相信，你会这么做有你的原因。”
见他没有动作，万涵只好又将饭放在地上，这个情况下，他肯定不想看见她：“我把饭放地上了，你等下吃了，别饿着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说罢，她站了起来，在手掀开帘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我……是凶手。”他沉默一会儿，看着万涵将帘子放下的动作，她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他，“我害死了我姐。我家……一直很重男轻女。我姐，一直过得很苦，做下人的活，吃不饱，穿不暖，每个人都会讥笑她。我……很喜欢我姐。因为我们是一对龙凤胎啊，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们两个就在一起，有她的时候就有我，有我的时候就有她……”
涵缓缓的转过身，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抱着他，一直以来，四姐都是最可恶的人，说话可恶，做事可恶，可是现在，他却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需要大人的呵护。
“十……十年前，我爸说带我姐出去玩……他把我姐扔了。我听到他和奶奶说话，说请奶奶放心，家里的赔钱货再也不会回来了。……”吸了吸鼻子，为什么要告诉万涵？他不知道，这是这些话赌在心里太久太久了，“直到前年……我从美国回来……同学们晓得我还是处男，就窜着我去找小姐身……”
“别说了。”她知道他很难过，所以柔声安慰他。
“我们到了……一个俱乐部……我看见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她很有好感。妈妈桑也说，说我有眼光，呵……”他无奈的苦笑，“后来的事就是那么奇怪。我真的喜欢她，真的好喜欢，和她在一起，好象找到以前和姐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窝在一起的幸福感觉……后来，她说，她有一个很在乎的人，希望我能带她去看看他……我开车，带到她说的地方……你知道吗？那是我家，那是我家！呵呵呵呵……”
她忽然想到了那天，她看到的，万辰，妈妈在一起的情景。
这份扭曲……是为了什么？
“简直疯了……这件事很快被我爸知道了，后面的可以想象到了吧。当时一片混乱，我爸竟然要杀她，那个十年前被他抛弃的，我的亲姐姐，他……竟然要杀她。我求他，我真的跪在地上求他，求他不要杀她，我……不该说出来的，我不该说出来的，我不该说她是我姐的……如果我没说，他不会真的一枪打死她的……”
再也说不下去了。过去的噩梦。
他最喜欢的人，从存在的那一刻就在一起。
好象开在禁林的红色花朵，凄美而绝伦。
当风吹过红色花瓣，卷跑了每一瓣，当最后一瓣随风而逝的时候，再也看不见希望。
“我……要成为她！死掉的人不该是她，应该是我。真的应该是我！如果没有我，她不会在前七年受尽虐待……不会当了那么多年的妓女……不会死在亲生父亲的枪下……都是我，我是凶手！”所以，他让自己死去，让她活下来。
他变成她。
万涵沉默着，好半晌她才幽幽道：“我……以前，是一个千金大小姐。不识人间疾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因为……在我身边，一直有一个人，一直一直有一个人照顾我……我要什么，他给我什么。你记得吗？我刚来的时候，连衣服都不会脱……因为，都是他帮我把衣服脱了，每天早上帮我穿衣服，每天晚上帮我脱衣服，抱我洗澡……”
她微微顿了顿，她不会安慰人。如果他把自己的故事告诉她，那么自己也要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他，“我好任性的。为了包包我都可以把他借出去，从来一点都没有在乎他，一点都没有……他对我真的很好，这个链子上的戒指，就是我硬逼着他买给我的。我还记得，当我收到这个戒指的时候，我觉得我好象收下了诺言……”
“后来……我发现，他……他和我妈有……关系。是那种身体上的亲密关系。我生气了，我不理他，我一个人去打猎，没有带他。当天晚上，就遇到了意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告诉四姐，不，应该是四哥。“我被困在一个山洞里，来找我的人，竟然是他……他一直不停地给我说话，他一直说，如果要死，他会比我晚死，他说，他死了话，要我活到阳寿尽时，他会一直在奈何桥上等我，等我……”
“第二天，救援的人来了。他的脸毁了，右腿粉碎性骨折。而更可笑的时候，律师告诉我，我是我爷爷遗产的第一继承人，在我为了他而选择放弃的时候，他却是第二继承人，他不仅继承了我爷爷的遗产，而且……是他把我赶出来了……我，被赶出来，我和野猫抢饭吃，我到垃圾桶里找饭吃，我睡大街上，我觉得我自己好痛苦好痛苦……但是，四姐，现在我想起来，依然会觉得好痛苦，可是四姐，你和大哥，还有六六他们救了我……没有你们的话，我真的已经死了。”她微微地吸了吸鼻子，“我一个人流浪街头的时候，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象，不，是肯定自己会死掉的，那时候，觉得没有希望，自己整个人生都陷入在黑暗里。可是，四姐，看看现在。我从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开的大小姐变成了什么活都能做的人，我没有饿死或者冻死街头，我……还活着，而且我还有你们这些兄弟姐妹。”
她想着过去，活在现在，短短半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哪个任性自私的她，生活让她一下子就成长了起来，“我们……目光看得远一点，这样就能越过很多障碍，不管遇到什么事向远看，然后就一定会看到一个东西，一个发亮的东西。”
“什么东西？”
她笑了笑，沉浸在美好当中，说出两个字：“希望。”
话音才刚落，外面就传来喧哗的吵闹声：“六六，你怎么啦！？”
“六六！”
六六突然发病，紧急送到医院后，医生说必须要马上进行手术。可是手术的费用还远远不够！
怎么办？
“我……回家！我回家就有钱，我给六六找钱！”老四艰难地做下决定，没有办法了，他们手上的钱不够两万，要想要救六六的命，兄弟姐妹十人里，只有他能搞到钱。
无计可施下，大家沉默表示同意。
涵站在人群里，看着一脸沉痛的老四。
回家……他该怎么去面对？她相信他肯定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抓紧了脖子上的恶魔戒指，万辰，你……帮帮我们……
不可能吧，现在的他，不可能会帮他们吧？他都把她赶出来了。
老四打了电话，他家的人马上就会过来接他。他一个人站在医院楼下的车道上，静静的等待着，他不是想要放弃，而是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再看到六六去死。
豪华的黑头轿车缓缓地滑了过来，黑西装男人为他拉开车门，忽然，他听到一声女声的叫声：“四姐……四姐，不要跟他们走！！”
他回过头来，看见万涵抱着什么东西飞快地朝他跑过来。
“四姐，不、不要给他们走……我，我……我有钱！”她气喘吁吁，把报纸拆开，里面是四叠百元钞票，“四、四万……我……有钱了，你可以……不跟他们走！”
“你！你哪里搞到的钱！！？”他大声的质问。
“我，我把链子卖掉了。”好不容易平下呼吸，她努力地扯出笑容，“你说的真对，那链子很值钱，有一个客人用四万买下来了，我们有钱、有钱给六六治病了。”
她到珠宝店想把项链卖掉，老板给的钱才几百元，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她用了十多万定制的项链。不过还好有个客人识货，问她多少钱，她说四万，那人连价都还，直接给买下来。
“你疯了！你不是说这链子是你唯一的回忆吗？为什么要买掉！为什么！？”他记得她当时守护项链跟守护什么似的，她说这链子是她唯一想要保留的回忆，她怕自己会忘记了。
“不是……重要的不是链子，是这个……”她摊开小手，手掌心里有一个恶魔临死之前微笑的戒指，“我，我是怕戒指掉了，我才不愿意买项链的，不过现在没关系。因为即使项链卖掉了，戒指还在。我重要的不是项链，而是戒指……四姐，你可以不用走了……有钱给六六治病了……啊！”
突如起来，她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四姐。”
“大傻瓜啊你！你的项链是你唯一的过去拥有的，你以前生活的唯一的证明，你傻了啊，你把它卖掉了！你疯了啊！！！”他破口大骂，却没有怒气，只有浓浓的哀伤。
“比起过去……现在的你们，对我更重要。四姐，我说过的，人要往后看，才能看到希望。”
他说不出话来了，紧紧地抱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回去会面临什么，他根本一点也不想回去，他宁愿当乞丐。但是为了六六，他愿意回去，回到哪个没有杀害他姐姐凶手的家。
他以为自己一定会回到地狱。
但是小七说，人活着往后看就看到希望。
她卖掉项链。
她……就是他的希望啊！！
男人的手里把玩着细细的铂金项链，温柔地一圈一圈绕上手指。
这是她最喜欢的项链，很细很小很特别，是当年特别请法国师傅手工定制的。
她说，这是他送他的戒指，一定要用她最喜欢的项链来保护。她虽然丢三落四，但一定不会弄丢的。她保证。
而现在，她卖掉了项链。
那个戒指，会丢吗？
没有了项链的保护，戒指，会丢吗？
男人扶着额头，喃喃自语：“……太残忍了……”
六六手术的钱虽然够了，但是麻烦事还是没少，比如手术知情书上的签字。
他们一行十人都弃儿，没有家长，没有出生证明，什么都没有。医院怕承担责任说什么，哪怕十个人在心脏外科主任面前跪下，主任也用细声细气的声音说：“没办法，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们一切按照规定行事。”
“可是医院的责任不是救死扶伤吗？”
“没错啊。但是救死扶伤也要先保护自己才能救别人嘛。”
十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哥说，六六是被人遗弃在河边的，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主治医生说六六心脏的洞已经越来越大了，必须要尽快手术。否则将危及生命。
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到报社刊登了寻人启示。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来医院看六六。
万涵和老四趁着讨钱休息的时间买了点水果带到医院看六六。发现医院挂了个大红色横幅“欢迎万氏集团莅临本院参观。”
万氏集团。涵咯噔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万。
她怕见这个字，怕听到这个字。
他们两人站在电梯口，等着电梯降下来。“噔”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她的瞳孔陡地睁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
短短半年不见，他……整个人气质都改变了。
黑色的头发掩映在如同冷月般严肃的面容下，犹如深潭般的眸子之中隐隐有着威严之色，让人备感压力。冷硬而肃穆的气质和他身上所穿的深灰色西装相得益彰，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男性魅力。
他仿佛没有看到他，在保镖的前呼后拥中走了出来。
“天气好热，你不要穿太多，会中暑的。”等话脱口而出了，她才惊讶地捂着自己嘴，她只是心里想着，并没有想着要说出来的。为什么会脱口而出。
老四狐疑地看着她。
一根黑色桐木手杖杵到她面前。她错愕地抬起头，迎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她的嘴唇颤了颤：“这个是……？”
“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凌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万涵微微一愣，急忙地张口想解释什么，出口的却变成三个字：“万辰……”
冷眸移开，他大步流星地杵着手杖向医院大门走去，那里已经有一溜的黑色轿车等着。
她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杖？她没有忘记他的右腿粉碎性骨折，是他的脚有问题吗？医生也对她说过，他以后恐怕会行动不方便。
她焦急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什么来。
然而却没有看出什么来。
他走路的样子，大步向前，昂首阔步，甚至不比他的保镖速度慢。
那根手杖应该只是为了预防万一吧？
“他是谁？”老四问她。
“……曾经，最在乎我的人。”她试图露出微笑，却满脸眼泪。
老四沉默了。他没有忘记，她说过的她的故事，刚才那个男人就是送她戒指的人吧：“走吧，我们上去看六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