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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句话说完后，那辆虎式坦克的引擎爆发出隆隆响声，修理发动机的车长和驾驶员两人也高兴得手舞足蹈，但一直撑着雨伞那位只是默默地关上了引擎盖，然后从装填手位进入了炮塔。
随着莱茵发动机的轰鸣，虎式坦克沿着公路向西边开去，吴奇哲目送着虎式坦克消失在云雾中，直到少女开口说道：
“那是曾经祖佩的座车，233号。”
“那上面的是祖佩吗？”
“不，并不是，而是一个无名的装甲兵上士罢了。”
听到这里，吴奇哲诧异地看着爱丽：
“你怎么看到的？”
“如果改造人不加强视力的话，”爱丽指着自己的眼睛，“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吴奇哲忽然之间想起了杨毅凌口头禅那句“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还有“我已经是条咸鱼了”，口气似乎一模一样，只是说话的人换了一个而已。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找我有事吗？”
爱丽摇了摇头。
“那……只是在附近晃荡？”
“也不是。”
“或者是说，你也是来祭祖的？”
啪。
爱丽打了个响指，然后以“没错”回答了吴奇哲的疑问，但这样一个操纵别人的身体去祭拜自家的祖坟，真的没事吗？
爱丽没有继续说什么，她指着远处一个大大的弹坑，上面依稀有水泥地的痕迹。
“原来是被炸掉了啊……”吴奇哲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嗯哼，不过也不要紧啦，反正我又不是他们的后代。”爱丽似乎故意说的很轻松，但她的语气中也透露着一丝无奈。
“……”
吴奇哲也不禁沉默了，但少女很快又振作起来，她举起自己的手对吴奇哲说：
“不说这个了，真郁闷，我给你看点东西。”
“大.保.健？”
“不是那个啦……”
爱丽将右手伸直对准水泥地面上的子弹壳，然后念一声刚好让吴奇哲听到的“菲尔赫”，一股无形的力场以爱丽的右手为中心，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吴奇哲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东西都在颤抖。
“什么鬼……”
吴奇哲用手按住了微微晃动的头盔，爱丽则立刻将手举起，地面上的子弹壳瞬间全部浮空。
吴奇哲顾不上全身上下的感觉，嘴里无意识地“卧.槽”了一下，然后愣在了原地。
爱丽神情专注地看着慢慢漂浮的子弹壳，忽然间，子弹壳们在空中聚成了一个球体，她的右手也握成拳头，子弹壳之间噼里啪啦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woc超能力？”吴奇哲吓得只会卧槽了。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但实际上这货叫‘菲尔赫力场’来着的，也是重点改造项目之一啦……”
“woc，那……这个，有啥用？”
“非常简单，”爱丽将聚成球的子弹壳们猛的一甩，它们立刻在空中散开，被抛到山脚下去了，水泥地面又干净了许多，“这是操控电力与磁力的能力，但因为我只是一个实验品所以不知道它的原理和技术，我只知道似乎每一个改造人都拥有这种能力。”
“那你……”
吴奇哲刚想要说什么，他的钢盔就离开的他的头顶，在爱丽右手的操控下落到了她自己的头上。
“大概……就是这样。”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将戴在头上的钢盔摘下来还给吴奇哲。
“我可以理解为你无敌了吗？”
“刚才能平稳做到那个就是我的极限了，子弹什么的……如果不是擦弹，我根本没办法用菲尔赫挡住。”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吴奇哲恍然大悟地叫道，“你上次被达特机器打了却没死，就是因为它的原因吧。”
“我想是的……它把能量都吸收了。”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知道了彼此之间的想法。
吴奇哲随便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粗厚的德国远征军冬季制服既自带防水效果又适合在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穿，而且其防弹设计还让它很难被磨损，所以吴奇哲很直接地把它垫屁股了。
因为爬了一个小时的山而疼痛的脚踝微微缓解，穿着非常男性化的爱丽也坐在了吴奇哲旁边。
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中，忽然之间刮起了风，微微细雨也在空气的流动中改变方向，戴着大耳沿钢盔的吴奇哲不用担心眼睛进水什么的，但爱丽还是紧紧挨着吴奇哲，将雨伞撑到两个人都能被挡住的地方。
“喂喂，这样亲密过头啦。”
爱丽并没有把吴奇哲的这句话当一回事，她只是摇了摇头，却不知道吴奇哲已经不好意思了。
“我不想因为性别问题而让我们之间产生这种分歧，但是……”
少女在说到最后的时候咬紧了牙，吴奇哲下意识地望着爱丽的面庞，却发现一种名为“愤怒”的感情已经浮现在她的表情中了。
“怎么了……？”吴奇哲下意识的提问着。
“那明明是我的身体，凭什么要给那个该死的家伙控制，凭什么要让我继承这个少女，去承担两个人的责任，这些事情，我本来都可以避免这一切的！”
“喂，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爱丽大声嘶吼着，“我的身体被一个神经病占据着，我的父母和弟弟下落不明，还要管这个身体的家人，而且还要打这么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战争，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似乎是不想给吴奇哲看见这个，她转过头去擦干泪水，却再没有转过头来，眼泪不停地涌出。
这是杨毅凌第二次这样了。
吴奇哲还记得，战争爆发那几天，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杨毅凌几近崩溃，他也像现在这样，坐在吴奇哲旁边向他爆发性地倾诉着。
但那一次，他没哭。
也许是女孩子泪腺比较发达的缘故吗？
吴奇哲也知道，这个寄宿在爱丽身体内的杨毅凌所面对的压力，是他难以想象的。
“我曾经做了那么多，却换来今天这种狗屁结局……就算是拥有了这样的能力，它只能将我永远地与战争联系起来，可我不是一个为了战争而诞生的人……”
吴奇哲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即使她是杨毅凌，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只能担忧地看着不停擦掉泪水，抽泣着的少女，忽然间，他把丢掉了无名指的右手放在了少女的头上，指尖传来了黑发温暖的触感。
爱丽也一瞬间愣了一下，她转过已经满是泪痕与红晕的脸，吴奇哲盯着她冰蓝色的眼睛，说道：
“我们是军人，我们当初为了荣耀而加入德国人的军队，我想你也没有后悔过，对吧……”
“你当时和我说过，要在战场上将在学校浪费的青春补上，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有价值，我想，你也应该做好了某种觉悟才对……”
“你也确实做到了，在城市中的那段时间，我真的觉得你是最棒的指挥官，直到那一天，你离开了我们，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你回来了，至少你还在这里，你还活着，我依然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惊讶的表情已经占满了爱丽的脸庞，虽然说泪水在不断地往外流，但她还是摇着头，甩掉了几滴泪水。
“可是……可是，已经回不去，我已经不是我了，这么下去……我只会变得像怪物一样！”
“你还有我！”
这句话就像一声清脆的钟鸣，打破了悲伤的气氛，宣告了如同“50已到”这样决定性的话语。
时间仿佛凝固。
直到吴奇哲伸出双手，将爱丽抱进自己的怀里。
“你自己承诺过不能放弃的，就算你放弃，你又能去哪里……所以，坚持下去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
少女的哭泣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纤细的手臂绕环绕过吴奇哲的后背，然后紧紧地抱住。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一些泪水滴在了吴奇哲的衣服上。
而吴奇哲自己也没想到能说出这样子的话来，但他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对付了，这便是他真实的想法，杨毅凌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信任杨毅凌就如同信任父母一般。
在学校，他同样是个不甘平凡的学生，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成为一个在世界大战中上阵杀敌的精英士兵，他只想成为一个类似于明星的人，就连加入纳粹的海外组织，也有一半是为了陪杨毅凌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因。
战争改变了一切。
曾经的队长杨毅凌，只能被困在一副不属于他的躯体中，去承受双倍的责任——他自己的家庭，与爱丽的家庭。
杨毅凌加入纳粹，也有一半原因是救自己的家人，他知道那个计划的残酷绝无仅有，所以也只有他能保护家人。
可是如今的他继承了爱丽的躯体，同样不能置爱丽本人的家庭于不顾，而且她还有一个“姐姐”，虽然只在梦中见过，但杨毅凌知道自己无法逃脱这份责任。
也就是说，他已经再也无法回到平凡的生活了。
“德意志的英雄们……满载荣耀回归家乡，成为一个英雄……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
在吴奇哲怀中，爱丽轻轻地说着曾经的事情。
“赫尔德林也忽悠我们……‘战争能让精英们在时代中闪耀’，实际上……都是谎言，可恶的谎言……”
“啊，没错。”
吴奇哲看着怀中那个用无神的碧眼看着远方的少女，再次回想起赫尔德林的那一段说辞，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几乎在演讲台上甩断手吼出来的话语——
“相信我！战争是伟大帝国的唯一出路，我们将会成为世界的胜利者，没有人再敢否认我们！没有人再敢侮辱我们！那个时候，帝国将会把最辉煌的荣耀献给你们，我亲爱的党卫军士兵们！你们是最伟大的人，德意志的繁荣决定在你们手中！”
吴奇哲却从赫尔德林口中“伟大”的战争看到了什么？
自己最好的朋友被战争毁掉了整个人生，而他不能以死逃避，需要全部承受着那样的痛苦。
雨伞在微风吹拂下蹦跳下了山坡，有些冰冷的雨滴落在爱丽洁白的脸上，与还没消失的泪水混合着。
“呐。”
不知道过了多久，爱丽抬起了她的脸，以几乎毫厘的距离看着吴奇哲：
“一直和我在一起，好吗？”
“啊……好是好，可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吴奇哲忽然之间反应过来，这家伙之前是男的。
这就尴尬了，到底当这家伙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就像某个小员工忽然和顶头上司调换了位置一样，不敢对曾经的上司做啥事，因为心中的那份情感还在。
“嘛，要什么紧啊，反正我是女的，以后想和我结婚都没问题啊。”
“woc……”
吴奇哲的表情极速变化着，可那个忽然从悲伤转换到开心的少女没给他缓冲的机会。
“顺带说一句蛤，要做那♂啥也是可以的哦，我也很好奇那是怎样的感觉，到时候拜托轻点啦。”
“你这家伙……”
吴奇哲察觉到了爱丽的咸猪手似乎在靠近一个不该乱动的地方，他怪叫着然后把爱丽从自己身上推开，但反作用力差点让他从翻倒，爱丽的体重有点不符合体型啊。
他爬起来后马上叫着：“真难办……你以前到底是怎么拥有这样的思想的啊，虽然说…你以前更加猥·琐。”
爱丽翻身站起，甩动着修长的手臂，随即优雅地说：“因为我现在就是女的啊，漂亮loli的外表下却是一个为了杀戮而生的战争机器，这就是我，可以这样说吧。”
“你……”
“今天感谢你能这样鼓励我……可是毕竟我不能在众人面前公开，就这样吧，我得走了。”
少女似乎毫不留情地转身而去，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的吴奇哲愣了一下，来自远方的发动机声随即传入耳中。
而且……数量不少。
“等等！”吴奇哲伸出手去，叫停了少女。
“一定不要离开我们啊！这算是我们的约定！”
爱丽停住了脚步，那带着惊讶的面庞也转了过来，不过很快她面带微笑地回答道：“啊，一定！”
少女站在虚无缥缈的云雾中，并着脚跟，抬起右手行了个纳粹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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