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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啊, 白日里我去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将东西交给我？”洛清才感动到一半，就见她的眸中飞快地划过了一丝狡黠，细长的柳眉微微挑起,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今晚要来爬我的窗了？快老实交代！”
有些昏暗的烛光下, 他只能瞧见她那双晶亮的眸子，正一闪一闪地望着自己。
洛清沉默了片刻, 有些无奈道：“白天时你给我送礼的机会了么？我还没开口，你已经跟兔子一样一溜烟就跑了。”一想到此事, 他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揉乱了她的一头青丝。
这才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 她脸上一热, 眉心处仿佛又传来了他指尖的温度。颜菀晃了晃脑袋, 将他的大手从自己头上晃开, 也将脑海中的画面晃开，嘟着嘴嘀咕道, “就不能早些将东西给我么，分明是借口。”
又道，“怀远哥哥还有别的事么？天色不早了我该歇息了。”她眨了眨眼, 送客的意思分外明显。
“收了东西就翻脸不认人，这可不是你颜七姑娘的作风啊？”洛清似笑非笑地说道。他本来是打算将东西放下便走的, 可难得见到颜菀如此娇羞的模样, 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丝玩心, 站在她床边的脚像是生在了那儿, 根本迈不出去。
自从她从临阳回来之后，别说独处了，就连见面的机会都越来越少了。
这会便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了。
她过去不会收完东西就翻脸不认人，是因为她一般不会半夜三更在自己的闺房里收礼！
颜菀在心中无言地呐喊了一声，可不知为何，这会的她总觉得自己仿佛少了几分气势，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完，让她不得不将自己裹成球，生怕让洛清听见。
“那……我陪你说说话？”她仰着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突然抱怨了一句，“怀远哥哥你要不然还是坐下吧，总仰着头同你说话我脖子疼。”说着有些笨拙地往床头挪了挪，抬抬下巴示意他坐到床尾去。
“……”他怎么觉得，她对于他们此刻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件事适应地特别好特别快呢？这才多久的功夫，她便没了初见到他时的娇羞，还大大咧咧地让他一个外男坐到她的闺床上？
她对自己的信任，是不是有点跑弯了……？
见洛清站着没动，颜菀还催促了一句：“快坐啊。”
“你便不能有些男女大防的讲究么？”洛清无奈道，到底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半坐在了床沿上。
颜菀比他还无语：“若是我没记错，先不顾男女大防跑过来的人是怀远哥哥你啊。”果然他一坐下，方才笼罩在周身的压力也跟着褪去了不少，让她一下子又轻快了起来。
那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让洛清不由得又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才艰难地开口，“我这会过来，是还有事要叮嘱你。”
他微顿了顿，见颜菀歪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这才开口继续说道，“往后你在二皇子面前，低调些。”最后三个字说得有些慢，仿佛是在考虑怎么说更加合适，“午宴时玉鸾公主说的话只怕很快就会传到帝后的耳朵里，到时候若是二皇子对你再有什么特殊，只怕帝后二人都会误以为他当真中意于你。”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阿菀如今，还是不想做二皇子妃的罢？”
颜菀的重点却抓得有些歪：“你怎么知道中午玉鸾公主说了什么话？”午宴是只有女眷在场，其中应当没有人会将此事告诉洛清才对。随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长公主和王妃告诉你的？”
“不论是谁告诉我的，此事都不会是什么传不进宫的秘密。”洛清微垂下眼睑，掩去了眸中的思绪，“当然，若是阿菀想要当二皇子妃，此事肯定是传得越远越好。”
眼见着坐在自己床尾的人马上就要别扭起来了，颜菀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人总让自己相信他，可他却总是不相信自己，嘴里说出的话便带了一丝嫌弃：“我当然不想做二皇子妃。”顿了一下，有些不解地蹙起了眉头，“我就是不明白，玉鸾公主若是想坏我的名声，何必拉上二皇子？我若是真成为了二皇子，不是同徐家二姐姐一样，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么？”
“再凤凰，她也是金枝玉叶，是二皇子的长姐。”洛清淡声道，“圣上一直对她有疚，否则哪会纵容她为所欲为十多年？而且你若真是败了名声再入皇家，在皇后和太后面前，只怕都落不到好。”
“哇，所以她是想让我当了她的弟妹再好好磋磨我？”颜菀恍然大悟，可解开了一个疑问，立刻又有新的疑问冒了出来，“圣上因为合适亏待了她？我今日瞧着，祖母、家中的几位伯母，还有我娘亲，仿佛都不喜欢这位公主。”
事关颜五爷年轻时的私事，洛清倒是不好同她乱说，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哪来这么多问题，什么都想知道，是想去当个小‘万事通’？”
“我就是觉得多知道一些才能掌握主动权嘛。”颜菀鼓着腮帮子说到，语气里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娇气，虽然她还是将自己裹成了一团，可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在对他撒娇一般，自然地有些不可思议。
洛清瞄了她一眼，心里却忍不住地想要叹气。连老夫人的一点不满，她都有这个刨根究底的功夫，可他不满了那么多次，她就只会同自己抬杠。
心里苦。
“玉鸾公主那儿，你不必担心。”他忍了又忍，到底是没能忍住，“还有那个楚静，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提起楚静，他说话的声音骤然冷硬了起来，被虚掩住的眸子下，翻滚着浓郁的戾气。
颜菀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楚静是谁，也不怪她，要不是二皇子在她面前喊了对方的名字，她还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洛清这话说出来，便让她觉得有些迷茫了，“我一直没将他放在心上啊。”要不是他提起，她都快不记得这个人了。
左右没有真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几句话虽说是冒犯了她，可她又没少几块肉，他说的话，她不听就是了。
她望了洛清一眼，见他侧对着自己，背部挺得笔直。自她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他有些冷硬的嘴角。颜菀想了想，裹着被子艰难地往洛清的方向挪动了些许，一只小手从被角处探了出来，轻轻扯了扯洛清的衣角，“我当真无碍，那等下作之人，怀远哥哥别放在心上才好。”
洛清低头看着那只捏住自己衣角的小手，透着淡淡粉色的指甲和他一身玄色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个反手，就将那只小手纳入了自己的手中，望着她的眸子里满是意味不明。
他生气的，不仅仅是楚静调戏了颜菀这件事。还因为，前世二皇子之所以会同颜菀扯上关联，最初的最初，便是因为二皇子在襄国公府出声喝止了意欲对颜菀不轨的襄国公曾孙楚静。
虽然不论是时间还是当时的情况都同前世不同，但他却不知道这样的不同到底是好还是坏。
本来只是想撒个娇让他消气却忽然间被捉住了手的某人明显僵硬了片刻，下意识地就要往回抽手，可仔细想想当年他不光牵过她的手，还亲手抱过她，这会只是握个手，仿佛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僵硬的身子便又松懈了下来，任由洛清拉着自己的手，直视他的眸子粲然一笑，“怀远哥哥也要相信我才好。”
“我自是相信的阿菀的。”洛清轻柔浅笑，握住柔荑的手收紧了一些，“从上一世开始，我就一直相信阿菀了。”
颜菀眸光一闪，有些不自然地抿了下红唇——她上一世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年将军。
说到这个，她忽然间想起了在洛清来之前自己正在想的事，迟疑了片刻，又开口问道：“怀远哥哥同康王的关系如何？”
听见康王，洛清眸中的光芒更冷了一些，言简意赅地说到，“不好不坏。怎么？”
“……”听他的口气简直就是坏到极点了嘛……想要说的话在她嘴边转了转，又咽了下去，笑道，“就是有些好奇徐二姑娘未来夫君会是个怎样的人。”说不定那就是她的一个梦，还是不要给他凭添麻烦了。
洛清却没有怀疑，冷硬的话语也温和了一些，“你不必操心，能嫁给康王，是徐家二姑娘此生能有的最好的归宿了。”
“哦……”颜菀拉长嗓音应了一声，抬眼隔着窗户打量了一下窗外有些朦胧的天色，“怀远哥哥还不回去么？”
“就这么想我回去？”洛清微侧过头，面上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至于他心中是作何想，那大概真的是只有天知道了。
颜菀很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嗯，我困了。”说着还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她平时睡眠时间一向规矩，今晚若不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又碰到了洛清过来，她早就该睡了。
洛清微噎了一下，却也知道这会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点点头松开了她的手，“是该回去了。”他起身推来了自己进来时的那扇窗户，双手在窗沿上一撑，很是轻松地翻了过去。正要关窗之时，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目光在颜菀紧裹的锦被上扫过，认真道，“阿菀，你平日要多吃些东西才好。”
说罢，在颜菀手上的枕头砸过来之前合上窗户逃之夭夭了。
颜菀的手还保留着她将枕头扔出去的动作，见窗户丝严缝合地闭着，这才气呼呼地掀开被子躺下了。
入睡的前一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啊，还是有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