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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在得知颜芸和葛子竹定亲的事的时候, 正和广平王妃一齐陪着康宁长公主喝茶。
过完二月二之后天气渐渐地暖和起来了，康宁长公主的身体也好了许多，时常到院子里透透气。正巧今日他不必当值，便被广平王妃抓住了来一同陪长公主。
“怎么定了葛正鹄的孙子？”康宁长公主听完后下意识地嫌弃了一句, 旋即又笑了起来, “那孩子我见过一次，倒是个心直口快的孩子, 不像葛正鹄那样古怪。颜家小四我记得也是个爽快的孩子，两个人的性子也算得上般配。”
“听说两人差了有三岁, 都说‘女大三, 抱金砖’, 差三岁反倒是正好了。”广平王妃莞尔笑道。
之前外面一直在传他们家要娶颜家四姑娘, 让她急得不行, 甚至同广平王商量要不要先去把洛清和颜菀的亲事先定下来。广平王也有些意动, 说是要考虑一下，结果没等他考虑完, 颜芸定亲的消息先传过来了。
康宁长公主瞟了坐在一旁喝着茶却一句话都不说的孙子，略挑了挑眉，“我记得你当时说颜四嫁的会是那位状元郎？叫梅什么来着？”
“梅梁彦。”广平王妃笑着接了话, 也将目光移向了洛清。
“许是孙儿做的梦不准了吧。”洛清从善如流地答道，“本就是一场梦, 真真假假, 谁说得上来呢。”
康宁长公主一直知道孙子没有同自己说实话, 这些年冷眼看着, 她这个孙子行事作风越来越老道，也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可事事又像是有他自己的道理，便不多做过问了。今日不过是因为事情第一次同他说过的不太一样了，她才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他既不想说，她也不做强求。只不过……
“怀远，你做的事，可曾告诉过颜家小七？”老夫人突然间问道，望着他的目光中微带了一丝严厉。
倒是把洛清给问住了，他微垂下眼睑，看着微晃出波纹的茶面，淡声道：“那些事情，不必告诉她知道了。”他只想她能够安安稳稳地活着，不想让她牵扯到他的那些事情里。
况且她现在还小，他怕吓着她。
长公主深看了他一眼，“她现在还小，你瞒着她也无妨。可等到日后你们定下关系，这些事便不可再瞒着她了。否则等她自己发现了，怕是要生气的。”
这话他却有些听不懂，微蹙着眉头看了自家祖母和娘亲一眼，可她们二人却都只是朝他意味深长地笑。
将这笑容解释一下大概就是让他自己去想的意思。
他活了两世，在感情这件事上，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前世里他有一半的时间用来远远地看着她，还有一半的时间用来回忆她；到了今生，他有一半的时间用来回忆前世的她和今生的她，还有一半的时间用来……忽悠她……
他只希望自己能护着她能健康平安的长大，帮她完成她的愿望。至于他自己要做的事，既然他自己就能够处理好，又何必拿去烦她？
康宁长公主的一番话，竟少见地让他有了一种名为“为难”的情绪。
“世子。”洛炎在门外敲了敲门，“您歇息了么？”他如今管着洛清手上的一票安慰，等闲不会到王府里来，只有在事情需要让洛清定夺的时候，才会过来一趟。
洛清翻身自床上坐了起来，淡声道：“进来吧。”
“世子。”洛炎简单地向洛清行了个礼，“您让盯着的事，宫中有眉目了。”他微顿了顿，见洛清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康王妃的人选定了右相家的嫡二女徐婉玉，圣上已派人拟旨，明日早朝宣召。”
“徐婉玉？”洛清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不是道勤伯的嫡幼女？”
“是徐二小姐不错。圣上本也是属意道勤伯的嫡幼女，只是年前康王进了宫，亲自向圣上求了徐家二小姐。”
年前？洛清心绪微转，立刻便想到了宁国侯府别庄的那场赏梅宴。
最初他还是盯住了康王的，只是宴到一半，他便被葛子竹拉走，后来又同颜菀在一起，等再回席的时候，康王和二皇子都已经先行回府了。
自己离开了不过两炷香的时辰，事情的发展竟然就偏离了原本的目标。
“既是年前的事，为何到现在才禀告？”他目带危险地看向了洛炎，康王是他最重要的目标，凡是与他有关的事，无论大小都要报于他知道。这一点，洛炎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洛炎单膝跪立，声线却依然平稳，“康王入宫向圣上禀告时屏退了左右，我们的人并没有得到消息。还是今日圣上定下康王妃的人选后，同身边的王总管谈到此事，才得以知晓。”
洛清垂着眼睑不知想了些什么，最终还是虚抬了抬手，淡声道：“起来吧。”
皇宫里的消息的确要比其他地方难探听地多。
他虽然深得圣上的喜欢，但他知道这份喜欢不仅仅是因为他个人，更因为他是康宁长公主和老宁国侯唯一的孙子。倘若真的要论倚重，他在圣上心目中的排位，只怕要往后靠一靠。
想要完全掌握皇宫中的情报，他并不是做不到，却是件不能够操之过急的事。
事情在皇宫出了岔子，他的确怪不了任何人。
只是，为什么？
梅梁彦和颜芸的缘分，可以说是他亲手断开的，他心中早有准备。可康王前世娶的明明是道勤伯的嫡幼女，如今怎么会换成了徐家二小姐？
似乎在四年前他见到颜菀的那天起，未来就开始发生了各种微妙的改变，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改变也在逐渐扩大。先是颜菀康复的时间被提前了，再是颜菀同二皇子见面的时间也提前了，再来是颜芸和葛子竹的亲事，如今连康王妃的人选都发生了改变。
这些都是他重生回来才产生的变化么？又或者，重生回来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他的食指无意识地点着自己的膝盖，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凉薄的笑，“你派两个人，盯住了那位徐二小姐，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尽数报给我知道。”
颜菀同他提起过这位徐二小姐的怪异之处，他本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却觉得有些有趣。她嫁给康王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想必他很快就能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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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徐三姑娘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请您去参加她们府上十日后举办的春宴。”书翠拿着一张大红色的烫金名帖走了进来，将帖子递给了正歪在大迎枕上做绣活的颜菀。
颜菀接过名帖随意地扫了一眼，笑道：“徐二姐姐刚被选为了康王妃，徐家这场春宴办得正是时候。你去回复一声，就说我一定准时到场。”又喊住了正要往外走的书翠，“咱们府上都请了谁？”
“四小姐、五小姐和六小姐也都收到的帖子。”书翠应道，见颜菀若有所思地摆了摆手，福了福身出去给来报信的人回复了。
自颜芸和葛子竹的亲事定下来到现在，已过去小半个月的时间了，颜莹的病反反复复地一直没见好。让正在为颜绍说亲的三夫人不满极了，这两日正说着要把颜莹送到别庄去养几天，只是被老夫人压住了，她的这个提议才没能实施。
颜菀知道，颜莹那是心病，想要好，只怕先要让颜、葛两家解除婚约才行。徐家的这场春宴，她五姐姐怕是注定赶不上了。
却没想到，到了去徐府的日子，颜莹非但自病床上起来了，还做了盛装打扮，身上那件簇新的茜色遍地花缂丝袍让她整个人都显得贵气逼人起来。
“五姐姐今日好漂亮。”六姑娘颜芙站在颜菀身侧，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她在老夫人那住了一个多月了，性子竟然也不像过去那么怕生，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颜菀友好地朝颜芙笑了笑：“是啊，五姐姐今日好漂亮。”她望着颜莹头上戴着的全套赤金头面，目光微闪。
那套头面，是颜茹送给颜萱的那套。难怪前两天她三姐姐又回来看望了颜莹一次，呆地时间却不久，可以说是才到三房连口茶都没喝便回老夫人那儿告辞了。
为了参加一场春宴，让外嫁的姐姐将自己的嫁妆借给她出风头，有这个必要么？颜菀望着颜莹脸上淡淡的得意有些不解，今日的主角摆明了是未来的康王妃，她五姐姐打扮成这样，让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想压未来康王妃一头呢。
“这一身太华贵了，阿莹年纪还小，压不住，还是换一身吧。”老夫人目光淡淡地看了蒋氏一眼，“我记得绣楼刚给姑娘们做的几身春衫里，有一件芙蓉色的，衬阿莹的肤色正好。发髻也换成双平髻吧，我那儿有一套白玉头面，阿莹这个年纪戴正好，甘棠去取了给五小姐换上。”
“这会时辰也不早了，再去换怕是要晚了吧？”蒋氏瞄了一眼老夫人的神色，强笑道。她知道蒋家的姑娘们今日也在受邀之列，这才特意将颜莹好好打扮了，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成算都落了空。
“只是晚上片刻，想来徐家人是不会介意的。”老夫人态度坚持，目光在五姑娘的赤金头面和缂丝外袍上转过，“去换。”口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容置喙的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