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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水之西,恨水之东,定陵自古繁华。?女?sheng w?。 。 屋(? ?)
大殇朝四大郡国,东海郡富有,北岭郡辽阔,西川郡险峻,定陵郡繁华。
在游历过神州的人眼里,便是大殇朝都府朝歌城,坐落龙盘之地,享神州万千供养,也不能与定陵郡都府定陵城的繁华相比。
定陵城,依山傍水建在离水恨水交汇之处的定陵山上,是一座山城。
定陵侯的侯府也在定陵城,在山城的最高处。
高处不胜寒。
现在是早春,冬将去未去,寒意依旧盘踞在定陵山的每一寸土地,渗透在定陵城的每一个角落。
山下宽数十米的护城河外,三千满身盔甲的龙马战士右手执矛,左臂挽弓,背后的箭壶里插满拇指粗细的狼牙箭,都弃了战马在身边,标枪般地站立地上,面色肃然。
一匹刚刚被编入行伍的年轻龙马悄悄抬头,看着定陵城顶几片被寒意冻得有些瘦且青的云朵,心想莫非这就是每晚卧槽会上前辈们所说的战斗前的列队待发?心中不禁有点儿紧张,又有些期许。
山顶突然出现一团团红黄相间的光点。黄是鹅黄、红是血红,两色相互映衬,甚是美丽。
光点看似杂乱,实则按照一定章法排列成年轻龙马看不懂的字体,在空中闪耀、停留、然后湮灭。
出征的信号吗?年轻龙马紧张地想道,不由自主地用蹄子踢踏了几下因为几天前的春雨而略微潮湿而且松软的地面。
“跪!”
队列前一位年长的士长忽然大喝。声音之大,竟是有些嘶哑且破音,扯动他脸上一道弯弯曲曲蚯蚓般的刀疤,愈发显得面目狰狞。
士长率先单腿跪倒在地,将脑袋深深地低到尘埃里,露出脑后洁白如雪的孝带。
镐素三军应声而跪。三千匹龙马也都被主人手中的缰绳扯动着两只前腿跪立在地。
龙马头上长长的犄角与铁甲战士驻在地上的长矛错落有序的林立,好似一片成熟待割的麦田。
年轻龙马也被拽跪倒地,有些不解的想道:难道不是要出征?为何反倒跪下了?
……
有人跪着,也有人站着。
定陵城定陵侯府后山的观风崖上,有着这座山城最有名的一处园林。
园林里栽满了高矮错落的桃树。弯曲蜿蜒的枝干上,桃花血艳艳地肆意开放,时不时随着满是寒意的山风颤抖,却一片也没有落下。
桃园里几条天然踩踏生成的歪歪扭扭甬路,甬路上、甬路旁;桃林深处、桃林浅处,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一群身份很高的人。
一群身份很高、现在却都肃然站立、沉默不语的人。
他们或者是权倾朝野的三公太宰门人,如国师阐宗宗主的师弟花光和尚。
或者是身负圣命的皇族特使,如历经三朝的侍卫太监统领黄公公、新一代律令方正大人。
或者是威震一方的诸侯,如东海郡侯爷任天仇、北岭郡侯爷莫道子。
他们平素里供人仰望,习惯了自己坐着,别人站着。或者别人站着,自己虽然也站着,但一定要站得比别人更高一些。
但现在他们全都站着。而且站在低处,目光或平视或低垂,好像在听什么人训话。
其实不然。
他们只是在向什么人送别……
向一个身份并不比他们高的人送别。确切地说,向那个人的衣冠送别。
那个人的衣冠,在桃林深处的茅庵里整齐地叠放。
桃花林里桃花庵,
桃花庵中有衣冠。
桃花主人今何在,
昨日化作桃花仙。
山顶上红黄相间的烟花,便是为他所放。
花光和尚无声地抬头,看着烟花绚烂而后消逝,眉头微锁,继而舒展,仿佛在烟火的明灭中又悟出了什么生死禅机。
桃花庵前,一身素衣的邱老太也盯着烟花消逝的天空呆呆地看,痴痴地看,死死地看,眼睛眨也不舍得眨一下。
直到最后一粒烟花的尘埃借着风飘落在一朵桃花的花瓣上,她才收回目光,因过度悲伤而显得异常苍老的脸上再度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哀戚。
“我家明儿最不喜欢繁文缛节……去年他陪我闲聊的时候说,要是哪天魂归星海,他只希望能在星海里找到一片桃林,然后像小时候那样每天在桃林里放烟花……当时只是笑谈,现在却……”
她哽咽地哭了起来,两行混浊的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慢慢地落下,滴在早就打湿了的怀中婴儿的襁褓上——这些天,她已经流了太多的泪。
她是定陵郡的侯爷夫人,先皇敕命所封的一品诰命。平素可能和善,却一定不曾失了威严。
但是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一位老年丧子的老太。所以她哭得很伤悲,忘记了威严和身份。
桃园里响起几声悲伤的叹息。
邱老太却从叹息声中听出别样的味道,突然出离地愤怒起来。
下意识的将怀中熟睡的婴儿抱的更紧了一些,她向旁边挪开两步,警惕的盯着四周的人群说道:“我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你们还想夺走我儿子的儿子,就在我刚刚死去的儿子的坟前!”
“我活了几百岁了,什么样悲惨的场面我都见过。但这却是我几百年来第一次失去儿子,而且是我最疼爱的儿子。”
“他死前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我,你们别想夺走!谁都别想!谁都不可以!”
她的目光扫过任天仇,扫过莫道子,扫过黄公公与花光和尚,也扫过他的丈夫定陵侯邱自得。
目光中,充满了决绝与妇人少见的刚毅。
任天仇面色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莫道子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表情看不出一丝变化。
黄公公与方正彼此对视一眼,各自轻轻地点了点头。
桃园里再次响起一声叹息。
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从定陵侯邱自得的口中传出。
天近黄昏,夕阳的余晖似一缕追光,照射邱自得苍老且疲惫的脸庞。
他抬起脚步,缓缓地走向邱老太。
邱老太没有动,将怀中的婴儿抱得更紧了一些。
邱自得走得很慢。几步的距离与他,仿佛千山万水,百丈高崖。
他走近。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他穿了一件灰色的大氅,大氅的前襟镶着一排古铜色的纽扣。
他把纽扣一个一个的慢慢解开。
他的动作很慢,几个简单的动作,仿佛用了几个世纪。
园林中站立的众人也用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的心情看着他解纽扣。
排扣解完了。
邱自得拎住大氅的衣领,小心地向邱老太怀中的襁褓围去。
邱老太强忍着不动,上身却不由自主的向后倾。
衣服太大,婴儿太小,灰色大氅只用了很少,大部分都悬在半空。
邱自得用手爱抚地摸了摸熟睡中婴儿的脸庞,轻声道:“山间风大,此处风寒。夫人早些回去,照顾好……咱们的孙儿……”
山顶也许有风,但婴儿被厚厚的襁褓包裹,怎么会感染风寒?又何必再裹一件大氅?
所以,邱自得只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一个所有人都在等待他表达的态度。
虽然这个态度不见得让所有人满意。
邱老太睁大了眼睛,抬头望向自己的丈夫,像望着一座山。
她心里也落下了一座山,紧绷了许多天的神经一下子轻松许多。
她低眉,无比恭顺地说道:“是,老爷!”
时光好像回到了几百年前他们新婚的那段时间。他总是让着她,她总是顺着他。
再次抬头望向自己的丈夫,这次邱老太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感激,添了几分歉疚。
对不起!夫妻多年,我不应该对你有所怀疑……我只是,护子心切……她用目光说道。
我知道……我都懂……他用目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