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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静的。李世民站在那许久没有说话,终于他叹了气,叫我起来。我与他在道上慢慢走着,沿途只有我俩的脚步声,凉风吹得我方才发热的头脑丝丝清醒,我缓了缓,问:“殿下可是要出征?”
李世民说:“大哥还真将不该说的都告诉于你,本王是要出征!”
我知他说的意思,自古红颜便是祸水。出征之事往往是在前三日才传遍宫廷,而现在李建成提前将它告诉了我,在李世民眼里,我迟早是个祸水。我笑了笑,说:“奴婢定会好好护养秦王妃的身子。”
李世民转头看我:“谁允你了?”
我说:“是奴婢自己。”
自从那天从承乾殿回来,我知道李世民并没有再找别的医佐过去照顾。现在他要出征,秦王妃身边的宫女哪里会懂医药,更看不出秦王妃有一点的不适了,这怎么看得好她的身子。
李世民看了我半会儿,答应道:“好好照顾她。”
“是。”我应着。
风吹得不凉不暖,头顶的枝叶萧萧洒洒落下些淡紫色的花瓣。我望着这片萧萧的花屑飞舞,淡淡的花香在身边坏绕,似清晰又渺远,眼前的人也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会跳舞吗?”李世民侧望着从树上飘扬的落花问。
还在掖庭的时候,我曾去过几次太乐署,也见过宫女习舞。
我提起淡粉色宽大的宫装长袖背对他,右肩侧过半张脸,微微抬起右足轻踏下,双手挥洒宽袖,正要飘飞的一丝忧愁捉不住,飞去追逐漫天的落花。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人抬腕低眉,轻舒云手。清袖生风,落花便是月下的乐章。我抬头望着飞扬的淡紫色落花旋转,旋转,细腻的花瓣落在我的额上,点了一眸笑意。
我沉醉在这片纷飞中,淡花落雨,清夜飘零。脚下打绊,花瓣与指尖,零点零一刻的差错,时间停滞在了被风吹的星星点点。
比月光更皎洁的是他的眼,比落花飘零的是他的呼吸。李世民扶抱着险些倾身的我,淡紫色的花瓣飘落在他的发上,然后跌落到我的怀里。
清衣素月落花天,
莲步回眸映秀帘。
暗叹红尘垂碧水,
错将浮萍认缠绵。
这一刻,我是跌进了他的眸子里,我看到他眼里倒映着我的影子。这时,落花飘落的岂止是衣边,对望的瞬间,凝视的岂止是落花。“奴婢跳的不好,望殿下见谅。”我终于开了打颤的口。李世民眼中一闪,将我扶起。
“谢殿下。”我低头谢过,望着他飘逸的衣角,脚下的花瓣打着旋,吹向另一边。
“跳得很好看,漫天的花都在因你起舞,更多了许多韵意。”李世民抬手接了一瓣落花,捏在指间,他摇摇头:“只可惜,春去花落,花不得不枯萎。”
我笑了笑,转身从低枝上指了一处对他说:“奴婢不以然。这枝树梢长了花苞,尽管春去,它依旧是要开的。”
李世民上前,缓缓抚上那个未开的花苞,忽然指上一动将它硬折了下来。他将未开便败的花苞放在我手心,说:“不得逆天。既然春天已经去了,它就不该留。”
我握紧手中的被折下的花苞,李世民漆黑的眸子犀利地望着这颗落花树,他说:“陇西的薛举,也不该留了!”
他转向我,漆黑的眸子闪出一丝柔意。我开了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他见我无奈,转身往另一道去了。这下,我急忙向他的方向喊:“殿下定要小心,平安回来!”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微微一颤,回头竟然淡出了笑:“那是自然。”
他甩了甩宽大的袖子,步步消失在夜色中。我向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看着,心中似喜似悲,似暖似凉。张手望着掌中的花苞,心中对他滋味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