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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开她!”顾连北伸手拦住他的去路,面色不善:“她怎样都不关你的事,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该搞清楚自己身份的是你!”程璟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话?”
“程璟然,你不要太自负了!”顾连北青着脸色,刚压抑下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若说对顾池只是一时的不满,那对程璟然简直就是深恶痛绝的厌恶。他嫉妒他曾经拥有过她,他嫉妒时至今日她的心里还有他,但更令他痛恨的,是他拥有了却不珍惜,那样深深伤害过她!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相比他的愤怒,程璟然实在太过平静,像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我先送她去医院,再来跟你算这笔账。”
“那正好,我也有账要跟你算。”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宋予乔捂着伤口,只觉更加头痛。她微微退出来些,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烦躁地说:“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忘了他怎么对你的吗?”顾连北忿忿不平地质问她。
宋予乔脸色一黯,程璟然冷着脸拉开她:“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评论。”
“我是外人,你以为你是什么?”
“我说了不要再吵了!”宋予乔甩开程璟然的手,“你们幼不幼稚?”
她失望地把手帕甩到地上,也不再管伤口还流不流血,径直往马路边上走。
“我自己打车去医院。”
两人愣了一下,迅速地追了上去。
“予乔,别任性!”程璟然拉住她。
宋予乔不耐烦地挣开他:“你放开我,你们不是喜欢吵吗?那你继续吵个够吧!”
“她让你放开你听到没有?”顾连北猛地推了他一把。
程璟然眼神一凛,冷声说:“我不想动手。”
“是吗?可是我早就想揍你了!”顾连北狂妄一笑,满心暴戾几乎无人可当。
他浑身狼狈,脸色更是有着之前的伤痕,可正是因为这样,整个人才显得更加危险,蓄势待发。
宋予乔真怕他们又打起来,连忙拉开顾连北:“你冷静点行不行!我跟他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来添乱了!”
“我添乱?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喜欢他?”
“你胡说什么?”宋予乔大声反驳。
顾连北红着眼看着她,末了又狠狠瞪向程璟然:“他到底有什么好你要喜欢他?你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四年前你因为他差点被人强.暴了……”
“你说什么!”程璟然猛地上前一步,揪起他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你不知道吗?这都是你做的好事!”他的眼底有着报复的快感:“她生日的时候你失约了……”
“不要再说了!”宋予乔尖叫着打断他,脸色白的像是茫茫的雪地。“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为什么不说?我就要说!”顾连北拂开程璟然的手,扑过去就是一拳。程璟然整个人都在震惊之中,有什么脱离他掌控的事渐渐浮出水面,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嘴角的剧痛传来,他才恍然惊醒,阴鹜的眼神像一头困兽,起身便是一拳回了过去。
“你把话说清楚!”
碰的一声,顾连北只觉得颧骨都要裂开,剧痛让他的意识更加恍惚。
他哈哈大笑起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她等了你一天,你都没有去。”
“不要再说了!”宋予乔捂着耳朵,记忆像是洪水猛兽,那些尘封的往事,终于破土而出,像是要将人吞没。
她猛地抬头看向顾连北:“你看了我的病历?你是不是在心理医生那偷看了我的病历?”
凄厉的质问声在耳畔响起,顾连北回过神来,瞬时惊惶失措。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满身的血,惨白的脸因为激动,晕出淡淡的红晕。血还在不停地流,瘦弱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
“予乔。”两人害怕地上前一步。
“别过来!”她后退一步,失望地看着他们:“你们什么时候能听听我的想法,不那么自以为是?”
“不是这样的……”顾连北正欲解释,宋予乔已经狠狠地打断他:“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人?窃取别人的隐私,你很有成就感吗?”
顾连北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宋予乔忽然将视线转向程璟然:“你不需要知道,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能将时间倒流回去吗?”
程璟然收紧了拳,满心惊痛地看着她。他自诩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但究竟她又默默承受了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明白,他们之间除了那四年,究竟还阻隔着什么。
宋予乔摸了摸额头,自己也觉得晕得厉害。她转身往前面路口走,后面仍然有脚步声跟上来,她淡淡地说:“我自己去医院。”
那两人同时止住步伐,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招了辆出租车就走了。
去医院挂急诊的时候,医生告诉她伤在头皮上,至少要缝十针,但不建议打麻药。
宋予乔听着也没有什么感觉,大脑疲惫到近乎麻木,她趴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随便吧。”
于是那一针一针,真真切切地从头皮上穿过,直抵大脑深处,疼痛感占据了她所有的神经。
她紧咬着牙,一声不吭,连医生都感到惊奇。
她想,自己已经练就一颗不毒不侵的金刚心了。
而建筑宏伟的艾森大楼门口,程璟然和顾连北还那样颓然地站着,连跟上去的底气都没有。
谁能想到,这样两个人,是曾经多么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
情之一字,伤人伤己。
“她什么时候看的心理医生?”程璟然转头问他,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滴水不漏。
他永远只给自己的情绪,片刻放纵的机会。即使心底如何不平静,他也尽可能将之掩藏在冷静的外表下,为自己赢得表面的优势。
而顾连北显然没有这种程度的修为,仍然从头到尾透露着狼狈,仿佛不堪一击。
听到他的问话,他才稍稍动了动,讽刺地说:“还需要问吗?在你抛弃她之后,她每天哭,每天失眠,每天都恨不得去死……”
“够了!”程璟然打断他,气息有些紊乱,却仍抿着唇,极力克制。
死……这个字。他想都不敢想。
顾连北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冷冷一笑:“你先放手的,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那你呢?”程璟然面对面与他对峙着,眼底仍是不可一世的桀骜:“你的机会又有多少?”
顾连北一怔,竟无话可说,只捏着拳,到底意难平。
程璟然直直看进他愤怒的眼底,像看一个毫无竞争力的无名小卒,缓缓勾起嘴角:“你真应该跟你叔叔多学学。”
不提顾池还好,一提他又是一阵自卑作祟,恼羞成怒地挥拳而去。
程璟然稳稳截住他的拳头,面色未变。
“你不是我的对手。”顿了顿,“不管哪方面。”
顾连北咬牙挣了挣,竟被他一只手牢牢锁住。
“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程璟然甩开他的手臂,平静地把手收进口袋里。“你拿什么跟我比?”
顾连北忽然瞪大眼,像是陷入一阵惶然,像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束手无策任人羞辱。
程璟然却仍不放过他,三言两语,云淡风轻却又步步紧逼。
“相貌?学识?阅历?才华?”他一步步逼近,语气越发清淡。“还是你引以为傲的家世?”
没有一项,他能比得过他。就像他说的,就连他引以为傲的家世,都不一定比得过他。
顾连北捂着头,头痛欲裂,只觉从没有过的挫败。
他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他什么都没有!他连顾池都比不过!
看着他被自己一点点瓦解心防,直到完全溃败而逃,程璟然才沉沉吐出一口气,脸上重新染上一丝愁绪。
他大步走回车里,没有丝毫犹豫地挂档、掉头往最近的医院开。
依他对宋予乔的了解,她绝对没有心思去选择医院,他一刻也等不及了,只想立刻去到她身边。
然而车子真的到了医院,他又止步了,他能对别人使用任何极端恶劣的手段,却没办法再这样逼她了。
他站在办公室的帘子外面,静静地守在那,却无法让里面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她隐忍而安静地趴在病床上,他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却听不见她任何痛苦的叫喊声。
最疼的时候,她也只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坚强到让人心疼。
从前的她,明明不是这样。
程璟然闭上眼,眼眶灼热。
缝合很快结束了,他却觉得格外漫长,手心全是细汗。
在帘子拉开前,他安静转身地离开了,就像从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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