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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秋末,一场暴雨过后,随即而来的便是冬天。
楚国位于长江中下游,下雪的月份比较迟,大约在农历十一月中下旬,而距离大雪封路还有大约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很难完成郭烨心中的事情。
三天的时间里郭烨已经了解清楚江陵城的结构布局,桌子上铺着一张宣纸,里面画着如蜂巢般密麻的细线圆圈框子。
郭烨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来,揉了揉酸溜溜的臂膀,叹气道“总算是画完了,如果再有几天,我就变成雕像了。
这画线图根本不是人干的事情,难怪你不肯干。”
郭烨是一个现代人,不会使用毛笔,不是丢脸的事情。可是如今在古代,他又想成就霸业,手中的人才又少,的确要亲历亲为,所以现在不会用毛笔是一件不能开口的事情了。至于旁边的叶山,他从来不掩饰什么,因为他不能总是装样子,那样他会发疯的。
“嘻嘻,主公啊,这事必须你来干,俺是没有文化的人,干不了这细活。要是把这城内的结构图弄得一团糟,你哭也没有用。”叶山一口咬掉了一个冰糖葫芦,嘴巴鼓起来贼兮兮地笑道。叶山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看郭烨出糗,可能觉得这是自己与张德元的唯一区别吧。
郭烨翻了一下白眼,他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吃冰糖葫芦,而且是特别喜欢的那种,嘴巴蠕动道“你也不怕把牙齿都烂掉,到时候没有牙齿吃肉,你就悲哀了。
不过想想你能看不能吃的样子,我就觉得这主意很不错。”
“嗤,俺的牙齿是金子做的,能烂掉吗?你见过金子烂掉吗?”叶山有咬掉了一个冰糖葫芦,挑了挑眉头,颇为挑衅地说道。
郭烨彻底熄火了,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在忽悠嫉妒他呢,说再多也是白费口水。看一眼图纸,继续道“经过三天的察看,你应该记住了城内的结构。
你有多少把握闯过三百人驻守的城门?”
叶山吐掉了口中的冰糖葫芦,用茶水漱了漱口,认真道“没有把握,三百人驻守的城门是固若金汤。就算俺拼死力闯,只能杀开一条血路。当然俺也会被乱刀砍死。”
郭烨没有说话,眉头皱起深深的沟壑。原本以为依靠叶山的武力能闯出城门,现在看来家眷成了自己的软肋,想要送家眷出门已经没有多少希望。
从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发现了有人跟着,显然这是高保勖的人。如果高保勖没有这样的举动,他早就怀疑高保勖的智商了,身居高位的人没有多少是蠢货。
沉思了良久,郭烨才幽幽抬起头来,一下子就看见吃着茶糕的叶山,眼帘就垂了垂,道“城内的兵卒有三千余人,加上皇宫的侍卫五百人,一共是三千七百人左右。
按照这样的兵力,我们是出不了城的。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在城内制造混乱,然后趁机出城。”
“你想放火还是杀人?”叶山愣了愣,然后继续嚼了几下。
“我不想造孽。你还是杀掉几个高官,再火烧他们住宅就行了。这件事等我们收到甲胄兵器再行动。”郭烨叹气说道。他知道杀掉少量百姓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制造混乱,减少城门的兵力。杀多了,他觉得于心有愧,既然如此,就杀掉几个肉食者吧。他尽力说服自己,这是一场功劳并非杀戮。
“嗯,俺知道了。俺娘和俺媳妇儿就托你照顾了。
她们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俺就给你几斧子吃吃。俺也知道这是大不敬,不过俺只剩下两个亲人了,不得不为她们的安全考虑。”叶山揪了揪郭烨胸口的衣衫,恶恶说道。
郭烨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你们雪中送炭。
如果认真算起来,是我欠你们的。放心吧,只有我不死,定叫李大娘和你媳妇活着。
你记住了,打不过就赶紧跑,我们不是为杀人而杀人的,能制造混乱就行了。”
第二天又下起了小雨,黑色的瓦被敲得哆哆作响。
雨天有着神奇的作用,能使人心莫名地安静下来,可能是空气湿润的原因吧。
张德元撑着一把油伞走了进来,神色比较阴沉,好像被事情为难了。
一看见张德元,郭烨就知道该自己出马了。至于成不成功,他会不会死掉,谁也无法预料。他已经没有了退缩的机会,成则为王,败了就是被砍头。
郭烨没有等张德元开口,便淡淡说道“走吧,去见见我们的高大爷。”
等两人走了,大厅里出现了一道身影,她穿着宽大的襦裙,胸部如一座小山峰高高耸起,白皙的额头贴着纸花,眼睛闪烁着担心的神色,叹了一口气又转身回了内院。
骑上高头大马,直奔高府,不一会儿就到了高府门前。
张德元连忙递上拜帖,那个看门的兵卒很是嚣张地说了句“等着”,然后手扶着刀柄,前去禀告了。
郭烨翻下马鞍,瞅了瞅剩下的三个兵卒,然后在张德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张德元以极不愿意的脸色走近了兵卒,从怀里取出了四块银子塞到兵卒的手里,笑道“兵大哥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算是请你们喝酒了。”
郭烨对于银钱从不太在乎,关键是钱花在恰当的地方,花的值当。如今身在别人的屋檐下,就要低下头,不然脑袋会受伤的。
很快,那名兵卒就得到了命令前来请郭烨和张德元进去,但是态度依旧不好,可是在得到同伴的说明之后,态度如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了,竟然笑着说要在前面带路。
张德元的嘴角蠕动了几下,没有说出声来,郭烨一看便知道张德元在说什么了,无非一些抱怨的话,他也懒的理会,别坏了事情就行。
高保勖的府邸很大,光是门口到会客厅的距离就有八十余步,这段距离里种满了各种花卉,有着奇形怪状的石灯,以及两座假山。
兵卒并没有将郭烨引向会客厅,而是后花园。一路上他们经过了两处楼阁,一个池塘,才来到后花园。
后花园果真是花园,即使是秋季末尾,这里也是花团锦簇,蝴蝶蜜蜂在花间忙碌采蜜,一幅安详而美丽的画卷。
“小人见过高副使,愿您福如东海。”郭烨低头拱手笑道,一副奴才的样子。
“好一句福如东海,本使很喜欢这组词。不过生意归生意,你们所需要的一百副甲胄用往何处?这个本使需要好好查实一番,不然非惹出大乱子不可。”高保勖点了点头说道。
高保勖很瘦,比较矮小,不过眼睛很大眉毛粗浓,留有长须,是个极不好对付的人,这是郭烨的第一感觉。
“高副使的谨慎小心小人佩服之至。也怪我没有和您说清楚。
小人的家乡在楚国,如今正值战乱,盗匪横行,家父便派我前来买甲胄装备家仆,护卫家园,还望高副使成全。”郭烨低头沉吟道,声音中透着一股悲伤,不得不说郭烨还是有点演技的。
“你的遭遇与本使无关,休要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惹怒了本使,恐怕连你家族都要遭殃。”高保勖皱眉,毫不客气地说道。
“高副使,小人这里还有一副王羲之的真迹欲献与副使,求副使通融一二,小人感激不尽。”郭烨从身后取出一卷书,双手递给高保勖。
这幅字画是他从强盗那里抢过来的,至于是不是真迹,郭烨就不知道了。
刚进南平国境内,郭烨就开始打听高保勖的喜好,自从知道他欲求王羲之真迹而不得之后,就更加肯定这幅字画能促成自己的好事。
高保勖激动地抖了一下身体,冲忙站起身来一把抓住画卷,口中有点含糊道“这真是王羲之的真迹?”
“这是小人的家传之宝,怎可是假的?副使若是不信,可以找人察看。”郭烨说道。
“好好,本使一定帮你弄来一百副甲胄,至于兵器,本使就无能为力了。”高保勖在石台上铺开画卷,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幽幽说道。
“多谢副使大恩。副使慢慢观看,小人就告退了。”郭烨含笑拱手告辞,见到高保勖毫不理会他们,便走了。
郭烨记得小学时候学过假途灭虢的故事,王羲之的真迹在自己的手中不过是死物而已,换的百副甲胄,郭烨认为很值了,毕竟手里有兵有地盘才是草头王嘛,至于真迹,下次再拿回来便是了。
看见张德元一脸肉疼,郭烨就笑道“德元是读书人,可记得假途灭虢的故事。”
张德元微微一愣,还是有点肉疼道“即使如此,主公也不用出卖王羲之的真迹。”
郭烨没有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便出了高府。
张德元是文人,喜爱字画真迹多于江山性命,郭烨也是可以理解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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