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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惊醒梦中人,沈潇愣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念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问:“怎么傻了——你不会才发现自己喜欢她吧?”
“我没往那方面想……”沈潇说。不说破还好,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沈潇就觉得心中的思念发狂般地增长,几乎无法忍耐。
顾念啧啧称奇:“真是纯情的少年,你是把所有时间都拿去学习了吗,什么都不懂。”
沈潇沉默了。
因为埋头学习,他和周围的同学缺少交流,后来,他和同学的年龄差距越来越大,渐渐地没了话题,就更没有朋友了。
所以除了林安之外,也只有顾念能和他商量心事了。
沈潇迫不及待地想见林安,又害怕见到她。林安完全符合他想象中的母亲形象,他也将林安视作替代了母亲地位的那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改变了呢?仿佛全然无迹可寻,他回忆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发现这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沈潇有些愧疚,越发地不敢面对林安。
毕业后,他在国外的研究所工作了两年,直到华宇大学对他发出邀请,特聘为副教授,他才顺势回了国。
那个时候,他像很多年轻人一样,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来。他只要待在林安身边就心满意足,却心怀疑虑地裹足不前,不敢再进一步。
直到林安离去。
那个时候沈潇几乎要疯了,顾念正好结束了自己的读博生涯,回来帮了他一点小忙,然后邀请他与自己一同开公司。
顾念认为,忙碌能让人忘记悲伤,果然沈潇的精神越来越好,似乎已经从悲痛中走出来了。
现在他才发现,沈潇压根不是恢复平静了,他是直接疯了。
沈潇将自己对赵成说过的推测又对顾念原样说了一遍。
而顾念的反应和赵成差不多。他们出于对朋友的信任接受了这个事情,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毫无疑问地,他们对林安充满了兴趣。
顾念暗搓搓地加入了围观小分队,倒是越来越相信沈潇的说法了。
女子来往于各个实验室,统筹各处,解决那些棘手的问题,面上始终是平淡的。在这个实验室里,她几乎是全知全能的。以她的年纪达到这样的成就并非不可能,只是太难。
如果说她就是那位林安教授,倒也合理。
林安自从到先驱公司实习后,找她的电话突然就多了起来。这天她正和一名程序员说话,就听见铃声响起,她对程序员说了声“抱歉”,看也不看地接起了电话。
对面传来尖利的声音,是林洛安的母亲纪慧妍。林安皱了皱眉,捂住话筒,对程序员说:“对不起,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林安大步走向楼梯间,才听到对面在说什么:“……你弟弟要结婚,再往家里寄点钱来。”
“一万不够吗?”林安冷淡地问。
她在挂了母亲电话之后,还是往林家汇了一万元。毕竟是林洛安的家人,她纵然不喜欢,但还是会尽到赡养的责任的。
但林家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纪慧妍说道:“一万块哪里够呢?彩礼钱都不够啊,还要定婚宴,买车买房,你现在这么厉害,就来帮你弟弟一把啊!”
“多少才够?”林安问。
纪慧妍以为她答应了,立刻轻松地说:“你姐姐那边出了五万,你就出个十万吧!”
楼梯间的盆栽青翠欲滴,林安摸了摸碧绿的叶片,才心平气和地说:“不可能。”
对面传来一阵噪音般的话,林安将盆栽上的叶子摸了一遍,才说:“我也加五万,作为婚礼的分子钱。”
虽然没有达到满意的结果,但纪慧妍又说了几句后,见她态度坚定,也就算了。最后她说:“八月你弟弟结婚,记得回来一趟。”
林安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得知林安要请假,顾念痛苦地哀嚎:“别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林安:我们俩有什么关系吗?
“你走了,沈潇就要去做你的工作,那现在他的事情就得我来干啊!”顾念激动地说,“所以,这是个连锁反应,最后受苦的还是我啊!”
沈潇把他拍到一边,温柔地问道:“打算回去多久?”
“两天吧,婚礼结束我就回来。”林安说道。
顾念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有两天。”
林安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还有来回的时间,一共要请假四天呢。”
顾念默默地走出办公室,体贴地帮他们关上门:“你们慢慢聊,我去工作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潇主动问道:“身上的钱够吗?”
“嗯。”林安点头。
“回去的票买了吗?”
“买了。”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林安抿了抿嘴,说:“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林安走出办公室,顾念立刻溜了回来,一脸八卦地问:“怎么样?”
沈潇沮丧地说:“冷场了。”
顾念用眼神表示出“你真没用“的意思。
沈潇辩解道:“她好像知道我知道了。”
“什么绕口令!”
“她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我在想,是不是不挑破比较好……”
“唉,你们这些纯情的少年真是麻烦。”顾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不说,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的。”
沈潇叹了口气:“我宁愿她一直开开心心地。”
“听你的描述,我倒是不觉得她有多开心。没有朋友,最后的家人也死了,孤身一人,真的能快乐吗?修仙还差不多。”顾念不以为然地挥挥手。
林安的母亲在他出国的那几年里病逝了,沈潇回国才知道这件事。大概就是从那之后吧,林安变得更……漠然了。除了对研究还有几分热情之外,她仿佛连生死都不在乎了。
沈潇没有说话。
林洛安的家在城乡的交界处,新盖起的楼房与旧房屋交错,正是新旧交替的地方。
林安有林家的地址,照着地址找到了林家。
家里乱糟糟的,四处堆着结婚用的物资,还有一堆不认识的亲戚。
她回来之后,乱糟糟地传来几声问话,比如“大学生回来了!”还有“什么时候结婚?”
林安和他们点点头,一名中年妇女就从厨房冲了出来,对林安吼道:“你弟弟结婚,你居然现在回来?!快点来厨房帮忙!”
林安说:“我出了五万,不够雇个人吗?”
亲戚们惊讶道:“什么?洛安有出息了啊,在哪里赚了大钱回来?”
纪慧妍不愿让亲戚知道家里的钱财,怒道:“这孩子,成天就知道瞎说!”
林安淡淡地说:“我累了,房间在哪?”
纪慧妍也没有怀疑,只说:“房间让你姑姑一家住了,你去你姐姐家睡。”
林安问:“她家在哪?”
一名亲戚就道:“来来来,我送你过去。真是读书读傻了吧,连姐夫家都不记得了!”
林安跟着他又出了林家。她没有担心过会暴露,而事实也正如她想的一般,林洛安的亲人确实不曾在意过林洛安,无论她表现的如何怪异,都不会多问上一句吧。
亲戚开着车,一边问道:“在外面交男友了吗?你弟弟都结婚了,现在你家就剩你了。要说,女孩子还是该嫁得好……”
林安不耐烦再听下去,打断了他的话:“开车的时候不要说话。”
亲戚不以为然:“嗨,这有什么,去过城里的就是规矩多。”
他又说了几句,林安都不作回应,对方才终于闭嘴。
林洛安的姐姐林洛男到楼下来接她,一见面就说:“回来了?你变化真大,果然是长大了啊。”
总算这个家里还有一人关心林洛安。
林安对她笑了笑:“姐姐,好久不见。”
林洛男揽着她往楼上走去,一面问:“在学校还好吗?听妈说你寄了点钱回来,什么时候毕业工作就好了,一定能赚更多钱。”
林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林洛男打开家门,对屋内喊了一声:“杨文,我妹妹来了!“
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闻言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名小男孩。
男孩对她叫了一声:“小姨!”
林安对微笑,然后对那名男子道:“姐夫。”
杨文对她点点头:“来了?随便坐。”
这是一间普通的单元房,带着三口之家特有的凌乱,却很温馨。
林洛男端来一杯水,和她说道:“弟妹你还没见过吧?是文彬的大学同学,人很漂亮,明天就能见到了。”
林安没什么兴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然后她听到林洛男说:“……他的婚房只交了首付,等你工作之后,就能帮文彬还房贷了。”
林安长久地凝视着她,但林洛男只是疑惑地问:“怎么了?”
林安说:“林文彬的婚礼我出了五万,以后我会每年给二老一万元,林文斌那里我不会出一分钱。”
林洛男似乎倒吸了一口气,她惊讶地问:“你不管你弟弟了?”
林安反问:“他都这么大了,自己挣不到钱吗?我不管他会活活饿死吗?”
林洛男为难地说:“他毕竟是你弟弟啊。”
“所以我出了五万啊。”林安说,“妈说你也出了五万,这钱是你挣的,还是姐夫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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