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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是有意安排的,从头门到二门再到卧房这个院子的廊檐下,到处都挂满了红纱灯笼,每盏灯笼上都映着“织造局”三个大宇,把整个织造局后宅照得红光映天。
吴正初的那个随从太监在前,领着张嶽从后宅头门一路走了过来,一盏盏映着“织造局”的灯笼在他们头上闪过。
随从太监一改平时侧身引路的姿态,和张嶽平行走着,不时还瞟一眼他的反应。
张嶽依然穿着那套六品的官服,稳步走着,脸上虽风尘犹在,却平和依旧,看不出任何不安。
到卧房院门了,那随从太监突然停了下来,张嶽也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随从太监道:“张老板请稍候,我先去通报。”
张嶽恭敬的点了点头:“应当的。”
随从太监慢悠悠地走到卧房门口,低声说了几句,卧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屋子里也是一片红光。
张嶽静静地望着那洞开的门,看见正对着门口一道透明的蝉翼纱帘垂在那里,纱帘后坐着芸娘,面前摆着一把古琴,接着是“叮咚”两声。
张嶽知道,《广陵止息》在里面等着他了!
随从太监这才又慢悠悠地踅回来了,打量着他:“正等着呢,请吧。”
张嶽微微笑了笑,迎着《广陵止息》的乐曲,稳步向卧房门走去。
走进了卧房门,张嶽有意不去看琴声方向,而是望向坐在那张圆桌边的吴正初。
吴正初却不看他,侧着耳朵,手指在桌面上点着节拍,一副醉心琴声的模样。
张嶽静静地站着,目光只是望着吴正初那个方向。圆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三副银制的杯筷,还有一把玲珑剔透的水晶瓶,红红的像是装着南域运来的葡萄酒。
第一段乐曲弹完了,吴正初还是没看张嶽,却将手招了一下。张嶽慢慢走了过去。吴正初依然不看他,将手向旁边的凳子一指,张嶽会意,便坐了下去。
等张嶽一坐下,吴正初便拿起面前的一支银筷,在银杯上敲了一下,琴声戛然而止。吴正初目光还是不看张嶽,却提起了那把水晶瓶,拔开了上面的水晶瓶塞,向张嶽面前的杯子倒酒。
张嶽站了起来。
吴正初一边慢慢倒酒,边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倒完了酒他才望向张嶽。
张嶽也望着他:“公公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不回来都容易。”吴正初望着他,嘴角带着微笑“你这次能回来倒是真不容易。押着上百船粮,从金陵到永德再到融安,杀了个三进三出,竟然没有醉卧沙场,好本事!来,先喝了这杯。”
张嶽双手端起了杯子,却没有立刻就喝,而是望着吴正初。
“放心,没有毒。”吴正初也端起了杯子。
“喝葡萄酒要用夜光杯,前年南域商人就送给我四只。用银杯是让你放心,这酒里没
毒。”说完自己先一口饮了,将杯底一照,望着张嶽。
张嶽还是没喝,满眼的真诚:“公公,容我先把话说完再喝可不可以?”
“可以呀。”吴正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什么都可以。美人计,拖刀计,釜底抽薪,瞒天过海,三十六计哪一计都可以。”
张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公公,是不是请芸娘先回避一下。”
吴正初慢慢又望向了他,接着摇了摇头:“用不着玩这些虚的了。“
”我呢,本是个太监,你送个芸娘给我,从一开始就是虚的。什么人头上都可以长绿毛,只有我们这些人头上长不了绿毛。背着我你们做的事当着她都可以说。”
张嶽低下了头,想了想又抬起了头:“我对不起公公,也对得起公公。”
吴正初也看向他:“你看,又来了不是。刚说的不要玩虚的,真金白银打了半辈子交道,来点硬的行不行?”
张嶽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从头说起。”
“这就对了。”吴正初不再看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张嶽道:“公公,这件事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们?”吴正初把“我们”这两个字说得很重,接着又望向了张嶽。
“你说的这个‘我们’里有我吗?”
张嶽讪然一笑:“都有。改田从一开始就是一步死棋。公公没有看出,我也没有看出。”
“有点意思了。说下去。”吴正初专注地望着他。
张嶽接着说道:“其实,在当初板部堂不愿意按内阁的意思去改田我就看出了一点端倪。但一想,这是有旨意的,总不成皇上说的话还要收回去。因此便实心实意筹粮等着买田。可等到这一次公公去了西京,突然从京里来了个唐季同,又半路杀出个扬州通判刘禹锡和柳家,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卷到漩涡里去了。”
吴正初矫正到:“不是我们,是你们。你们卷了个漩涡,把我也想卷进去。”
每一句都顶了回来,这个时候分辩就是对抗。张嶽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了头:“公公知道,按市价,丰年应该是四十石稻谷到五十石稻谷买一亩田,就是灾县也不能少于三十石稻谷买一亩田。可我们出不了那么多。“
”因为买了田产了丝织成绸一多半要用来补国库的亏空,剩下的利润晁大人,严大人他们还要分成。因此我们最多只能按十石一亩买田,这样也才能不赚不赔。这样的事要我们去干,对外还不能说。“
”真要能按十石一亩买田改桑,我们辛苦一场,能每年多产三十万匹丝绸也就认了。可那个唐季同,还有那个刘禹锡和柳家不知道这些内情,咬定要按市价买田。公公,先不说我们赔不赔得起,一下子叫我拿出那么多现钱多买几百船粮也做不到。”
这一番话吴正初显然接受了,态度也就缓和了些:“这倒是实情。坐下说。”
“谢公公。”张嶽这才坐了下去,又望了一眼纱帘后的芸娘,再望向吴正初。
吴正初见状,略想了想,转望向纱帘后的芸娘:“弹你的琴,一曲接一曲地弹。”
纱帘后的芸娘却慢慢站了起来:“我出去。”
“别价。”吴正初拉长了声调,“你弹你的,就当没有我们这两个人。”
芸娘只好又坐下,弹了起来。
琴声一起,说话声便只有吴正初和张嶽二人能听到了。
吴正初这时才又转望向张嶽,目光中透着沉痛:“几年了,我怎么待你的你心里比谁都明白。朝廷的事,官场的事,都没有跟你少说。这一回你怎么就会伙同晁旭和严从安瞒着我,拿芸娘去施美人计,还敢打着织造局的牌子假装买田把粮都赈了灾?“
”这两件事,哪一件都不该是你张嶽做的。做哪件,你都是在找死。怎么回事呢?我想不明白,几个晚上没睡着觉,一直等着你今天扛着脑袋回来说清楚。你说,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张嶽无奈笑道:“为了公公,也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能全身而退。”
吴正初紧紧地盯着他。
张嶽接着说道:“公公当时不在扬州,情形起了变化。来了个唐季同,是阁老派的人,又来了个柳家,还有个刘禹锡,是平西侯向吏部举荐的人。这就很明显,是平西侯和阁老小阁老在改田这件事上较上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