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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下,青云堂。
这里不仅是文人墨客向往的天堂,也是未来朝堂能够风云际会的继承人。
楼兰大国,虽然也有三年一度的科举制度,清贫学子只有寄希望于此鱼跃龙门。但也可称得上是形同虚设,大体上来讲,整个宦海浮沉,都是连亲带利。
青云堂,就是这些官宦人家,新一代家族培养的子弟与此交际应酬之地。说白了,就是未来的各部重臣,先行培养关系,以图共事。
坐在灵犀公主的马车里,金戎在轻声叹息。但见透过朱玉而织就的珠帘,青云堂所在的街道已是极其的富丽堂皇。此时刚过正午十分,美丽的西江月夜之景色,怕是欣赏不到了。
但他的心思还停留在方才一幕。
公主的辇轿出了皇宫东门,自向青云堂而来。
沿途早有官兵摆好了阵势,所经之地所有的百姓与军民皆伏于正道两侧,为公主让行。
灵犀公主的辇轿极其的奢华与宽大,可谓锦缎为其表,美玉为其骨!金戎与她二人相对而坐,中间还能放下一副小桌而不觉拥挤,上面还摆满了公主素来喜爱的密栈小食,十分惬意。
游侃阳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样子,一路上倒也默然无语,她轻轻倚靠在身后鹅毛绒的枕垫上,闭目假寐。
同样心情沉重的金戎,同样思索着什么的样子。二人默然相对,倒也一路相安。
忽然,只听马夫一声惊呼,似乎驾车的马儿受了惊,突然一个急急的刹停,连带着马车内的金戎游侃阳二人,皆被惯性震的向前扑去。
因为二人相对而坐的姿势,金戎又比游侃阳足足高了一头,这一扑,几乎是将游侃阳扑在了金戎的怀里。
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两人同时红了脸,齐齐坐正。尤其游侃阳,由于她的脸埋在了金戎胸前,她的双手因为惯性的支撑,此时都抓进了小桌上的蜜饯里。
“啊……”游侃阳还来不及沉浸在这羞红了脸的接触里,先是被满手的黏腻惹的勃然大怒。
“怎么回事?”她高声喝到。
“启禀殿下,”外面随行的宫女立刻道,“有一仆妇的孩子突然冲了出来,惊了马儿。”
金戎不便掀开门帘查看,只从珠帘的缝隙里,隐隐的看到前方有一位中年妇女,怀中抱着一稚嫩小儿,已经吓的连连发抖。那女子道“殿下赎罪,实在我儿的珠子适才不慎滚了出来,小儿年幼无知,竟然扑出来捡拾,却惊了殿下的轿辇,殿下,殿下赎罪啊。”
她怀中的小孩子却尚且年幼,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的母亲,“娘,娘,我做错了事情了吗?”
还不等她回答,立刻有领头的官员从车队前方匆匆赶来,一脚踢翻来那对母子,“那里来的狗东西,竟然敢惊了殿下的轿辇,来人啊,拖下去,斩了!”
金戎心下一紧,他本能的看向了近在咫尺的游侃阳,却心下又是一凉。
游侃阳自顾自的擦拭着手上沾染的污秽,眉间还带起了淡淡的嫌恶,仿佛轿辇之外,那哭天响地的悲怆求饶之声,全然没有流入她的耳朵。
这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金戎的心里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如此视人命为草芥的漠视,一国公主,楼兰储君尚且如此,更不知层层官员,是如何的不知人间疾苦了。
“不不不,求求您了,殿下,民女甘愿一死,还请您饶了我的孩子,殿下!殿下!”
那女子以头抢地,传来咚咚的声响。她的孩子仿佛受了惊吓,一动不敢动的惊望着母亲,眼看着鲜血从她的鬓角流下,他似乎想伸出手去为她擦拭一下,又赶不上她依然重重的下拜。
金戎几乎是怒发冲冠,忍无可忍,掀帘而出,“住手!”
他自从公主的轿辇中出来,又是一声大喝,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是那母子的命运者基本已经注定,大多数的人内心却都在想“这……公主的轿辇中为何会出现一个男子?”
但领头之人却是识得他的,立刻一阵小跑赶了过来,“世子大人,正是这对母子惊了殿下与您的轿辇,小人正在处理。”
“你就是这样处理的吗?”金戎大踏步的从轿辇上一跃而下,几个健步冲到那对母子身边,伸手扶住了那位可怜的母亲——再晚来几步,恐怕她竟然要当场磕死在了这里。
“这位……大人……”那女子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但见他年纪轻轻,却衣着华丽,仪表堂堂,更是从公主的轿辇中出来,只敢口称一声大人“求求您,饶了我的孩子吧……民女愿以死谢罪。”说着又再次拜倒于地。
游侃阳掀起门帘,呆坐在马车中远远观望,她自想不到,金戎为何会对此事如此大的反应。她此刻,只能远远的望着金戎的背影,看不到,也绝猜不到,金戎此刻……已经红了眼眶。
“快请起来,”金戎一把扶住了那女子,又一手扶住了跟着母亲向他跪下的那小小孩童。“别怕,你们的事,我都了解了。”
他转过身去,向那领头之人道“这位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小人禁卫军统领,朱明。”
“原来是朱大人,”金戎一抱拳“这对母子不过无心之失,也并没有造成如何的事故,能否请朱大人网开一面,饶过他们的性命?”
那朱大人本也是良善之人,如此行事不过形势所逼,他不去处置了这对母子,公主殿下手下的心腹就要来处置了他。此时见金戎开口,这对母子活命有望,岂有不应之理。
只是,他最后为难的看向了公主的轿辇一眼。因着殿下尊贵,他连一往她的眼睛也不敢,只是默默的瞥了一眼殿下脚下的土地,暂且沉默。
金戎默然,游侃阳方才的冷漠与默不作声,深刻的说明了她以往,也许就遇到过类似的事件,而处理的方法,就一如他们的“往常。”
“殿下,”金戎郑重行礼,还不等他再次开口,游侃阳已然沉声道,“朱明何在?”
朱明立刻拜倒殿下的辇下,“微臣在此,请殿下吩咐。”
“那母女不过无心之失,就放了他们吧。”游侃阳语毕,立刻回了轿辇,芊芊玉手一挥,那轿辇的门帘再次合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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