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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贺在回房的路上愈加觉得头昏昏沉沉，好似要炸开一般。他模糊间睁眼，看见燕仓在身边搀着他，嘴一张一合，却怎么也听不真切。当头接触到枕上的玉片，那冰凉的触感霎时传遍全身，他的世界只剩了一片虚无的黑暗。
睡梦中，刘贺感觉自己愈来愈轻，先前仿佛压在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大石似被移了去。可是渐渐地，他感到自己开始飘在了空中，远离床榻、出了房顶、府门、江夏……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有些许惶恐。
眼前景象变换得越来越快，最终万物又回归虚无。但是刘贺的刹那，他的脚下出现了一条光亮璀璨的银河，一颗颗星或明或暗地闪烁着从他眼前划过，勾勒出一条条神秘莫测的轨道。
前世里刘贺所学的那些科学知识似乎已经在到了汉朝之后喂了狗，此时竟只觉得这场景美妙非凡，没有任何不合理之处。
忽而他感到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循着那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立于虚空之中，衣袍无风自起。
他从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字，可是距离和真空吞噬了刘贺所有的听觉。那老者却毫不在意自己能否被听见，瑶瑶地朝刘贺行了一礼。
刘贺回礼，这才突然意识到汉朝的礼节已经融入到他的骨髓中，下意识地便做出了这个动作。
直起身，他想靠近些听听那老者在说什么，只是他刚迈出一步便踩了空。眼前的群星瞬间消失不见，他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当刘贺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天色略有些昏黄。他仰面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回身，刚刚……是在做梦？
“使君，您醒了。”刘贺转头，是燕仓守在塌边。
“嗯……”刘贺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水。”
他就着燕仓手里的耳杯喝了几口，才撑着身子坐起来：“我睡了多久了？”
“使君昨日早上发热，一直昏睡到今天才退去。使君下次可万不能如此大意了！”燕仓略有些责备的话语里透出的是满满的关心。
“我竟睡了这么久？小瑾他们呢？”
“瑾公子同姚先生已于昨日早上出发，见使君还在病中也只能不告而别。”
“嗯。”刘贺抬手撑着额头，还有些微疼。不想往日喝几口热水就好的感冒居然让他在这个关头睡了这么久，临走时竟也没能好好交待一下。
“使君先把药喝了吧。”
刘贺还睡着时药就已经熬着，他一醒来燕仓便让人热好了端上来。
“呃啊……”前世喝中药的苦涩如今还清晰地印在刘贺的记忆里。现在他看着那棕褐色的汤水他胃里一阵翻腾，表情几度变化之下还是仰头一口下了肚。
“瑾公子走时说此处的信鸽已经喂养成熟，可来往于九江于江夏之间，使君有事直接用信鸽传讯即可。”
刘贺闻言眼前一亮，他怎么忘了信鸽是在固定地点之间来回的。许是那天被甘瑾用手镯操控鸽子的那下给惊傻了吧。
“那便好。”
……
刘贺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水流。昏睡了两天，喝了药再躺一晚立马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只是那里梦里见过的人一直在他记忆中挥之不去。
出乎意料的是，马龙大竟然在这个时候回到了江夏。
“公子，中尉那边有消息传来。”马龙大一路风尘仆仆，若说原先只是扮作乞丐，现在他身上的尘土之气也与流浪汉相去不远了。
“先坐下说，是何事？”刘贺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缣帛。那日试用的方法太多，加上着凉感冒头昏脑涨的，他现在也记不清那日到底是用何顺序拼出的这个“髆”字，只能再逆向推一遍。
马龙大一屁股就坐在席上，也不在意自己衣服会不会弄脏坐席了：“中尉原以为公子已经去了九江，让我赶紧去路上截下公子，不想从九江至江夏沿途找了许久也没遇，只得返回江夏来了。”
刘贺看着他的模样顿时有些心虚，赶紧着人去给他倒了水来。
“后来我仔细思索一番，觉得还是不宜离开江夏。小瑾他们昨日已经出发，你没有遇到吗？”
马龙大点点，“是在路上见到了他们的商队，龙大顺便也将中尉安排之事与他们说了一遍。”
“哦？阿珩做了何安排？”对这个从小同自己一块长大，又替刘贺守着昌邑的人，刘贺给予了充分的信任。
马龙大将水一饮而尽，不在意地用袖子抹抹嘴边的水渍，道:“先前送来的七夜所属公子应该已经有所安排了吧？这次昌邑也一时拿不出新的人手，最后中尉只得让牧统领和席统领亲自走一趟。”
“牧屿和席落？他们不是……司暗杀？”
马龙大却摇摇头，“公子怎的忘了？这两位统领原本隶属七夜，可不是只会暗杀这一事。”
“是我着相了”，刘贺也是笑，估计自己是病糊涂了。好在自己让迟毓和迟懿跟着，甘瑾他们见到牧屿和席落时也好行事一些。“马龙二马龙三他们有跟着回来吗？”
马龙行动时除特殊情况外最少也是两人一组，如此来回传递消息时可分可散，以减少路上延滞的时间。
“都在城郊呆着呢。”因马龙平日送信时都是化作乞丐模样，进出城也并不方便，多数时候都只由马龙大进来传信。
“好。”刘贺又低头在缣帛上添上几笔，从腰间掏出私印，待墨迹和印迹都干涸后将缣帛卷起来捆好。
而他后递给马龙大说：“你此番先回去休息整顿一下，再辛苦马龙二和马龙三跑一趟，将这缣帛交入中尉手中。”
刘贺觉得自己可能因为听过那舞姬的一席话，使得思维太过局限。自他醒后就一直在思考，实在不知这“髆”字是何用意。若只有那红衣舞姬一人，倒也还说得通，毕竟她那么爱着刘髆，但所有人身上都有……
当初的那几名舞姬有些已经受不了自己寻死了，又或是在牢里因病而去。不过好在领头的那人一直保持着刘贺走时的状态，希望纪珩得到这破解的暗语后能够查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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