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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东来
阿紫向我的大床上一撂，立时鼾声如雷。
我把智囊王英叫出屋外，研究一下对策。
首先告诉他鸠占我床的胖大和尚是叛军头子之一牛贺东来——法力与另一个圣人李聂比肩，大赤天之战的漏网之鱼。
“这么大的人物都出现了，这易二公子真是有面子。”王英其实和我一样忧心忡忡，“易二是死定了，但我们也滑到地狱边缘了。”
“确实如此，如果单单是易二，我们可能不至于全军覆没，要是让牛贺和李聂将九灵帝君给引来，不仅仅是我们，甚至连鹅人镇也得死绝，鸡犬不留。”我涎脸涎皮地说，“不如今晚，我们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撤离吧，留下胖东来和什么小龙、大蚩，去和易二公子龙虎斗吧。”
“大哥的做法虽不够义气，但却正确。”
先把这个卑鄙想法藏起来，大家一如既往，酒海肉森，等到夜幕降临，大家丢弃辎重，轻装简从，四散逃窜即可。
黄昏时分，我正打算给大家下达逃跑的衣带诏，这时，那个沈沦又过来催命了。
看在易二的面子上，我笑脸相迎，“沈先生，您又来给我们送温暖了？”
“是，这边塞的严寒需要寿衣来抵御，”沈沦道，“我是来给你们送棺木的，你们怎么还没死，等着主人亲自来送你们归西吗？”
“我们都是懒汉，有劳易二公子费心费力了……”
“主人考虑得不如我周到，我给你们带了点大力丸和疗伤药，保证你们健健康康的，生龙活虎的，别到时候病怏怏的，影响了主人杀戮时的快感。”
“谢谢沈先生的关照，却之不恭，我代大家对你表示诚挚的谢意。”
“好的。另外，如果你们打算拼死一战，就全体都上，让鸟王凤来将骊凰、金乌、孔雀都召来，加上叛军的应龙与姜蚩两大枭獍，但还是感觉相差悬殊，听说二郎神也过来了，全算上，值得一锅乱炖。”
“不用什么应龙、姜蚩、杨戬，我们又不是吃素的。”
“本来你们也不用全死，手上没有沾染木槐老祖鲜血的人，会被慈悲的主人所宽恕，可是你们却与南方叛军搅在了一起，这可是谋逆，在任何朝廷都是要株连九族的！”
“白色恐怖……”
这时，又有人光临寒舍。
打南边来了个喇嘛，打东边来了个黑煞。
一个挺拔的皂衣人，面色青白，眉如远山，面庞棱角分明，眼睛熠熠如星，眉宇间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唇角带着一缕若隐若现的杀机。
“曲壮士——”他与我紧紧握手。
“杨兄——”报以恳切的微笑。
来者正是晋人杨晋。
“最近可好？”
“还好。你来鹅人镇有何业务？”
“游玩而已。这里毗邻蒙古利亚，据说很有异国风情。”
“你很有格调。”
“改日同游乌兰巴托如何？”
“你赞助盘川可行。”
“无需多虑。”
我将他拉到僻静角落，“晓天呢？”
“因你在此地，故不能带来。”
“论容颜、气度、财富、地位以及成就，我与你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怕我不成？”
“吾虽三界之俊彦，万众仰望，但你善调迷魂药，晓天不能挡也！”
“你好像说的是狐狸精之类的。”
不知什么时候，小翠也来到我们跟前，冷冷地问：“晓天是谁？”
杨晋本未注意到她，此时一脸的惊异，“你又是谁？”
我赶紧介绍一下，“此乃我的保镖之一，名唤陵湫晓鱼，昆仑人，俗称小翠。”
“陵……陵湫晓鱼……看着好生面熟，似曾相识，但又忘了从哪里见过……”
小翠其实长得很有仙气，能够直接杀死除我和凤来以外的任何男人，杨晋的这个俗气的开场白似乎欠些真诚。
“你如果经常在昆仑走动，说不定见过。”小翠笑道，“我是个大众脸，昆仑陵丘散人。”
“若世界皆是如此大众脸，风景如斯，美妙如斯，杀伐消弭，战争不闻，丑陋不见，和平安定，大同实现也！”
杨晋在晓天上输给了我，想在小翠这里弥补过来，痴心妄想。
小翠笑笑，“你过奖了。请告诉我晓天是谁……”
杨晋看了我一眼，阴笑，“闾丘晓天，在通常情况下是一条细犬，也可变成泰迪，如果化成人形，是一个绝色佳人……”
“绝色佳人……”小翠瞟了我一眼，白眼多于青眼。
“她背叛了我，化成女子，拜入曲文星门下，号为‘悟风’，另外还有悟花，悟雪，悟月……”说晓天一人即可，却还带上雪花月，这明显要玷污我的形象。
不知晓天到底是背叛了我还是背叛了他。
小翠莞然，“唐僧到了女儿国未必如此滋润。”
我们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沈沦实在听不下去了，“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兴致调情，真是够乐观的。”
杨晋瞄向这个带酒涡的胖墩儿，“你是谁？”
“在下沈沦，易二公子的仆从。”
不管神魔佛，还是妖鬼仙，听到易二的名字，无不震悚，而杨晋却淡然一笑，“原来是易二的狗。”
沈沦惊住，“你……你……居然敢骂老夫，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狗还是好的，不像易二，阴阳人，不男不女，不雄不雌……”
我也惊住，仰望一眼，他曾经潜隐在山西，韬光养晦，养狗为业，今天却突然阳刚起来，对易二如此不敬，这是要造反，还是要寻死？
沈沦反而镇定下来，“传说大领袖涅槃了，这干叛党一个一个地全冒出来了，先是应龙，后是杨戬，这是要集体往坟坑里跳啊！”
“哼，易二那个阴阳怪物气数已尽，他欠下的血债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候！”
鹅人镇、乌兰巴托这是哄鬼呢？戈一亮出来，瞬间化为杀伐果断的杨戬。
“哈哈哈，原来是给李哪吒报仇的，看来是真爱啊！”
“我要为死在易二剑下的万千亡灵讨还公道！”
“手下败将，凭什么认为今天就能打败我家主人，你的最高道法也就七十二变了，莫非龟缩千年练成了三十六变？”
“没有三十六变照样灭易二！”
“连殷小四都能斩掉你一头，让你损失一命，居然还敢和主人论道？”
“若非是九灵帝君的‘混沌九变婴儿一炁元’破了我的金丹，我岂会接连败于易二和殷四？”
“若非你及时弃暗投明，出卖玄穹高上帝，你会活到今天？”
我往沈沦身前一挡，庄布举起打神鞭护住我。
杨晋淡淡一笑，“你只是一条狗，我怕狗血脏了我的兵刃。”
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
“对不起，我不该诬人清白，高高在上的二郎真君，怎会为了活命而行苟且之事……”沈沦满脸诚挚的忏悔。
我骂了一句“滚”，他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杨晋并没有留宿朝凤阁，他在镇里住一晚，会向西赶往巴丹吉林。
希望正如沈沦所言，他掌握了绝世道法——三十六变，必诛杀易二于居延海。
如果没有三十六变，即使加上芭蕉扇、打神鞭、番天印，恐怕也不是易二对手，所以我不该去帮忙。
李哪吒——这个名字反复在心头萦绕，这是核心秘密，假如易二被杨晋所杀，他辗转难眠之时，一定会想起我，一定会产生灭绝我们的念头，一旦付诸实施……
我们要赶紧逃跑，收拾细软……
刚刚还鼾声如豨的阿紫突然起床了，打了一个懒猫式舒张，“小友们，你们不用走，我走啊……不要害怕，易二小魔命到头了，劫数难逃……你们与杨戬、小龙、大蚩一道，建功立业去吧！”
莲步轻移，走出门外。
不久，鱼苍梧、姜蚩二人到来，相约离帮一道赶往居延海。
我们仍旧踌躇。
“牛贺东来说，易二活着的日子到头了，即使没有我们参与，你们照样能完成。”王英道。
“东来师叔？”
鱼苍梧和姜蚩二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