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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冰原的夜要来得早一点,当大陆还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这里就已经陷入黑暗。
这里的夜与其他地方不同,不是那种深沉的黑,而是混着一丝丝白光,藏在黑暗深处。
这不是极致的黑,却也算不上白,就像往黑色的油彩里加上一些白色的。
在这种情况下,视野是开阔的,能够看清极远处的景象。
当然,远处的景象与脚下的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厚重的雪层。
如果硬要说不同的话,也就是远近的差别而已。脚下是已达到的,远方是未达到的。
二人在冰原上跋涉三天三夜,却依旧找不到冰霜巨龙的下落。
按照燕邺的设想,冰霜巨龙被埋在冰川之下,只需要每到一处挖下去就可以了。
处于半生状态的沉睡巨龙不会释放气息,因而无法被感知到。
于是只能照着燕邺所说,二人每走千米,便往下挖一个洞。
得益于圣人的力量,这件事情做起来倒是挺简单的。
只不过这种做法看起来有点蠢而已,幸亏没有其他人看见。
“还没有挖到吗?”龙相已经厌烦了这种机械的工作。
“再尝试一次!我敢肯定它就在这里。”燕邺劝说着。
没人知道冰霜巨龙具体在何方,自从冰山消融后。
二人只能没头脑地挖下去,直到找到冰霜巨龙的那一刻。
龙相却不想这么下去,北方冰原占去云州大陆二分之一,想在这里找到一只几百米长的巨龙犹如大海捞针。
“算了吧!”龙相放下飞雪剑,终于发现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小子!”燕邺身上的黑雾翻腾着,显示出主人内心强烈的情绪,“找不到冰霜巨龙会有什么下场,知道吗?”
龙相听出燕邺语气中的不寻常意味,连忙问道:“还请你告诉我。”
“它们称我们为叛逆者,但我更愿意称呼自己变革者。”燕邺一字一句说着,“针对我们的势力已经结成,若是不能找到盟友,就等着被消灭吧!”
龙相一直在朝着南方看,想要知道他们有没有追上来。
很幸运,那边并没有人,也没有气息传来。
“这样是找不到的,即便是找到了,我们也差不多老死了。”这是事实。
“小子,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别光想着否定我。”燕邺看上去很气愤。
龙相气乐了,这一口一个小子叫着,使龙相很不自在。
但他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燕邺既然尝试过复活南音,就应该知道现在寄居在他身体里的是南音才对,既是南音,燕邺本应该秉持着尊敬的态度。这说明燕邺并不知道现在这具身体里面的人是南音,为什么?
他没有直接问出来,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燕邺失忆了,原因不详。
至于为什么失忆,也没有探究下去的必要,失忆者如果还记得为什么失忆,那就不称为失忆者了。
茫茫冰原中有一个黑色的背影,忙碌着,在冰层下方打上一个又一个洞。
龙相摇了摇头,燕邺有他的方式,虽然很笨,却不失为目前最可能成功的方式。
只是这样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冰霜巨龙,敌人也随时可能会出现。
“冰霜巨龙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二十年前,冒险者协会的卷宗中记录了这件大事。”龙相走到燕邺身边,说着:“冰原上出现昼火,这是五百年来涉及范围最广的一次,足足吞噬了半片冰原……”
燕邺停下来,认真听龙相讲着,“那次昼火贴着冰层蔓延,使冰原融化成湖泊。一只巨龙从下面爬出,飞到冰原边界发狂伤及路过的冒险者。为了冒险者协会在北方冰原的利益,他们不得不从各地聚集勇敢的冒险者来屠龙……”
这些都是从协会的卷宗里面看来的,作为大陆上唯一一个九级冒险者这点权力还是有的。当然,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秘密,参与过那次屠龙的冒险者很多,各种版本的故事都有。
所有版本的故事都是不一样的,更像是某个冒险者为了突出自己的功绩而瞎编的。比如屠龙时,张三对着巨龙的脖子砍了三刀;或者李四正面挨了巨龙一下,还能继续战斗等等。
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还有的半真半假。
不管故事如何曲折离奇,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冒险者们败退了,伤亡惨重。
龙相嗤笑一声,继续说道:“那一次,冒险者协会损失惨重,十个冒险者中只有一个活下来。但结果却顺遂协会的意愿……巨龙之后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就像喝醉酒的壮汉撒完酒疯回家睡觉一样……对了!这是幸存的冒险者对于此次事件的评价。”
盯着燕邺看,看到的只是黑雾。想要透视这黑雾,却被阻挡在外。还是有点怪异的感觉,这幅身体的主人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继续说着:“北方冰原与南方海洋一样,没有准确坐标,只有经验丰富的人才能走好这条路。很不幸,这里的环境比海洋恶劣,即便是不要命的冒险者也不会愿意天天没事来这里,但……”
龙相停住了。
“但?”
“但……”龙相轻声说,“……那人应该知道冰霜巨龙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楚城冒险者协会里面的小狐狸,她的父亲就是死于冰霜巨龙嘴下(被一口龙息冻结而死)。
“谁?”
龙相神秘地笑着,“在这里等着。”刚想向着南方飞,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问道,“对了,你那里还有什么防身的东西吗?比如一击毁灭大陆的武器什么的,借我一件,路上的危险多着呢!”
“没有。”燕邺的回答很干脆。
开玩笑,毁灭大陆就连神器都做不到,若是有那种东西,燕邺也不用带着龙相逃跑了。
“咳咳!”龙相清清嗓子,“弑神之匕,弑神之匕,弑神之匕。你从我这里拿走一件,就要还我一件。”
“哦!”燕邺应一声,低头看着怀中的灵虚(在外人看来就像盯着空气看),不说话。
这个穷鬼!龙相是这样想的,事实上,燕邺的遗产(纳戒里的那些)都已经被龙相挥霍光了。
来不及耽搁了,敌对力量的联盟已经结成,而他们这边还是一盘散沙。
再有一点,他要找到冰霜巨龙,询问是否有令叶笙恢复原状的方法。
这只接近神灵的巨龙,活过悠久的岁月,是龙相目前唯一的希望。
楚城里北方冰原大概有两千里的距离,全力飞行大概要花上三两天。
但是飞行会引起强烈的气息波动,容易被其他圣人或者神灵捕捉。
没有燕邺的帮助,仅凭他一人根本无法与他们对抗,就像秋风下的落叶一般。
“等等!”燕邺忽然说道:“你也许需要另辟蹊径……神灵还没有侦测到我们的位置,不代表它们无法找到你。”
“另辟蹊径?”
“是的,另辟蹊径。”燕邺说,“规则的力量能够躲过神灵感知,而人类对于此方面研究最深的莫过于空间。”
“你是说……传送阵。”
“而且速度很快。”
这是个好主意,可冰原上没有传送阵。事实上,整个天之国也没有几座传送阵,况且传送阵也不是能够到达大陆的每个角落,只有寥寥几座大城拥有。“话虽如此,可到哪里才能找到传送阵呢。”
燕邺的笑声从黑雾下方传出来,桀桀,听起来刺耳,“有人已经替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了……有一个组织,在整片大陆插上血管,方便必要的时候将血液运输出去。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黑刀,这个组织在三大国的主城里都有传送阵。
“我们很幸运。”燕邺继续说着,“我之前刚好得过一张黑刀的传送卷轴,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从翻滚的黑雾里面拿出一张卷轴,平铺在地面上,抓过龙相的手指,刺破滴了滴血下去。
一时间,光华发作!
卷轴上的纹路也渐渐清晰起来,每条纹路里面都透射着白色的光芒,越来越盛。
当光芒消失的时候,龙相也跟着消失了,他出现在黑刀城中。
这次出现的位置与之前不同,脚下虽也是深渊,平台却要小上许多。
平台的边缘衍生出一条道路,通往的方向是真正的黑刀城。
这是黑刀城的西边,而龙相通过洛上的传送阵来的时候针对北方。
此时正是日出,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下方出来,他抬头正对着那充满朝气的太阳。
他踏上道路,通过西门进入黑刀城,城中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明明挨得很近,却相互之间不打扰,就像有道无形的寒冰壁障割开这些人似的。
即使是相熟的两个人见面,也是形同陌路,泛着一股子古怪的味道。
他们都带着面具,但是相熟的两人还是能通过独一无二的面罩知道对方身份。
这就是黑刀,在这城中,只有任务与金钱的交换。
有个路过的刺客盯着龙相看,面具孔洞里的那双眼睛带着难以置信的情绪。
是熟人吗?龙相不记得这个人,气息也是陌生的。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刺客看过来,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尾随龙相。
我难道看起来很可疑吗?龙相摸着下巴思考着。
等到再走了一段路,他终于知道这群刺客的目的。
他在任务大厅的门外墙壁上看见一张悬赏,上面画的就是他的模样。
这是一项公开悬赏,向所有刺客开放,甚至是还未出师的学徒。
不同于针对性任务,公开悬赏没有失败惩罚,只有赏金没有记录。
该死的!龙相突然发现自己素面朝天走在黑刀城中有多么愚蠢。
他下意识摸摸左手中指,纳戒却不在那里,这才想起来已经遗落在风间地。
就连一件斗篷都没有,也谈不上伪装什么的。
他从衣角撕下一张布,蒙在脸上,然后七拐八拐甩开身后的尾随者。
再外面,龙相用布遮脸的行为看上去很可以,在黑刀城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这里的人都带着面具,看上去就像一群坏蛋聚会似的,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可疑”。
当然,在黑刀城中,你越是可疑,就越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将一块炸鸡扔进水果篮里面会很扎眼,与一袋油炸食品放在一起则不。
也正是因为这简单的“伪装”(其实根本算不上),再也没有刺客怀疑龙相。
向着黑刀城南边走去,那里的传送阵通向洛上。
黑刀城对应四方位,中心是修罗场,其间密布道路。
四方都有一个传送阵,西边的是卷轴传送阵,另外三个则对应三大国主城。
他没有多少时间,步伐也就加快一些,这一路走得顺畅,没人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