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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为什么没有来找我？我们明明约好了的。”
接受质问的一刻终于来了，虽然在前一天亨利一直都在考虑应该拿什么理由搪塞，但是直到真正面对凯瑟琳之前，他还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感到这么尴尬。
他一脸无奈，本来想好了的好几套说辞此时都突然显得不合适，他飞速思考并过滤着每一种回复她可能性。
“亨利，回答我。”
已至花信之年的凯瑟琳已不如她在青少年时候那样美丽动人，但亨利对她的热情却从未减少过。
此时看到她是那样一本正经且有些生气，亨利却忽然觉得厌烦了。若是给了以往，在她追问第二次时自己就该随便找一套哄她的话、满脸赔笑地向她认错，但这一次他却不想这样了。
亨利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他是一个极其不耐烦的人，而凯瑟琳在他生活中的出现却在不知不觉中让自己拥有了从未有过的耐心——从在亚瑟的婚礼上第一次看到她起，他等了她整整八年，他甚至开始惊讶于自己忍耐的极限。
八年了，别说从未牵过一次手，就是一句自己想要的答案她都从未给过，上一次他尝试询问这个答案时，得到的回复依旧是“没有人能代替亚瑟”。这段时间来他不知道她的内心是怎么想的、有没有任何程度的回心转意，只是他开始有点受够了，而今天的事情恰好可以做一个爆发的机会。
“我昨天陪他打球打到太晚了，就把这事忘了，”亨利轻描淡写地说，“不好意思。”
“你撒谎。”
“你那么在意我干嘛，离了我你活不了吗？”他开始提高声调，“我是你什么人？”
凯瑟琳愣住了，亨利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同自己讲话的，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是，昨天下午我是陪我的妹妹一起过的……你该不会觉得你比我妹妹还要重要吧？”亨利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毕竟无论如何是不应该食言的，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起身走了出去，留下凯瑟琳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
亨利来到了竞技场，这是他第一次和凯瑟琳相遇的地方。
今天是休息日，场地里没有比武的骑士，座位上也没有观众……没有任何人在这里，自然也没有守卫。
马厩的门被锁住了，于是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着。在心情不顺的时候来这里散心是他从凯瑟琳那里学到的“技巧”，据她说观看骑士们的比赛可以让人暂时忘掉烦恼，但很不幸的是亨利并没有那样的特权：他从未被父亲允许靠近那些刀枪剑戟一步，哪怕是木头的。理由很简单，如果他出意外死了，英格兰王室将不存在任何合法的男性继承人，那样一来国王本人去世后，国家将陷入大乱。
所以每当亨利想要拙劣地效仿自己的意中人的排遣方式时，他只能到马厩转转，最多就是这样了。虽然和马沟通带来刺激感远不如那些兵器，但在他这样一个极其尚武的少年心中，抚摸战马的感觉也能让人短暂地回到自己魂牵梦萦的战场当中。
他渴望战争，也渴望荣耀。或许这是每一个男孩小时候都有过的幼稚的梦想，但对亨利而言则不同，他感到自己为战争而生。禁止他竞技就好像禁止一个口干舌燥的人饮水，这种百爪挠心的感觉让亨利感到十分煎熬，他也曾为此发怒过无数次，但无济于事。
现在别说是战斗，就连一场狩猎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求。
亨利顺着马厩继续走，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他轻轻一推，却惊奇地发现这一扇门竟没有被上锁。
一走进去，他心中被深埋了多年的热血便仿佛破冰涌动起来，那股激情势不可挡、简直像是要喷涌而出。
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盾牌、头盔、板甲和锁子甲，将目光往下移时亨利心中的烈火燃烧得更是旺盛了：木架上摆放着长短不一的刀剑以及不同材质的骑枪。武器架的对面竖立着一面银镜，在镜子的旁边有一个衣柜，他将衣柜打开，里面装满了各色的军用皮衣、手套和护臂。
他眼花缭乱了，脑海中又开始浮现那些自己梦寐以求的画面：战场上，盾牌在骑士的长枪的冲击下碎裂；国王挥动武器砍杀着身边的敌兵，血如泉涌；英雄亲手斩下敌将鲜血淋漓的首级，并在大军的万岁呼声中将插着那头颅的宝剑高高举起……
可惜这些场景只能在梦中出现。
心中那股一触即发的渴望正在躁动，他开始挑选着头盔、铠甲和配饰，花了约几分钟的时间选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武装穿在身上。
他像镜子里看去，那高贵的盔甲配上自己强健的身躯，俨然就是一名威武雄壮的骑士。
亨利抽起一把剑，用手轻抚其根部，然后顺着血槽摸了上去。那剑身光滑而又坚硬，他的手在上面来回滑动。虽然亨利戴着手套，但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感觉像是生怕在宝剑洁白的表面上留下什么破坏美观的指印一样。
他双手持剑，然后朝着前方挥动、劈砍起来，就好像自己面前站着一名敌人。虽然长时间没有使用兵器让手法变得有些生疏，但很快他便又找回了以前的那种感觉。
亨利顺势用左手从墙上拿下一面盾牌，他时而用盾挡在前面护住自己，时而将其拿开、继续挥砍。
……
不知不觉间，他竟在这里练习了一整个下午。
满身是汗的亨利将剑小心地插回架中，又把盾牌再挂回墙上，这才舒服地倒在地上。若是换做打球，他在疲惫的时候会直接将球拍扔在地上。但武器对他而言则不同，武器是一种神圣的物件。
他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嘴里轻轻地喘着气，多少年来自己从未再体验过这种感觉，这是世界上任何一种运动所不能比拟的。
凯瑟琳早已被他抛在脑后，现在亨利脑子里又塞满了平日对荣耀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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