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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走了。”
冕兴依旧温和而沧桑地微笑着,他伫立在如今遍布幻想乡的花海之中,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逐曦依旧在他背后为他撑着伞,和他一并伫立在这盛大华美的花海中,一言不发地聆听着。
女子澄澈的红眸略微暗淡片刻,但转瞬即逝。她上前走到冕兴的身旁,抬起头注视着男人那张端正的面容,像是要将它刻印在脑海深处一样。
“没必要记住这张脸,一切终将烟消云散。”
目不能视的冕兴却不仅能够感知他人的视线,甚至连他人心中所想都能察觉到似得淡然开口。他抬起手,用略显粗暴的动作肆意蹂躏着逐曦的满头秀发,却出奇的没有遭到女子的殴打。
因为她明白,冕兴是想要安慰自己。
尽管这安慰的手法如此拙劣。
“你呀,真的是不懂女孩子的心呢。”
逐曦叹道。
“或许吧,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冕兴毫不在意地笑着,他仰起头,眺望着蔚蓝的晴朗天空,按住了逐曦撑伞的手。
“收起来吧,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想晒晒太阳的。”
逐曦乖巧地合拢了手中的阳伞,她凝视着冕兴却不发一语,得而复失的悲怆痛苦梗塞在她的喉中,令她缄默。
“怎么啦,怎么这么一副表情。你可是逐曦啊,何必做小女儿态?”
对于冕兴关怀的柔声劝诫,逐曦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如冰湖化水,璀璨夺目到令人心旷神怡。
逐曦很少有如此开怀大笑的时候,她笑得香肩微颤,抬起手来以手背遮掩住自己失态的样子,甚至弯下了腰。
待到这笑声终于停下,逐曦直起腰来伸出手细细摩挲着冕兴的脸庞时,她才笑中带愁地如此说道:
“我本就是小女儿啊。”
“是吗?”冕兴豪迈地大笑起来,“你终于如此承认了,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这种话,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继而,他蹲下身子,用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轻轻触碰着娇柔脆弱的花瓣,默然叹息。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们都是我的骄傲。”
“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
“我也会永远记住你的。”
冕兴已经站了起来,他将脸庞对准表情认真的逐曦,缓慢摇头。
“我可不需要你永远记住我。”
“因为我们终将再会。”
逐曦原本颦起的眉头迅速解开了,她露出温婉的笑容撑起伞,双手轻扶着伞柄将之斜倚在自己的肩头,回答道:
“那我等你。”
那舒缓的语气并不强烈也不斩钉截铁,但其中蕴含的坚定任谁都能分辨出来。冕兴点点头,温暖地笑着。
“好,就这么说定了。”
他收敛起笑容,回过头,向前踏出一步。仅仅是一步之差,但此刻的冕兴身上便已多出浓烈庞大到化不开的悲怆气息,他微仰起头,伸开双手仿佛在拥抱这个世界,以苍凉如北风般的声音慨然吟咏。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山何巍巍,天何苍苍。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身既殁矣,归葬山阿。人生苦短,岁月蹉跎。生有命兮死无何。魂兮归来,以瞻山河。”
“身既没矣,归葬山麓。天何高高,风何肃肃。执干戈兮灵旗矗。魂兮归来,永守亲族。”
一首葬歌吟毕,冕兴的身影便随着被风吹散的尾音一并消失于天地之间,无迹可寻。
逐曦久久凝视着冕兴曾经伫立的地方,眸中似乎还能映出那温和苍老的身影,她缓慢地伸出手去试图触碰记忆中的冕兴,却终究什么都没能抓到。
如梦方醒,然后。
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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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暝如今已经非常和谐地融入了幻想乡的群体之中,他像只真正的妖怪一样活跃在各个舞台上,惬意闲适。那死亡的预感仍旧没有消失,但无论是王暝还是芙兰朵露都已经不太在意它了。
因为四年过去了。
这四年的时间里王暝的性格越发沉稳温和,曾经的他虽已不能说满腔戾气但也总是嗜血好杀的,而或许是这四年正好是人类的青春期的缘故,以少年之身成为吸血鬼的王暝固然外表永远都会是少年,但这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夜还是让他腔子里那颗人心有所成长,不至于真的像某些妖怪一样从生到死近乎都没有变化。
对,说的就是你,冰之妖精。
“你见了幻想乡最强的琪露诺大人,为什么不跪拜?诶呦!”
王暝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甚至没有给琪露诺一个余光,少年张开五指对准双手叉腰阻拦在自己面前的冰之妖精轻轻一握,无数猩红的丝线便将其结结实实地捆作一个粽子。在旁阻拦不成而只得焦虑旁观的大妖精早有准备地双手互拍,阵阵微风便拖住那个妖精馅的粽子送到大妖精面前。绿色头发的小女孩冲着王暝乖巧地点头道谢后便拖着脑袋露在外面兀自吵闹不休的琪露诺远去,消失在了王暝的眼帘中。
“所以说,有些妖怪的智力这辈子都无法提升吗?”
“嗯……也算不上吧,毕竟妖精是特例啦,它们虽然看上去有着人形,但实际上更接近于大哥哥你所说的‘纯粹的妖怪’。你不要对自然现象要求太多嘛。”
骑在王暝肩上的芙兰朵露认真思考片刻后回答道,她那对枯枝般的翅膀在思考的同时微微扇动了数下,看起来着实可爱。
只是像老爹背女儿一样让芙兰朵露跨坐在自己脖子上的王暝并看不见,他左手撑着一把红色的纸伞以遮蔽阳光,虽然他并不害怕这个,但芙兰朵露不行。
“那我还真该庆幸自己当初变成的是吸血鬼啊……”
王暝扯扯嘴角,毫无诚意地干笑两声。
“就是啊,你要好好谢谢芙兰哦。”
“是,是,真是要感谢我家的芙兰大人把我变成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