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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始料未及？
这就叫始料未及。
在此之前, 她也曾经预想过面见太后时的状况, 却没有哪一次设想里有圣上出现的。
颜菀半垂着头，努力让自己瞧上去低调一些, 盼着圣上和太后自行聊完之后就放她回去。可在圣上说完这句话后, 大殿里忽的就安静了下来，她可以感受到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仿佛是等待着什么。
“颜姑娘，该向圣上和太后娘娘请安了。”引着她进来的宫女见状忙笑着同她说到，心下却有些纳罕, 这颜姑娘出自宁国侯府，看着也不似个蠢笨的，怎么连请安都不知道？
颜菀无语凝噎，她当然知道要请安, 可她不是被圣上的突然出现给吓蒙圈了么……
她上前了半步，盈盈福身, 朝着上座的人行了个大礼, “民女颜菀, 见过诸位贵人, 给诸位贵人请安。”她也不知道上面究竟坐了多少人, 干脆就以“贵人”二字一笔带过了。
她今日穿的是月白交襟上衣配杏色水烟襦裙，再加上一条与襦裙同色的披帛, 显得娇嫩却不失淡雅，冲淡了她愈发明艳的容貌，也弱化了她较其他女子更为高挑的身量。这是安氏特意为她挑选的, 就是为了不让她看起来太过出挑。
“不必多礼了。”圣上的声音低沉且厚重，才短短的五个字，却是每一个字都包含着他作为九五之尊的贵气。
“如此娇滴滴的小姑娘，圣上快别吓着她了。”说话的人却不是太后，听起来要更加年轻一些，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说起来，本宫早几年就听玉鸾提起过颜姑娘，早就有一见的念头，没想到今日承了母后的光，总算是见着了。”
听她提到玉鸾公主的名字，颜菀不由得心头一跳，一时有些摸不准说话的人是皇后还是贵妃。
“你稀罕人家小姑娘便直说，还拿我这个老婆子做乔。”太后笑着嗔了一句，口气亲昵，听上去关系颇为亲厚。
听说皇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同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关系极好，而当时的太子侧妃如今的贵妃娘娘的娘家，一向同太后的娘家不大对付。如此看来，那声音年轻一些的女子，应当就是皇后了。
好嘛，她进个宫，圣上、皇后、太后都见全了。也不知道这三位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大费周章地将她召进宫是个什么意思，就是玉鸾公主背地里说了些什么，以她颜菀的身份，总不至于让他们三位集体出手收拾她吧？
颜菀半垂着脑袋的样子瞧上去真是再恭顺不过了，可任谁也想不到，她这会正在心中偷偷腹诽着上座的三位皇家贵人。
“母后说的是，儿媳就是喜欢长得娇滴滴的小姑娘。”皇后笑着应了太后的话，“都说当年的颜老夫人年轻时姝色无双，可惜本宫不在京中长大，不曾有幸见到。如今又出了一位颜七姑娘，本宫定要好好瞧瞧才行。”
话是好话，可颜菀却越听越迷茫，猜不透皇后话中的意思。
“哀家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还是让七姑娘上前来，也好让哀家仔细瞧瞧。”太后仿佛顺水推舟般地说到，向颜菀招了招手，“七姑娘快上前来。”
颜菀神色不变，福了福身，“是。”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不紧不慢地朝前走了几步。她走得极稳，头上的步摇、耳朵上细长的耳坠、系在丝绦上的环佩，都没有因她的走动而摇晃一下。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往上看一眼，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望着自己的目光中，有那么几道渐渐带了一丝郑重。虽没有亲眼所见，但她还是隐约能够察觉到目光微变的人可能是谁。
“见过圣上，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后娘娘。”颜菀在眼角的余光能够扫到对方的衣角时顿住了脚步，这次她是朝着上座的三人分别行了个礼，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矜贵。
方才她站得远，只能看出这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姑娘，这会走得近了，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所拥有的那种扑面而来的美丽。就是这般静静地站着，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言语和表情，都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颜七姑娘，是当真担得起“姝色无双”这四个字。
皇后状似无意地看了圣上一眼，果不其然地瞧见连一向自持不好美色的圣上，望着颜七姑娘的目光中都带着十足的惊艳。
“都说颜七姑娘是大商第一美人，本宫过去还当他们夸大其词，如今一看原是果真如此。”皇后自手上拨了一串翡翠缀金手串下来，交给了自己身旁伺候的女官，“都说好玉陪美人，这手串是本宫当年出嫁时本宫的娘亲亲手给本宫戴上的，今日便赠给颜七姑娘了。”
颜菀一惊，连忙福身拜了下去，“娘娘大礼，民女愧不敢当。”
“皇后的赏赐，七姑娘尽管大胆收下。”太后只当她小女孩脸皮薄，笑呵呵地劝道，“哀家的礼比不得皇后，七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颜菀心下不由得更加不安，可太后这话都说出口了，她再推辞便显得有些不识大体。面上迟疑了片刻，方才低声道，“民女谢太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母后和皇后都有赏赐，朕要是不赐下点东西，倒仿佛是欺负了七姑娘似的。”圣上亦是回过神来，口气愈发温和了起来，唤了自己身边的大总管过来，“刘德子，朕那里有柄玉如意，明日你派人送到颜府去。”
不得不说，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在面对长得漂亮的小姑娘的时候，态度总是要比其他人宽厚许多。
刘总管眼中的讶异才浮上来就立刻被按了下去，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缓步退了出去。颜菀却觉得这位刘总管在经过自己时，仿佛多看了自己一眼，看得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
太后对圣上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在意，召了颜菀到跟前拉着手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又笑着夸了她好几句，将她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只差送她回天上当她的小仙女了。
颜菀听来听去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就是康宁长公主也不曾这样子夸过她，这就让她觉得有些紧张了。
这当颜菀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时候，一直没见的王总管进来朝几人打了个千，“启禀圣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广平王世子求见。”
“哦？”不知为何，太后听完后却是先笑着睨了颜菀一眼，才吩咐道，“还不快请世子进来。”
太后发了话，圣上和皇后都没再说什么，王总管会意地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很快便有一个身姿提拔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他的眉目中带着一股散不去的清冽之气，清隽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进了大殿，他一撩衣摆，朗声道，“微臣洛清，给圣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怀远快起来。”不等圣上开口，太后已开口嗔道，“你这孩子，哀家同你说了多少遍了，来哀家着用不着跪来跪去的，你就是不听。”说罢又瞪了圣上一眼，“都是你，成天讲究那些臭规矩，让怀远在哀家这儿都总是拘谨着。”
“……”一声没吭还惨遭中枪的圣上无奈地笑了笑，“是，都是儿臣的不是。”他看了下首还单膝跪立的洛清，叹道，“怀远还不快起来？你再跪下去，只怕朕也要陪着你一起跪了。”
“谢圣上。”洛清言简意赅地答了一句便站起了身，至于圣上后面说的那句话，他听不见。
“你今日怎么有空到哀家这儿来了？”太后戏谑地看了洛清一眼，笑道，“可是知道了有人要来哀家这儿陪哀家说话，这才急不可耐地过来了？”
颜菀眉梢微动，强忍下自己吐槽的冲动。
洛清却是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祖母听说七世妹进宫了，怕她不懂事冲撞了您，特意让微臣进宫来看着她。”
颜菀默默地咬了咬牙，继续强忍下自己回头瞪他的冲动。
“朕就说七姑娘戴的这块环佩朕看着怎么这么眼熟，说起来这不是当年朕赐给你的么？”圣上恍然大悟般地说到。
“……”洛清无言以对了。
“……”她总算知道自己今日为何会面对这种三堂会审的场景了，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这些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弄得她胆战心惊的几个时辰，是为了给洛清下套？
他们真的是……好无聊……
“既然怀远都来接了，哀家便不多留颜七姑娘了。”太后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毫不犹豫地，放人了。
现在就是告诉她他们不是冲着洛清来的，她都不信！不信！
颜菀心里槽地欢，面上却还是低眉顺眼地行礼告退，跟在洛清一步远的位置，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出去。
洛清自幼出入皇宫，现在又是御林军左统领，也不需要小太监领路，带着颜菀轻车熟路地往外走。等彻底走出了太后所在的嘉和宫，颜菀才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步摇上的珠玉轻轻碰撞，发出了细微且清脆的声响。
虽然出了太后的寝宫，可他们毕竟还在皇宫里呆着，颜菀心中就是有一万个问题，眼下也不是问的时候。可见到走在自己前头的洛清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她却微微瞥了瞥嘴，冲他皱了皱鼻子。
洛清似有所觉，侧头看了她一眼，却没瞧见什么异样。脚上微慢，两人便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行。
“表哥！”正当两人不紧不慢地朝着宫门的走去时，一把清朗的嗓音自二人身侧不远处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颜菀头一低，脚下一闪半个身子便躲在了洛清的身后。她记性好，虽说已经有许久没听到过这把声音了，可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二殿下。”洛清侧了侧身，干脆将颜菀整个人都挡在了身后，冲二皇子颔首，“贺公子。”
听见洛清后面的话，颜菀微愣了一下，从洛清身后探出小脑袋张望了一眼，“咦，表哥你也在啊？”说起来，她已有大半年没有见过贺钰谨了。
贺钰谨的视线却没有落在颜菀身上，他半垂着眼睑，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冷漠，“七表妹。”
“真是冤家路窄了。”洛清侧目看了颜菀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到。
作者有话要说：二皇子：我是谁我在哪这些人在干什么？
表哥：表妹不嫁我却跟别人卿卿我我。
世子：听说你想娶我媳妇？
小七：你们都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