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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长江边上倒是有些凉意，清风夹杂这淡淡的水汽四处挥荡，不多时就在两岸凝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月光挥洒下来，更像是将这雾气镀上了一层银光，美丽而又妖娆。
江边的沙滩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身影，两人以前一后赤着脚在沙滩上走着，缓慢而优雅。
“嘶~这江水好凉。”
许是被江面上的浪涛激了，凌言惊讶的叫了一声，转而回头，却是看见鱼玄机迅速的将提着的裙摆放下。
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看着鱼玄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尴尬的揉了揉鼻子说到。
“你这样很没意思啊。”
“转过去~”
鱼玄机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见着凌言没有得逞只是微微笑了笑，而后任由江水将裙摆浸湿，缀着凌言三五步的样子，缓缓的在河滩上走着。
脚步很轻，仿佛生怕惊动了前面的凌言，见着凌言也不回头的在前面走，小心看了看，竟是顺着凌言走过的脚印踩了起来。
似乎是觉得裙摆太过碍眼，旋即将裙摆重新提起，顺着凌言踩过的脚印要摇摇晃晃的走着，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顽皮的小公主，鱼玄机也不例外，抛去平日里的端庄秀丽，严肃认真，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享受着凌言带给他的放松与欢乐。
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转头望去，却是看见鱼玄机竟然提起一直半透明状的小螃蟹逗弄着。
凌言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画面，就在这长江之畔，轻风芳草绿青衫，江水薄雾俊笑颜，仿佛是一张浓墨淡彩的水墨画，恰好一个美丽的女子走进了画里，然后，时间仿佛就定格在了这一刻。
静静的看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色，面露微笑，似是要将这一幕永远记下来。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鱼玄机在笑，并非是那种礼貌性的微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眉若黛柳，眸含秋水，瑰姿艳逸，明艳端庄。加上有些微红的脸色，此时此地，此景此女，即便是呼吸都仿佛偷停了一拍。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凌言倒是有些情不自禁了。月光下，鱼玄机昂着长长的颈子疑惑的看了凌言一眼，见他在自己身上四处打量也不害羞，便是大大方方的让他看了，许久之后才道。
“依着你的资质，不管是你说的肉身成仙还是我等所修的阳神大道近皆都是可行的。”停了片刻，而后将那小河蟹放回沙滩上，任由它挥舞着双敖消失在草丛里，起身撩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乱发说到：“你就这般贪恋人间繁华么？今夜你要学武，莫不是还想着建功立业，刀马上多个功名？”
凌言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指了指四周到：“那么你呢？这四周皆是红尘，深处庙堂之高是为红尘，身在庙堂之远亦是红尘，山高出是红尘，水低处是红尘，跟我在何处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捂住耳朵不听红尘声音，不言行动得失便是出尘？就像是我曾经说过的，若是修去了七情六欲，那又跟石头草木有何区别？”
说着捡起一块石头远远的扔了出去，听着石头落入河水的噗通声，轻声说到：““欲”从来都不是可以禁止的，我们之所以修炼，只是因为我们要学会克制，克制欲望，克制力量，克制那些让我们在道路中迷失方向的诱惑。这才是无情道。
无情并非是去了观、闻、味、触、听，而是为了让他们变的更加敏锐，让我们看到欲的本质，比如，是什么导致我们愤怒，悲伤，开心，失望，哭泣？知道本质之后我们就可以、学会克制，学会在神祇里面俯瞰世人。”
这样的道理是鱼玄机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在她看来，恒久的生命就是修士最大的敌人，在无尽的岁月里哪怕最微小的情绪也会随着时间无限的放大，所以他们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欲望，甚至将他们扼杀。
但，那时候的自己还会是真能的自己么？像是他所说的抛弃了五觉，扼杀了感情，那时候的自己即便是成神了还会是自己么？难道这就是无为无我的太上忘情大道？真要到了那般，自己又跟石头有什么区别？
忽然间，鱼玄机仿佛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看着芸芸众生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他们在诉说自己的愿望，在诉说着自己的痛苦，自己却一无所觉？感受不到他们的欢喜，感受不到他们的悲伤，感受不到他们的痛苦，甚至于自己都不会理解那些所谓的欢喜悲伤有什么用处。
那是自己想要的么？那这三百年来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仙出于人而高于人，难道只是因为神仙不知感情，不懂喜悲么？
还真是很可怕的事情。
鱼玄机忽然颤抖了一下，而后蓦然惊醒，在转眼时，却是看到凌言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无情道？有情道？那，那千百年来，我等到底是修的什么真，寻得什么道？”
喃喃的自语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控诉，难道那些先辈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么？忘情，忘情，本就是因情生，因情而长，又如何能忘得了，弃的下？
“若是有一天我看到美景不知欣喜，吃到美味不识香臭，穿着衣服不觉寒暑，那般长生，还有什么意思？”
本就是红尘中，又谈何超脱？鱼玄机忽然笑了，很温柔的笑，因为她看到了凌言隐藏在眼底的那抹皎洁的笑意
“所以这就是你贪恋繁华的理由？我若是天道，宁可拼着六道蹦碎也要降下紫霄神雷的。”
“哈？若是天道无情，有怎会因为这一两句肺腑之言劈我？”
“轰~~”巨大的轰鸣声骤然响起。
凌言脸色煞白的转头，恰好看到福船上空一股火煞之气转瞬而逝，两人愣了半晌，鱼玄机这才咯咯笑道。
“哈~还是怕的吧。”
“......”
隐隐约约的看到船头上火把聚集，大胜的呵斥还有谩骂不断传来，片刻后一声巨吼之后声音才戛然而止。
两人正说着，却是看到远处火光闪烁，隐隐约约间似是还能听见锣鼓乱响的声音。
“大半夜的这是做什么的。”凌言问着，却是遥遥看见那处一道黑气若隐若现，两人眉头一皱，均是觉得有些震惊。
所谓观气，观的便是生灵气运，所谓紫气现处，五霸诸侯；黑气现处，山妖水怪；青气现处，得道神仙。红气现出，人间沙场。金光现出，佛门高僧。这其中又有区分，若是杀戮过多，便是周身黑色煞气缭绕，若是金光绕身，便是学士大儒。
方才拿出黑气闪现，定是有妖孽作祟。
“去看看。”
凌言话音刚落，却看见远处一到人影走了过来，离得近了才看清是蒋琮身边那个少年。
“公子，夜色深了，主人嘱咐快些回去。”
凌言抬头看了看天色。
“离夜深还早着呢，远处不是挺热闹的么？过去看看。”
那少年皱了皱眉，正待说话，却见蒋琮走了过来微笑道：“既然想看，那便过去看看，也是好久没见到龙王祭了。”
“龙王祭？”
“不然你以为这大半夜敲锣打鼓的是为了什么？三牲五畜，临近村子十几天都要摆流水席，犹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龙王祭，那时候便是敞开了吃都吃不够啊。”
凌言微微皱眉，若当真只是祭祀，却又为何会有黑气闪现？毕竟生民愿力凝聚之下，很少有精怪敢靠近。
只带了聊聊几十个侍卫沿途保护，那少年本想多待一些，却是让蒋琮以距离不远为由拒绝了。
声音越来越清晰，原本影影绰绰的火光刹那间变的有些明亮了起来，那是一处断崖，顺着断崖望去，圆圆的月亮高悬在山巅，远处海浪翻涌，白色的浪花在音色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温柔。
只是还未靠近，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是让几人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似乎有些不对劲，就连蒋琮也是淡淡咦了一声，因为断崖之上站着几个四五岁的孩子，三男三女，穿着华丽，却是不住的在哭喊着什么，似乎是在叫阿妈。
在凌言与鱼玄机的眼中却是看到了另外的一种景象，断崖之下，黑气纵横，怨气横生，直冲神魂。
“生~生人祭！好狗胆！好狗胆！陛下登基之初就绝了这生人祭，竟然还有人胆敢做这逆天之事！”蒋琮有些愤怒，那种源自于灵魂之中的愤怒。
就在此时，一个道士似乎发现了这边的人，对着周边的人说了些什么，随后便带着几十个百姓走了过来，朝着众人微微一笑张口便道：“几位深夜来此，可是来看着龙王祭的？”
蒋琮气的冷哼了一声，正要发话，却是凌言一把拉住，低头朝着边上的少年嘱咐了一番什么，便已是嘿嘿一笑道：“此处临海，本想着与长辈等崖观海，却是不想打扰了诸位祭祀，罪过罪过。”那道士倒也不傻，看着了看众人身后持枪穿甲的侍卫，在看看方才那急速退去的少年便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只是微微一笑退后摆手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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