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第一百六十九章,阳谋大师小野(3)</br>
三
肖鹏的出走告状,在冀州的gnghanang干部队伍中是唯一的,自然掀起了轩然大波,泰山北斗似的郭刚被激怒是必然的,因为在这块土地上,他是理所当然的家长,无论对错,下面只有服从的份。 ..肖鹏的叛逆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如果再有人照此办理,冀州特委就面子全没了,这是郭刚绝对不能允许的,他认为肖鹏如果有意见完全可以找他,他还没有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当时处理肖鹏的会议他并没有参加,因为那时的他去了延安,等到他回来,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他也只能默认。现在肖鹏这一越级上告,不等于说在冀州没有了正义?别看党章上写着,党员可以越级上告,那是做得官样文章,每一个领导都会对下级越过自己往上告十分恼火。
在特委的工作会议上,郭刚对肖鹏的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进行了严厉批评。有的常委就提议:撤销肖鹏的支队长职务,由谭洁兼任支队长,郭刚默认了。但是通知下达到支队,谭洁再三请辞,一再表达力不胜任,特委当然不会允许,用他们的话说:gnghanang离开谁地球都照样转。可是谭洁明白,西河离开肖鹏就是转不起来,自己不是小野的对手。但是来宣布命令的季光春不想听她的解释,也不愿意听她的解释,就把命令下达了,临走的时候给谭洁交代了三样任务。一,尽快打开西河的局面,扩大武装,二,救出被捕的干部,惩治汉奸。三,破坏西河的矿山和一切设备,尤其要破坏钢厂的投产,不能允许鬼子的钢厂生产出一块钢锭。当然,他也为谭洁减了压,营救彭述志的工作由特委令行派人去做,他们只要把西河的工作做好就行,同时同意了谭洁的请求,恢复了许放的副支队长职务,谭洁算是略微有了些安慰。
谭洁回到营地时天色已晚,清冷的月辉铺撒在了古老而残破的村庄上,让谭洁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自从肖鹏来到西河,许多事情都不需要她独立思考,只要是大事,肖鹏就会早早的谋划好,当方案成熟了,让她过目,这时只要她点头同意就行了。时间长了,这种依赖就形成了惯性,只要遇到事情,她首先要去找肖鹏,看看他有什么办法。现在一切要推倒重来,她真是不习惯了,在感情上也觉得孤单。虽然肖鹏并没有对她表现出爱恋,她也没有向肖鹏袒露自己的心声,但是在她的内心里,早已把肖鹏纳入到丈夫的行例中。只要肖鹏在,她就会觉得踏实、熨帖,在她的心中,肖鹏是高大的,还有些神圣。肖鹏文武兼备,倜傥风流,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只有嫁给这样的男人,才是终生的幸福。如今肖鹏不在了,她怎能不感到凄凉,心里自然空荡荡的。她不知道肖鹏什么时候能够回归,是不是还能够回归,那种沉甸甸的压抑感觉,真的让她喘不上来气。大半天没有吃饭了,却一点食欲也没有,脑子里转悠的都是肖鹏,不知道肖鹏到了哪里,有没有找到吕正操司令员。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摞文件,都是等着她批示的,她厌烦的扫了一眼,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口,没有一点心情去工作。
门开了,一张圆圆的胖脸出现在门口,是小胖,他手里端着热好的饭菜,他那一向嬉笑的脸上,此刻也是挂满了阴郁,这个从来不知道忧愁为何物的大男孩,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脸上有了不该有的沉重。肖鹏走后,她把小胖调到了自己身边,似乎看见了小胖,就会找到肖鹏的影子,女人的这种细腻,即使在谭洁这样飒飒英姿的女杰身上,也是无处不在,或许这就是天性吧!
“小胖,你说肖鹏和林强相比,哪个更强?”谭洁开始吃饭了,但是嘴里不由自主的进入了谈论肖鹏的话题中。爱就是这样缠绵,让你如进入魔镜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当然是肖队。”小胖毫不迟疑的说,别看他平时嬉皮笑脸的,在大事上绝对不糊涂。“别看肖队总是和我们开玩笑,不太严肃,好像一马二乎的,可是我们心里想什么,他不用问就知道,因此在肖队面前,谁也不敢说假话,你要说了,他也一眼就能看出来。肖队心还很细,他会发现别人没有看见的东西,大伙都说,和肖队出去打仗,你只管听命令就是了,你没有想到的事,肖队早就想到了,心里特别有底。政委,你知道皇协军之间怎么打赌?他们说,谁要是不仗义,让他出门碰上肖鹏。瞧,肖队是不是很厉害?”
“看来,肖鹏在你们心里是神了?”谭洁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像小胖是在表扬她似的,这时候别人赞美肖鹏,她心中会有说不出的熨贴。
“神仙咱们谁也没有见过,可是让我看,肖队就是挺神。就说这次在冀州,他看了鬼子设得圈套,并不知道小野在冀州,就认定是小野干的,然后他就猜到了小野要攻打西河,你说神不神?要不是肖队提前预见,带着队伍撤出冀州,这次鬼子对西河的扫荡,运河支队恐怕真的完了。政委,说句心里话你可别生气,肖队走了,大伙心里都空荡荡的,都感到没底。”
谭洁听到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明白自己在战士心中的分量远远不能和肖鹏相比,这种情绪对部队的影响会很大,会严重打击部队的士气。在这种艰难情况下,特委还要求他们尽快的打开局面,实在是太难了,一支士气低落的部队,该怎样去面对强敌呢?谭洁想着不说话了,放下饭碗后就从桌子上拿起材料,她必须工作了,可是她只看了第一页纸,心就跳了,脸色就变了。“小胖,你去把田亮和许放叫来。”
“是!”小胖答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谭洁这才打开材料,仔细的看了起来,上面的每一条消息都让她心惊肉跳,当然好坏消息都有。最让她惊愕的,是小野在秘密撤军,这也太巧了,他好像知道运河支队要去开辟根据地,主动敞开大门似的。肖鹏临走的时候再三嘱咐的两件事,头一件事就是对小野的行动要多问个为什么,第二个就是要她注意袁喜才的特工队,袁喜才这个人很复杂,他做得许多事情都十分奇怪,他的特工队即能和抗日部队以死相拼,又能在关键时刻放抗日部队一马。齐玉昆反水部队的逃脱,谭洁他们安全脱险,都是袁喜才手下留情,他的行为经常违反常规,好像思维混乱,不受任何人左右,很有点我行我素的意思。你即可以认为他是铁杆汉奸,又可以说他是有些良心的中国人,对这样的部队,肖鹏的意思是尽量少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继续观察,眼下还不能把他们和铁杆汉奸划在一起,但又必须提防,因为袁喜才这个人本身并不简单,比较聪明。可是在谭洁手上这份敌情材料上,并没有特工队的消息,这让谭洁十分不安,如果支队派小股部队进入西河,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就是特工队。
门开了,一身戎装的田亮走了进来,手枪斜插在腰间,对于把他从冀州撤回不去救李威,很不开心。他哪里知道,这是谭洁为了掩人耳目,谭洁总不能跟特委对着干吧!
“这上面为什么没有特工队的消息?”谭洁见田亮进屋,指着材料说,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快。肖鹏走后,曾明确告诉谭洁,让田亮负责情报工作,他就是这么工作的?
田亮听见谭洁问这件事,退后一步,把门关上了,脸上的神色有些诡秘。“他的材料没有写在上面,我怕被人看见。”田亮说完靠近了谭洁,说话的声音变小了。“其实,肖队一直让我关注特工队,关注袁喜才。”
“哦,肖鹏怎么说?”听说是肖鹏安排的,谭洁立刻来了精神。这个肖鹏,人走了,心可一点没有走,还在暗地里做工作,这让她心里暖融融的,似乎肖鹏就在她身边。“他让你关注袁喜才什么?”
“所有的行动。肖队说,袁喜才这个人很特殊,有争取的可能,因为这个人有一定的正义感,还有主见。肖队说,这样的人不会成为铁杆汉奸,他和石冠中等人有着本质不同。”田亮又说。
“肖鹏真的这么说?”谭洁的眉峰立了起来,眼睛里明显露出不满,因为袁喜才给她留下的印象特别不好,简直是恶劣。袁喜才给支队留下的创伤太多了,那些仇恨是刻在心里的,想忘也忘不掉,谭洁不明白,像袁喜才这样死心塌地投靠日本人的汉奸,肖鹏为什么对他还抱有希望?这个肖鹏,无论做什么事都让人猜不透。“那你就按照肖队的意思做吧!除了我,不要把消息告诉别人,记住了。”
“我知道。”田亮回答,如果不是肖鹏走了,他连谭洁也不会告诉,“袁喜才和皇协军的关系一直不好,小野也不像过去那么信任他了,心情挺郁闷的,所以眼下的袁喜才对好多事情并不上心。肖队说,要在他和石冠中之间做文章,我的手下已经有人打进去了,有些消息就是他们弄来的。”
谭洁想了想摇摇头,“你的人只是小角色,一些重要消息是听不到的,容易出现失误。袁喜才这个人富于心机,不是一般的土匪,我们一定要慎重,我对他不敢相信。你忘了,飞虎山大战他的部队配合小野,逼死了林强。松树岭大战他又和我们死掐,逼得肖鹏跳崖,想把我们斩尽杀绝,这样的铁杆汉奸,怎么可能反水?这种人有奶就是娘。”提起袁喜才,谭洁恨得牙根痒痒,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觉得论反动,他甚至超过石冠中。“算了,不提这件事了。在你的请报上,说是被捕的干部一多人半写了悔过书?这是真的?”
“上面有名单,你可以看。”田亮说。
谭洁疑惑的,重新拿起桌上的纸张,翻到下一页,脸色立刻变了,连手都哆嗦起来。“难道这就是他们找到的精英?就是彭述志自以为得意的工作成绩?”这些人中好多她都熟悉,有的还是她一手提拔的,而且百分之百的是贫雇农,属于根红苗正那一类的,为什么会是这样?让她感到羞辱的,第一个被活埋的,对鬼子不肯屈服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地主,是真正的剥削阶级,这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目光迷惘的抬起头来,想从田亮的眼睛里找出答案,但是她失望了,因为田亮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能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赵奎对他们动刑挺狠的,是吧?”
“比动刑还厉害。于得水亲手写了告示,上面是这样说的,凡是参加过抗日组织的,当过干部的,如果写了悔过书,摁了手印,既往不咎,参加不参加鬼子的工作随便。如果不写悔过书,查出来,本人斩首,家里十六岁以上的,不论男女都送东北去下矿。谁都知道让鬼子送到东北去下矿和死是一样的,所以多数人都怕了,就签了字?”田亮回答说。
“鬼子没有逼他们参加维持会?”谭洁问。
“没有,不过有的人主动要求参加,有的还当上了会长,看他们的神气劲,比当抗日干部时还威风。”田亮愤愤的说,眼睛里都是火气。其实田亮不知道,这一部分人中,原来就有好多人是村里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他们参加抗日工作,不是为了抗日,是为了享受抗日干部的待遇,因为他们不爱下田干活。肖鹏对这一点清楚,所以反对发展他们,彭述志在上面待得时间长了,并不了解下面的实际情况。彭述志刚开始发动群众的时候,老实巴交的农民不愿意出来,怕耽误了地里的活,怕惹事,所以彭述志就选择了这些人,也就把这部分人成全了。如今鬼子给他们的官比gnghanang给得大,好处也多,他们哪有不干之理?在中国这个官本位的国家,当官就意味着鲤鱼跃龙门,对这些人来讲,哪管是黑官、白官?只要是官就行,因为当官就有权有钱,就不用下田劳作,只要不吃苦有饭吃,让他们做什么都行,他们的脑海里是非观念本来就淡薄,哪里经得住鬼子的诱惑。
“又让肖鹏说着了。”谭洁不由的嘀咕了一声。
“赵奎他们还有更狠的招。咱们救出的那些干部家属,家里的成年人都被他们抓了,还放出话来,如果半月之内不回来自首,男的送到抚顺下矿,女的卖到矿山当ya姐。”
“无耻、卑鄙。”谭洁气得脸色涨红,就差一点骂人了。
“老乡们真的怕了,没有人再敢接触我们,何镇梁他们只有晚上才敢偷偷摸摸的进去,去那些比较可靠的老乡家。我估摸着,要是我们进去,老乡准得会吓跑。”田亮说这番话时,一脸沮丧之色,也许他感觉到人的变化太大了。
“我们要想让老乡接受,只有一个办法:对铁杆汉奸进行无情的镇压,尤其是那些铁了心帮日本人干活的。”谭洁说着站了起来,这时候她的脑子里不再想小野了,她觉得这些出卖祖宗的狗汉奸,比鬼子更可恨,“你要全力侦查于得水等汉奸的下落,只要有机会,一个都不放过,就地正法。”
“是!”田亮脸上出现了兴奋的笑容,他觉得谭洁说这番话时很像肖鹏。肖鹏只要决定做一件事,态度就十分坚决,说话简短有力。
“这个是怎么回事?谷自成不是一直要求加入运河支队,怎么又不干了?反复无常。”谭洁生气的说,看见材料,她又想起了令外一件事。
“这不能怪谷司令。”田亮听了谭洁的话,不由得替谷自成叫屈了。“当初谷司令要投靠咱们,一多半是冲着肖队长来的,如今肖队长不在了,又是被人逼走的,人家不来也在情理之中啊!换了是我,我也不会来的。”
“田亮,这是一个gnghanang员应该说的话?你田亮闹革命就是为了肖鹏?没有肖鹏你就不革命了?”谭洁严厉的问,眼里的目光如电,像是要杀人。
“我……”田亮没等说出话,许放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