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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物归原主
离清羽直直地看着季倾玥的眼睛，目光烁烁，“季倾玥，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是，你也爱我。我了解你的剑术，那一天，你若是真的想杀我，那把剑，绝对可以端端正正的刺入胸膛，刺入心脏，一招毙命……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不忍心，就算你的理性告诉你你应该直接杀掉这个人，但是你的感性却又暗示着你，让你不由得错开了要害。季倾玥，是不是？”
“……”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直到季倾玥开口。
“离清羽，”她终于抬起头，看着离清羽，并没有回答离清羽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问道。她眼神中的冷漠足以伤人至深。“你刚才弹奏《凤求凰》，你可知道《凤求凰》背后的故事？”
她说完这句，便自问自答，“文君新寡，司马相如于宴席之上用‘绿绮’弹了一曲《凤求凰》，以琴音挑之，以传爱慕之情。两人倾心相恋，当夜即携手私奔。也曾寒酸窘迫，当垆卖酒，后司马相如以一篇《上林赋》受皇帝宠幸，位极人臣，便宿娼纳妾，不再理会卓文君。文君因此作《白头吟》以诀别。‘愿得一人西，白首不相离。’相如闻之，深感惭愧，便不再提纳妾之事。他们因此回到最初。”
“可是，这样又能如何，卓文君挽回的，从来不是爱情，而是婚姻。那《凤求凰》，还是第一次听的时候最为动听美好，因为那时的那个少年，用一首最为灼热直接的曲子向自己心爱的女子表达爱慕之情，弹奏出千古风流，那般的干净不含杂质，没有任何物质利益挂钩，是以后无论如何漂白都无法洗干净的澄澈温润，优雅从容。”
“再之后，凤已经无处求凰，一切也都变了模样……”
她没有解释卓文君是谁，司马相如又是谁，也没有告诉他《上林赋》写的什么，《白头吟》又写的是什么。她只是平淡的讲述完了这个故事，但是足以将一切割裂开来，用最无关紧要的别人的故事来告诉他：
是的，离清羽，我们之间，已经完了。所谓的万般深爱和弃之如敝屣不过如此，其实他们早已乱了心。曾经可以彼此守护，彼此成全，相互爱慕，可是最终，却只能走上那条本不应该去走却又不得不走上的路——分道扬镳，天各一方，字里行间，人我两忘……
后半场的棋局，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他们只是安安静静的下棋，连一旁的钟离军队和天倾阁都是沉默，没有一丝的声响。
两人姿态平静，甚至是有些死寂，让人看着压抑，看着心慌，看着无奈，看着绝望。似乎那两个人本来不应该走上如此境地，却又不得不被命运推着走向这样一条路，无论如何相爱相配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唯一可以相碰的，也就是那沾染过零星彼此体温的黑白棋子……
以棋盘观天下，汇苍穹于一弈。
……
黄昏。
季倾玥看着那局棋，微微皱眉。
离清羽开口，语气竟然有些轻松惬意：“这是死局，你我都赢不了了。”
“其实，你是可以赢的……”季倾玥开口，声音中透着些沙哑和疲惫。她看得出，离清羽中间几步近乎放弃的随意。
“我赢不了，只要对手是你，我怎么可能能赢……”离清羽说，语气依旧温柔。
“那该如何？”季倾玥躲避着离清羽言语中蔓延出来的情谊，自顾自的问道。
“平局，便是双赢，你我以前不都是这么断的吗？”
“……”
……
“琛羽，你爱我吗？”
“我爱你。”
“既然你爱我，那就把这个位子让给我如何？”
“你若喜欢，拿去又何妨？”
……
“我们来打一场吧！如果我赢了，你就当这天煌城主，如何？”
“那如果我赢了呢？
“除了让我当天煌城城主之外，你想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赢了，你这辈子就待在我身边，不要再跑掉了。”
“一言为定。”
……
“算是平手吧。”
“嗯。既然是平手，刚才的赌注又该如何？”
“平手便是双赢，都履行不就好了。”
“这是你说的。”
……
季倾玥陷入沉默，思及当初，那是她还是真的张扬洒脱，任意妄为，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和看法，喜欢就直截了当，爱就轰轰烈烈，像是这世间最炙热的颜色一般。而如今，发未白，容颜未老，但是却已经没有那样的勇气去爱去恨。
“那就平局吧……”她抛开那些思绪，起身，然后说道。
“好。”离清羽的勇气依旧平淡，却让季倾玥听出了一种欣喜的意味，他……在欣喜什么？
但很快，离清羽的行动就告诉了她答案。
“季倾玥，无论你信不信，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伤江寒，围融城，不是为了和你对弈，刀剑相对，只是为了来见一见你……”他一边说，一边将季倾玥披散着的长发拢起，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将那支紫玉月光簪斜斜插入固定。
“很美。”
她看着那些人绝尘而去，看着那玉色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看着那夕阳让一切无可奈何的染上萧瑟凄美的颜色，看着那余光让自己的眼睛有些些许的疼痛。
她转身回去，落日斜晖洒在她的身上，给淡紫的衣裳染上瑰丽的颜色，也在月光石处折射出更美的华光。
晚风吹着她的衣袂，背影仿佛要碎掉一样——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
“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雾生，情深意更长。”
“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不过一曲——《凤求凰》……”
“凤依旧，凰空留？”
“凤不知，凰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