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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煜凝视江拾流片刻,然后又往江拾流面前的青玉杯,倒满了一杯热茶。
江拾流拿起青玉杯,放至嘴边,“太子殿下找我来,就是为了此事?”
拓拔煜道:“此乃天下大事,还望龙剑使莫等闲视之。”
江拾流不动声色,喝了一口热茶,道:“这是当然。”
拓拔煜笑道:“龙剑使以为,这天下如何?”
江拾流道:“天下很大。”
“龙剑使少年英才,难道就没想过要功成名就,做出流芳百世的事出来?”
“怎样才算是流芳百世?”
“让你的名字,被写在史书上,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下去,所有人一提到你的名字,无不赞颂为大豪杰、大英雄。”
“哦?”
“这世上,每天都会有人生,有人死,有的人虽来过,却什么也没有留下,被遗忘、忽视,轻如尘埃。而有的人,却被永远铭刻了下来,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重如磐石。”
江拾流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拓拔煜拿起茶壶,发现青玉杯还在江拾流的手中,又轻放下茶壶,笑道:“只要龙剑使有此心,又何愁没有门路,太子宫会永远为龙剑使敞开。”
江拾流也笑道:“人都死了,听不到,也看不见,纵然流芳百世又有何用。”
拓拔煜微愣,他还以为自己刚才那番话,打动了江拾流。
江拾流道:“尘埃还是磐石,都不应该被左右,只要心如磐石,即使他人轻之、贱之、骂之,那也是磐石,否则活该当一粒尘埃。”
拓拔煜久不能言。
江拾流道:“这是我的微末之言,还望太子殿下莫见怪。”
拓拔煜先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笑道:“无妨,龙剑使此语,反而让我茅塞顿开,甚是惭愧。”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喝了几杯热茶,江拾流起身告辞要走。
拓拔煜一指矮几旁的小酒坛子,微笑道:“这是你要的天下第一美酒。”
江拾流看去,也只是个普通的酒坛子,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为何是天下第一?”
拓拔煜悠然道:“此酒名笔墨丹青,已在宫中藏了近三百余年,且是当时的酿酒大师奚丹青生前所酿的最后一坛。”
“天下第一美酒,笔墨丹青当之无愧!”
江拾流听罢,也觉这坛酒实是贵重非常,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反而不好伸手就去拿。
拓拔煜笑道:“龙剑使救了父王,这区区的天下第一美酒,又怎能与当今的天子相提并论。”
江拾流一想也是,右手微张,已把笔墨丹青提了过来,轻揽在怀中,笑道:“如此多谢太子殿下了。”
拓拔煜道:“此酒与龙剑使,也甚相配了,是它最好的归宿。”
江拾流道:“可惜,我是要把它送给一位故人。”
“哦,”拓拔煜道,“是何样的英雄豪杰?”
江拾流道:“他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只是喜欢喝酒,酒量也还不错。”
“所以你就找了一坛天下第一的美酒赠与他。”
“我也没那个闲心,只不过曾答应过。”
拓拔煜终于苦笑了,“能得龙剑使一个承诺,更胜万两黄金。”
“太子殿下言重了。”江拾流向太子宫深处看了一眼,携笔墨丹青离去。
一人缓缓走了出来,是武宗巫开山。
巫开山道:“太子以为如何?”
拓拔煜叹道:“金钱、权势、美人他都不要,甚至把自身的名声,都看得轻如尘埃,这样的人,无论是否载入史册,都已然是最为牢不可破的磐石,不可能会为他人所用。”
“我只是想不明白,人活着,总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他要的又是什么呢?”
巫开山道:“或许,只是一把剑。”
“神兵利器?”拓拔煜沉吟道,“如果是这样,要是有神罚剑,那倒也……”
巫开山摇头道:“也不一定,但此剑必要锋利无双,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它的脚步。”
拓拔煜陷入沉思中。
太子宫内沉寂下去,一壶热茶也失了热度,渐渐冰冷。
江拾流出了太子宫没多远,就迎头撞见了一人,凉王拓拔顺。
准确的说,不止是一人,拓拔顺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大内高手。
这十几个大内高手,见了江拾流这顶头上司,本欲打声招呼,但觑见拓拔顺的脸色,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言。
毕竟龙剑使的官品再大,也大不过皇子。
护龙卫、大内高手尽在神武司内,这一个多月来,江拾流也曾去过几次,但都是敷衍了事,除了剑败神的三个徒弟,其他人的名字,一概记不住。
而明面上,剑败神与江拾流打成平手,因此拓拔泓另封了剑败神“卫国剑神”的称号,得以置身事外,不受江拾流的管辖。
江拾流也不想打招呼,便想从旁边走过去。
拓拔顺道:“慢着!”
江拾流对上拓拔顺的目光,发现这骄横桀骜的皇子,似发生了一点变化,但一时之间也理不清,“凉王有事?”
“大胆!”拓拔顺道,“见了本王不行礼,就想走?!”
“什么礼?”
“躬身跪拜之礼。”
江拾流淡淡道:“我见了圣上也不行礼。”
“你……等着!”拓拔顺狠狠道。
“我还有圣上吩咐的要事要办,等不了。”
“你……”
江拾流以为拓拔顺会破口大骂,哪知拓拔顺竟只咬牙瞪眼,一脸的气不可奈。
他终于明白了拓拔顺的变化之处,若前面他看到的拓拔顺,是飘于天上的云,那么现在这云已然落到了地上。
拓拔顺道:“你刚才去见大哥,他跟你说了什么?”
江拾流有点理解了拓拔顺这变化,若是拓拔煜真的中毒身亡,再等拓拔泓一命呜呼,拓拔顺就会名正言顺的当上皇帝,可现在、甚至以后,拓拔顺也只能当个凉王,若不再收敛一点,只会让拓拔泓更反感,不利于自身。
拓拔顺怒道:“本王问你话,快说!”
江拾流暗自摇头,把宫内的权势斗争,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这些本不是他关心的,想得越多,只会陷得越深,“闲聊,喝茶。”
拓拔顺盯着他,如一头发怒的小狮子,“撒谎!”
江拾流道:“凉王若是不信,就去问太子吧,恕不奉陪!”说着身化轻风,眨眼间,已去到几十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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