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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妹妹？”少年的脸上挂着满满的不信，鞭子的一端指向小姑娘。
妇人一家对上小十八的眼睛，惶恐不已，连连磕头，却也一再说那就是当年送来的小小姐。
“你们胡说八道！我妹妹在哪？”少年怒不可遏，这帮刁奴，知道自己父亲回来，想偷龙转凤不成？呸呸呸，什么跟什么呀！
“小少爷，您息怒，就是借老奴几个胆子也不敢欺骗您老人家呀！那真是……”妇人的话被少年一个窝心脚踹断了，滚到一边呼呼喘气。
“你那只眼睛看到小爷老了？还老人家！”少年也呼呼喘气，被气的拿鞭子的手抖个不停。“奶娘呢？丫鬟呢？”
“小，小少爷，奴婢，奴婢是小小姐的丫鬟。”大丫抖着身子，往前膝行了两步，给少年磕头。
“我问你，这是我妹妹吗？要敢说假话，小爷灭了你！”少年的鞭稍抬起那丫鬟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大丫眼睛低垂，不敢看那少年，声音更抖的不像样子，一个“是”被抖的七零八落。
“看爷眼睛，再说一遍。”少年磨牙。
缓过一口气的妇人，急急爬了过来，要由着少年再问下去，怕女儿会抗不住了。“小少爷，那真的是您妹妹，您看那眉眼，跟七奶奶是一模一样的。”
少年扭头，有点嫌弃的看着小姑娘，眉眼弯弯，面容姣好，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木呆呆的，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傻子，既没有流口涎，也没有露齿傻笑个不停。
母亲走时他刚刚两岁，他是真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了，就是这样温温柔柔的样子吗？
少年扬起鞭子甩了个鞭花，大声嚷嚷着：“滚，滚滚滚，都给小爷滚出去！”
少年在小厅里转来转去，消化自己的脾气，等呼呼的喘气声稍停了一些，鞭子一丢，两手撑在小姑娘椅子扶手上，撅着个屁股细细的看着小姑娘。
半起身，手在小姑娘的眼前晃了晃，看小姑娘还是一副木呆呆的样子，又不甘心的两手掐起小姑娘的脸颊，自己的嘴也跟着往两边扯，想同时摆出一副笑的样子。
小姑娘的眼睛迅速积聚起两泡泪，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哦，真是没轻没重的，很疼好吗？
少年赶紧松手，他可是见过傻子哭的，那太可怕了。少年退一步，再退一步，单手遮了自己的眼睛，一副不敢直视的样子。仿佛这样小姑娘要哭就跟他没关系了。
小姑娘险些忍不住笑出来，赶紧低下头憋着。
少年五指微微分开一点缝隙。呃，没哭？手放下，真没哭呀！少年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挺疼的呀，怎么没哭呢？这得有多傻？
少年心塞，真可怜！
少年蹲到了小姑娘的面前，从下往上看去，小姑娘的脸蛋红扑扑的。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也没有发烧。他是听妇人说妹妹发烧听魔怔了，就怕这两下扯给妹妹再扯不舒服了。
这个时候，本性纯良的他，已经认了这个妹妹。
“唉，我是你哥哥，以后我会护着你的。你听话，乖乖的啊！”少年说的很认命，也不管小姑娘是不是能听的懂，既有宣言也有要求的话就说了出来。
“你别怪哥哥啊，刚才我也是不敢相信，妹妹怎么会……呃，其实你挺好的，长的好看，还不哭不闹的，比其他人的妹妹好多了。”
少年想起了他的所谓九妹妹，那个一碰就哭，一哭就告状的熊孩子，嘴角撇了撇，抓起了小姑娘的手，细细看着，“这是什么呀？怎么带这么破的镯子？我们不要它了，回去哥哥给你买个好的。呃，怎么取不下来？”
那个破镯子正了小姑娘的手环，那里住着一只小兽，这时，正咧着大嘴狂叫狂笑。
小姑娘的手往回缩了缩，避开少年作恶的手。
“呃，你喜欢就留着吧！也挺好看的。”少年有点尴尬，自己许诺的镯子还没拿过来，就想要妹妹把旧的摘下来，确实不妥当。虽然他还是觉得妹妹细细白白的手腕上，这只老银的镯子过分寒酸了一些。
“妹妹，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少年拉起小姑娘的手，往外走去，快到厅堂口时，又对外面吩咐找件披风带上。等大丫取了过来，又亲自接了，笨手笨脚的给妹妹系好带子，复又牵了妹妹的手往外走去。
“妹妹，你真乖！我跟你说，咱们府里有个就比你小两个月的妹妹，大家都叫她常有理。不管跟谁吵架都是她有理，胡搅蛮缠的还老爱告状。那个老妖……呃，老夫人总是向着她，挨骂挨罚的都是别人。有一次……”
少年开启话唠模式，从九妹妹说到大哥哥，再到他们的老太爷，把家里的人说了个遍之后，又开始讲他混西凉成为小霸王的事迹。
小姑娘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下，各种表情。这个哥哥太可爱了些，那些家里的事被他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亲临一般，一个调皮捣蛋，跟一大家子人斗智斗勇的少年形象一点点的在自己面前展开。
“你是不是觉得哥哥很厉害呀？”少年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哥哥很难过的。从小没有人正经管我，都不拿我当自己人，想着把我给养废了。哼！也就是我这样意志力坚强的，不然早成二世祖了。”其实他现在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二世祖，只是自己不承认罢了。
“其实有的时候，我是在装的。我要是表现的太好了，咱们爷爷和爹又不在，万一遭了人嫉妒怎么办？一开始我也没那么想，可是那次大祖父打我时，我就明白了。”少年的神思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
那时他刚在西凉城混出个样子来，手底下有了那么几个听话的小跟班。他们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跟一帮收保护费的混混打架。自然是他们胜利了，春风得意几个小伙伴一起庆功时候，被大哥哥抓回了家里，大祖父不听他的解释，亲自动了鞭子，把他打了个半死。
最后还是一心礼佛的祖母出面，才把奄奄一息的他从祠堂里接了出来，请大夫医治。但在他刚刚好转一些后，就丢开不管了。
“他们谁都没告诉过我哪里错了，打架斗殴不对，但之前我们也打，经常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也没谁说过不对，我打赢了就不对了。而且我们那不是寻衅，而是抱打不平。后来我就琢磨，可能是我厉害了，他们怕了……”少年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怅然。
这些话，这些想法，他憋了有多久？
小姑娘心里也跟着怅怅的。这是自己的哥哥，是号称要护着她的哥哥。
现在她还是个傻子的身份，不能做的太多。小姑娘停下脚步，拉了拉少年的手。
少年回头，看妹妹，可惜那张木然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妹妹，你是饿了吗？还是渴了？”
小姑娘没反应。
少年挠了挠额头，脸有些红，“是不是想撒尿了？”
“咳咳咳……”小姑娘一口口水呛到了嗓子眼，赶紧弯下腰咳了起来。在少年看不到的角度，小姑娘眼睛弯弯，清亮闪耀。
少年一手扶着小姑娘，喊后面跟着的大丫，一手忙乱的拍着小姑娘的背，给她顺气。
小姑娘渐渐止咳，却是并没有理会大丫，直起腰，伸开双臂，抱住了自己的哥哥。
少年的脸上有着窘迫，“你是走不动，要哥哥抱吗？”可是妹妹的身量挺高了，都到自己的下巴了，这要怎么抱？还是背吧。少年扭身，在小姑娘跟前蹲下，“来，哥哥背你回去。”
小姑娘一瞬间的停顿后，缓缓的伏到哥哥的背上，双臂绕过哥哥的脖子，将脸贴在少年的颈边，闭上了眼睛。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一点点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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