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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守在手术室外的心情，永远也不想回顾。
邱明的父母赶来了。他们没有朝我看一眼。邱明的师傅也赶来了。他默默陪我坐了十个小时。
爸爸对我说，“脱离危险了，我们走吧。”
温煦安慰我，“不能怪你。”
“是怪我。”我忍不住哭了。“我为什么那么傻？我为什么那么不自量力。”
她轻轻拍着我的背。
补习数学的空档，温海洋对我说，“很高兴你还能来。”
“你也听说了？我还来补数学，是不是没良心透了？”
“……你能做什么呢。”他微微叹息，“小美，你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然后找份好工作赚钱，慢慢回报曾经帮助过你的人吧。”
可我好怕。我欠了那么多。我真的还得出？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好工作，赚不到钱呢？我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我血液里有爸爸的遗传。脆弱、疯狂、胆怯。
我去医院看过邱明两次。他父母没让我进去。“感染了就不好了。你进去也没什么意思。”是的，我明白。
医药费十分巨大。歹徒是抓到了，但是民事赔偿成空。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没有资产。邱明有学生半价医保。余下的缺口，全自费。被救的女孩了无音讯。可想而知，就算找到，她也不会付钱的。傻，都怪我这个傻子吧。
经过收费窗口，看到邱明的奶奶在无声哭泣。我走过去，摸出一个信封。“先用着。”
她一怔。“哪里来的？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来那么多钱？”
“以前的二体附中募集的。同学老师们的一片心意。”我说。她收下了，连声感谢。我急忙走开。
两万块。杯水车薪。但已经是我全部力量了。外婆给了我六万元红包。我交给了爸爸五万。还有一万留着自己备用的。这一万，加上爸爸给我留着家用开销的一万。我一点钱也没有了。
谎言给了我灵感。我跑到二体附中，找到马教练。“我觉得自己状态很好。有没有可能再回专业队效力？或者，业余队也行。只要给我参赛机会。我会跑出成绩的。”
“伤好了么？”
“不疼。”
他弯下腰看了看，不置可否。
“让我跑一圈试试？”
“不用了。小美，考体院吧。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教练。”
我呆立着。看着他慢慢背过身离去。我跑上去，“马教练，那能否借给我五千块钱？”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呃？你爸爸的事情还没解决么？生活已经困难成这样了？”
我急匆匆说了一下邱明的情况。他沉思片刻，摸出一张一百给我。“今天身边没带钱。你留个地址吧，改天我想想办法。”我留下地址，黯然离去。“去寝室看看队友们吧。”“不了。”
训练场上，男队在出操。长脚朝我挥了挥手，我苦笑一下。
第二天起，我在邻居二楞家蹭饭。“后悔不？”二楞妈看着我，露出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同情的表情。
“嗯。”我低头扒饭。
“以后别冲上去逞英雄啦。哎，可惜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总算命保住了。可……这以后能恢复几成呢？还找得到姑娘嫁他么？”
二楞打断他妈妈，“都胡说些什么啊。人家仁义！我要有妹子就让她嫁。”
“幸好你没妹子呀。”二楞妈翻白眼。
爸爸回来后见没饭没菜，什么也没说。
“你有钱么？”我问，“我把伙食费交了补习费。”
爸爸说，“晚上我不吃饭了，减肥。”爸爸这两年已经瘦成了排骨。减肥？
“人生，后悔也没用。只有朝前走。”爸爸轻抚我的脑袋。他已经很久没做过那么亲昵的动作。“小美，爸爸不后悔，你也别后悔。我们一起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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