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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的昌邑国与以往有些不同。
登临楼朝会后，有韩增的人手相助，刘贺这边省了不少事。
崔毅虽心怀不甘，但不得不携其家眷离开了昌邑。
世家遍布全国，亲戚朋友夹杂。刘贺深知不得尽除，只能着有确凿证据的处罚。待到昌邑有新的人才填补进来，刘贺不介意跟他们慢慢磨。
但此时的王城显得空空的，朝堂也空了。幸得此时日近年关，百姓都忙着置办年货，大臣之家也不例外，没什么政事要处理，刘贺便给他们都放了假。
只是在那之前刘贺向全国各地颁布了“别具一格“的招贤令。
汉朝向来崇尚儒家，举才孝廉，知礼艺为上，世家子弟也多有荫庇。但如今昌邑朝堂空虚，特向全国发送招贤令，择选人才。所选人才不拘流派，不拘家世。当地郡县可为家贫者提供路费，不可推脱。
说它“别具一格”不是因为内容，而是随同诏令书一起发放的文书。
各州县需统计所有有资格参加考试的男子，按照文书格式编号，填写性命、年龄、籍贯、所属流派等一系列信息。统计好后，再由驿马送往王城。
这正是刘贺所想出来的古代版的“准考证”。因为正处在拔除世家的风口浪尖，再加上边关处有混入匈奴人，刘贺一时不能大意，这文书上交之后，他还要着人去细细考实。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不拘男女，只是这在现代很寻常的行为放到汉代来说就很惊世骇俗了。
纵然他有心想像小说里一样改变一下女子的命运，但恐怕他刚说出第一个字，龚遂就能在他面前放声大哭。想想刘贺就不寒而栗，还是慢慢来吧。
正式考试于年关之后的三月在王城举行，留给学子充足的时间过完年再出发。一纸令出，全国震动，不同寻常的气息在昌邑各地弥漫。
此时刘贺带着纪珩和顾昇弈走在王城大街上，如普通百姓般来往于坊市之间。
其实经过那次朝会，刘贺的相貌早已为众人所知。初始时刘贺上街，百姓犹如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行礼。
不过随着刘贺一次次地上街，现在大家都已习以为常，倒可以自然地和他打招呼。
“昇弈，匈奴人都怎么过年？”刘贺闲来无事，准备亲自置办年货，要在这汉朝过一过现代人的新年。
顾昇弈摇头:“我从没回过匈奴，家父早逝，只是记得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祭拜天神。”
刘贺“啧啧”两声，对这种封建迷信很不赞同。
随意逛几下后，估计他也是觉得堂堂一个诸侯王亲自买菜有些掉价，带着两人来到了登临楼。
楼里乔修的声音响亮：“却说那施夷光以一己之资惑吴王夫差昏昏然不知朝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八年，终于大仇得报……诸事终了，施夷光与谋士范蠡功成身退，泛舟游于湖上，好似神仙眷侣。”
刘贺三人随意找了地方坐下，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到末了，说到“'神仙眷侣”时他却嗤之以鼻。
“且不说春秋时女子地位及其低下，就凭的勾践有一个善妒的王后，施夷光就断不可能存活，更别说她还间接导致了吴国的灭亡。估计她的尸骨早就烂在哪个塘里了。”
“不过是故事罢了，公子何必较真。”说完故事正上楼来的乔修也听见了刘贺的话，“世人喜爱听皆大欢喜的故事。大王莫是不知秦修筑长城，死了多少个范喜良，但为什么世人偏偏要拿出个孟姜女来说？”
“好故事挺多了容易被遮住眼睛。哎！算了，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不说古人和现代人的差距，就理科生和文科生的脑回路都是不一样的，刘贺决定还是不要和他较真了。
“那公子有何见教？不是又有新故事要修来讲了吧。”这些日子来乔修与刘贺也熟稔了许多。
“那倒没有，不过……你家主人过年也不回来的吗？舍得把你这个大美男抛弃在这？”
乔修哭笑不得：“公子这说的什么话，我家主人又不是只在昌邑开了登临楼，去处可多得是。”
“哦？”刘贺诧异了，还是连锁店？“不会每个登临楼里，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先生吧？”
刘贺不得不嫉妒了，乔修可是个极好的人才。
“那倒没有，只是修祖籍便是昌邑人，不想离开罢了。”乔修还挺自信。
“喔……那你家主人回来的时候可一定记得通知我。”刘贺肯定，这家楼的主人不是奇人就是怪人。
他这才发现话题跑偏了，赶紧回到正题：“我这次来是想借你家厨子一用。”
乔修挑挑眉：“难道宫里的厨子还没有登临楼的好吗？”
“那倒不是……”刘贺叹口气：“宫里郎中令管的太严，说什么‘君子远庖厨’，我都没机会去过厨房。”
“公子……要去厨房作甚？”
刘贺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只管借我便是，过年的时候再还给你！”
乔修无力反驳，谁叫人家是大王呢？
……
长安这边霍禹代表的是大汉官方，安排人马、物什一拖到十月下旬，近十一月才出发。此刻离昌邑也还有近十天的路程，牧屿虽然内里着急，却不能催促使团，只能跟着慢慢走。
而金建这边，虽然安排好周阳氏的事情耽搁了些日子，也到近十一月才出发。不过好在他们一行人轻装简便，周阳美人的兄长周阳礼认识不少江湖中人，到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已经能看到王城的护城河了。
“周阳兄，我等此行不能暴露身份，建在长安时机缘巧合认识了现在的议郎王吉，不若我们先进城去拜访他？”
“政事我们不懂，听金公子安排就是，我们只管护卫公子的安全。”周阳礼及其带来的众人不置可否，一副江湖人的洒脱做派。
金建却对此存疑，毕竟汉史上外戚专权的例子太多了。连武帝当初要立昭帝为太子时，也不得不忍痛先杀其母。如今昭帝后宫空虚，周阳美人更是其中独一份的存在，周阳礼如何不是在避其锋芒呢？
他摸摸胸口的书信，策马往王城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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