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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寺中,老僧从禅房之内出来后,众僧上前询问。
“命是暂且保住了,经脉尽碎,真吾此生算是废了。”老僧面色平静,却带着一丝惋惜。轻轻的扫了一眼杨羽。
夜里,杨羽来到老僧禅房:“前辈,真吾师兄,可是因为弟子才...”
“真吾他自有此劫数,你自当走好自己的路,否则便是对不起真吾的一片苦心,但也无需多想,去吧。”
......
从老僧禅房出来,杨羽总觉得今天在老僧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冷血,不复平日的亲和。
回到住处,那股来自冥冥之中的不安更甚。
摈除杂念,进入修行当中,他自幼聪慧,自然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为了什么,也怪自己无力。
杨羽炼骨已经大成,接下来的目标便是超脱。
全身骨骼金光如海,骨火如云,唯独脊椎未明。
汇聚神念于脊椎,从颈部一节一节往下去炼化。骨火焚烧于体内,第一节脊椎整整耗费了半夜,到第二节脊椎开始就变的容易了许多,金色骨火在脊椎内部一节一节往下延伸,直至整条脊骨炼化通透,神火四溢。带最后一节尾椎闪耀金色骨火时,杨羽炼骨达到了超脱,可未达神禁。
此时骨火如海,杨羽深知不能停,要借着这汹涌火海打破神禁。脊椎之内,火海焚烧,一层层骨粉脱落,直至虚无,火中点亮一缕灵光,第一节颈椎分出双刺向下,尾椎变得宽大。第四节胸椎及最后一节胸椎的骨刺各分出双刺。
当整条脊椎变化停下之时,第二节颈椎上燃起两点神火,骨火聚成火红的双睛。体内雷鸣闪烁,眉心处血滴内的小人虚影体中,多出了一副金色的骨,而脊椎则变成一条真龙支撑着整个身体。血色小人从体内冒出紫色雷电环绕,从灵台遍布全身。
杨羽体内的骨也活了,血色小人体内的骨传来一声龙吟,杨羽真身内的脊椎化作一条真龙怒吼,与灵台遥相呼应,炼骨超脱,已触摸神禁。天地间的异象还未起,眉心小人张开大嘴,天地间的雷霆劫影都被吸入了小人体内。神劫在体内显化,紫色雷电浇筑于每一根骨上,电龙盘绕,直至每一根骨上亮起了银色的符文,闪耀着异样光辉。直至灵台血色小人体外雷电消散,杨羽骨上的银色符文便不再游动,沉淀了下来。
大殿之上,老僧睁开眼望向俗世院,凝视片刻又闭上了眼继续诵经。
......
“想不到,真吾师兄居然是一尊佛子。可惜,可惜呀。”苏武挥动着斧子对一颗大树砍伐着。
杨羽未说话,只是狠狠的一斧子砍了下去。手腕带着一串米黄色的手串,绕了几圈,每颗珠子都很小,但很精致。这是老僧嘱咐杨羽带上的,未达不朽,不可轻易取下。以此来掩盖身上散发的灵光。而少阳山的灵,还是会不自觉的汇聚到杨羽身旁,只是外人不可见。
周文收到苏武指点,又时常与杨羽在一起,哪怕是睡觉的时候,也跟着吸收了一些灵。此时搬血练肌已经进入了第三次的凝炼。
“师兄,我肉身第三次凝炼了。”周文说道,却没有太多的欣喜。
“嗯,待你三次凝炼完成,我自当助你超脱。”苏武点点头,还是很欣慰的看了周文一眼。接着对杨羽说道。“杨师弟,我看你肉身已经超脱,完成了初步的炼骨吧。”
“嗯,已经炼骨了。”杨羽体内大龙伏蛰,加上手串帮助掩盖,外人不可见。
“那便好,切不可着急,若是脊椎能够炼化,便是达到超脱,若是不能也不要强求。肉壳超脱还能靠勤练弥补天资,炼骨超脱的人寥寥无几。稍有不慎,便是残废。”苏武点点头。
“知道了,师兄。我自省得。”杨羽没有透露太多自身实情,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敢说。因为自己已经毁了真吾一生,不想再生事端。
“你都炼骨啦?”周文不敢相信,很是惊讶。不甘却也没有沮丧,只要第三次凝练肉壳完满,下一步超脱之后,炼骨将会很快。
正在三人砍柴闲聊之时,迎客僧引着一个中年汉子朝三人走了过来。
“豹子叔。你怎么来了,可是爹见我许久未归,遣你来抓我回去的?”杨羽见到来人是李豹子,很是亲热,可心中的那股不安愈加明显。
“杨师弟,你们聊,我先走了。”迎客僧说着,对李豹子点了下头,便走了。
“多谢师兄。”杨羽见李豹子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可是我二娘身体不好?豹子叔你说话呀。”
“小羽,两位嫂子都很好,都很好。”李豹子眼圈泛红,不敢看杨羽的眼睛。
“杨师弟,这位是?”苏武和周文走了过来。
“这是我叔叔。豹子叔,这是我两位师兄,苏武师兄,周文师兄。叔,你赶紧说啊,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杨羽见李豹子看向二人,介绍完之后接着问道。
“镖局,镖局出事了,总镖头一家,都死了。”李豹子眼圈通红,忍不住泣道。
“啊?大舅一家...外公呢?我爹没事儿吧?还有...”杨羽紧紧抓住李豹子的胳膊,生怕听到甘虎有事。可惜事与愿违,越是担心的事,越会出现。
“总镖头一家全死了,甘头,也...”李豹子头埋的更深,泣不成声。
杨羽目光呆滞,瘫坐在了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甘虎的音容笑貌还如此鲜活的浮现在脑海当中,可人就没了。
“小羽,三小姐不知所踪,二位嫂子还需要你侍奉养老,你要往宽处想。”李豹子蹲下来,劝慰杨羽。
“杨师弟,节哀。”苏武周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说什么也都不合适。
“豹子叔,我爹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杨羽冷静了下来,眼角的泪水止不住。
“听官府的人还有嫂子后来所说,应该是邪道修士所为。”然后李豹子将刘威一大早跑来找甘虎,说起的刘香儿拜入太玄门,然后小剑仙秦宇赐药等事一一道来。之后甘虎便跟着去了镖局,然后便发生了接下来的一切。
“邪道,什么样的人?”杨羽心碎如焚。
“来的时候嫂子还说,你平日里看着没事,可心窄,有事儿都憋着。还说要你不要想着报仇。而且也没有人见过那邪魔,官府也追查不到凶手。”李豹子手拍着杨羽的肩膀,说道。
“不,这仇我一定要报。不管是谁,我都要斩了他的头颅来拜祭我爹。”杨羽死死的握着拳头。
“我大娘二娘现在怎样?”
“暂时没事,就是整日以泪洗面。嫂子便让我来寻你,先将总镖头一家还有甘头的后事先料理了。”
“那我们先回家。”杨羽站了起来,擦干泪。
“杨师弟,我同你回去。”苏武说道。
“对对,我们和你一起回去,有什么事情多少有个人帮手。”周文也点着头。
“谢谢两位师兄。”杨羽也没有客气。
四人一起去找到寺院新派来的俗世院管事,也是接替真吾的弟子,将情况说完,便回了俗世院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俗世院的弟子也都知晓了杨羽等人要下山,说是找管事师兄请了半月的假。
大悲寺不强人去留,但俗世院弟子要下山得先打好招呼,是否还回来,几日能回。
“哎,你们说他们仨都走了,挑水劈柴的事谁来做啊。”有弟子不满。
“三五天还行,说不定轮不到我呢。”又有弟子接腔。
“是啊,这怎么行。虽说俗世院是管事师兄说了算,可咱陈师兄没同意,谁敢下山。”瘦皮猴不满道。
近大半年来,都是三人全包了寺中打水砍柴的累活,一些弟子都养成了习惯,突然一下又回到原点,却觉得心里不平衡,反而觉得应当是他三人该做的。
“瘦皮猴,你他娘的说什么呢?”周文路过时听到弟子们的议论,杨羽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些师兄弟不但不同情,反而说着这些话,当时火就冒起来了。
“怎的,周小二,我说的不对?陈师兄还未同意你等下山呢。”瘦皮猴起身说道,既然听见了他也不怕,他自觉得有陈乐撑腰。
“艹你大爷,瘦皮猴你还是不是人?”周文双手拧着瘦皮猴的领口就将人提了起来。
“你敢动我?你你你,你知不知道动了我,你也吃不了兜着走。”瘦皮猴依旧威胁道。
“陈师兄,陈师兄。”瘦皮猴见到练功归来的陈乐,挣脱了出来,跑向陈乐,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一通什么的话。
“周小二,你他娘的再横啊。”瘦皮猴有了底气。
周文怒不可揭,瘦皮猴这样的角色真的惹人厌恶。含怒一脚将瘦皮猴踢出老远。
“哎呀,骨头断了,骨头断了。陈师兄,你要为我做主啊。”瘦皮猴爬了过来,匐在地上拉着陈乐的裤脚哭诉。
“你不该当着我的面动我的人。”陈乐也是知晓了杨羽家中事,为人虽然张狂,也是觉得瘦皮猴这般有些不通人情,但面子上却放不下。
“这样的人就是欠收拾。”周文朝着瘦皮猴走去,打算再修理一番,一脚踢出的时候,陈乐一掌击向周文胸口。周文避了过去,但也没能踢到瘦皮猴。然后二人争斗了起来,第三层凝练肉壳的修为,居然和炼骨后期的陈乐斗了数十回合,然后才败下阵来。却也未受伤。
杨羽和李豹子正好从禅房出来,问道:“周师兄,怎么回事?”
“我等下山,说是未得陈师兄同意。便打了起来。”周文将‘陈师兄’三字咬的很重。这段时日下来,周文的转变也是挺大的,以前总想着能学一些武艺,将来还是得回庆城县的。可随着和苏武结交下来,也希望将来能在武道上有所成就。
陈乐心中也是惊异非常,一个入门级别的周文,以前从未将他放在眼中,可如今居然能与自己斗的旗鼓相当,虽说最后胜了半招,可并未对周文产生什么影响。
可这时候总有不识趣的人冒出来。瘦皮猴爬了起来,气焰嚣张。
“你等下山就是未经陈师兄同意,你三人还在受罚呢。”
“住嘴。”陈乐对瘦皮猴喝到,然后接着说:“你等下山自有管事师兄同意,可也不能对我的人动手。”
“那就斗胆向陈师兄讨教了。”杨羽炼骨已达神禁,体内大龙升腾不息。
而陈乐只是按部就班的练到了炼骨后期,境界不敌,本质上更是天差地别。
一拳一脚,陈乐败了,被一掌击断了手骨,瘦皮猴被一脚踢飞,这次骨头是真的断了,趟在地上哼哼着就是爬不起来。
俗世院的弟子都傻了,这俩人这么强。原来不是说陈乐才是俗世院第一高手么,居然如此不堪,一招败北。
“你,你们...”陈乐抱着断掉的手臂,不敢相信,苏武他是比不过,可如今这二人也如此厉害。
苏武早就在一旁看着,此时开口道:“走吧。”
“走。”杨羽点点头,然后四人朝着俗世院外走去。
苏武走了一半停了下来,回头说道:“你天资不弱,若你能一心向武,将来还是能有所成就的。好自为之。”
......
回到青莲县城,杨羽都陪着刘氏和郑氏。镖局的一些趟子手,还有苏武周文却是帮了不少大忙。
三天后,将一盒盒的骨灰下葬,这还是苏武提的,当时刘氏反对,然后苏武说明了原因,邪气入体,以后难保不会尸变。最后,便都烧了。
“小羽,你有何打算?这虎威镖局还有你一众叔伯,你若是回来,还是能勉力维持,你若尽心尽力不难重振声威。”虎威镖局大厅,刘氏坐在首位之上说道。郑氏和杨羽坐在一旁说道。
“大娘,我想好好习武,将来有成,为爹报仇。”杨羽并没有答应回来接手镖局的打算。
近几日,小县城里也有很多人在议论,说杨羽走了狗屎运,一个外人白捡了一个偌大的镖局,但也未放在心上。
“你若不愿意干这个行当,那就算了,我跟你二娘两个妇道人家,以后也只能指望你了,所以,你千万不要轻易的动报仇的念头。大娘何尝不想手刃凶手,可官府的人都说凶手可能不是凡俗。大娘可不希望你发生什么意外了。”刘氏说着,又哽咽了起来。郑氏也跟着哭泣。
“大娘,我自省得。我不会鲁莽行事的。”杨羽点了点头,眼圈红肿。
“去将你叔伯都叫进来。”刘氏最后做出了决定。
虎威镖局是她爹刘强创立的,一辈子的心血都浇筑在了镖局上,不能就此倒了。最后,刘氏与一众趟子手商议,她一家三人占镖局的三成,其余七成分给跟着镖局出生入死大半生的这些趟子手们。
虎威镖局在办完丧事之后,第二天便开门做生意。对外宣称一切照旧,以前接到的镖,但有损失,按行规进行赔偿,押运线路不变。
杨羽在家陪了刘氏郑氏十天,镖局一切都恢复到了正轨,带着刘氏给的五粒弹药离开了。
......
而这十天,各大教福地,都派出了一只阵容豪华的队伍,前往少阳山商议善后事宜。
一代天降圣贤,一个有着千古不朽巨头的传承,‘佛子’却遭人扼杀,虽是穹庐岛动的手,可毕竟都参与了。若是一个处理不当,便是天下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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