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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药师堂,周云旗等人将豆蔻放到她房中,安巴立即处理她的伤势同时吩咐三师弟洪励去请师尊过来。
“小师弟,你快去丹房取些止血散和续骨胶,再拿些绷带过来,顺便让厨房李大婶过来帮忙清理下豆蔻的衣衫。”
“是。”
周云旗一路小跑冲向丹房,拿齐两种药后,又取了一瓶消毒药粉,出门交给路过的弟子,自己跑去厨房找李大婶。
等他带着李大婶跑回豆蔻房中时季博衍已经到达。
“我们都先出去,李大婶你过来帮忙。”安巴向其他人吩咐到。
出了门来,周云旗问道,“大师兄,豆蔻情况怎么样?”
“师尊没有说,血虽然已经止住,但依我看豆蔻的腿伤实在太重,那巨石压碎了她的腿骨,她又没有修炼的底子,复原速度远远不如我们,就算师尊在,最多也只能保住她不截肢而已,不过恐怕以后就……”
安巴没有说下去,不过这意思已经很明白,如今豆蔻的命已经保住,不过恐怕是要残废了。
周云旗一拳砸在墙上,神情悲痛,都是因为自己!
“小师弟,你不要多想,这事……根本怪不得你。”洪励说道。
周云旗没有答话,顺着墙跪在地上,双手握拳肩膀抖动。
“小师弟,三师弟说的没错,这事与你无关,你可千万不能钻牛角尖,现在一切还不明朗,师尊医术高超,保不定有什么我们尚不知晓的灵丹妙药,豆蔻她未必就……就……”安巴知道自己失言,拍着周云旗肩膀道。
“是,是,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周云旗趴在墙上嘴里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屋门打开,李大婶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盆被血染红的水。
“药长老让我给你们传话,安巴小雨留下,你们其他人都去做自己的事吧,豆蔻姑娘没有生命危险了。”
其他弟子照吩咐离开,“小雨兄弟,你跟我来帮我打点水。”
这李大婶在药师堂工作半辈子,见豆蔻从小长大,知道她跟周云旗交好,这次出事又跟他有关,他一定不好受,便故意找了些事让他分心。
周云旗本就心乱如麻,悲痛不已,此时能帮着做点事,立刻跑去井边打水了。
李大婶看着他跑开,轻叹了一声。
“李大婶,里面怎么样了?师尊有没有说什么?”安巴问道。
李大婶看着他道,“你在药师堂最久,看得一定没错。”
安达神情一黯,道“师尊也没有办法么?”
“唉,你进去亲自问吧,我先去打水了。”说完,她摇了摇头走开了。
安巴敲了敲门。
“师尊,我是安巴。”
“进来吧”,季博衍在里面答道。
安巴推开门来到床边,见豆蔻满脸都是汗,也不知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一双眼紧紧闭着。
“师尊,她怎么样?”
“你明日拿着我的手令亲自去琬琰院一趟,说明一下情况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是,弟子领命。”安巴眉头紧锁,师尊都这么说了,看来真的是很严重。
“敢问师尊,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季博衍半天没有说话,就在安巴快要死心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道,“残疾一生。”
安巴心中早有准备,叹了口气,道,“师尊,小师弟为这事甚是自责。他半年前刚遭遇那等大事,如今豆蔻又因为给他送伞而差点丧命,虽然如今性命无忧,但弟子怕他会想不通透。”
这次轮到季博衍叹了口气,道,“你小师弟他性格坚忍,在完成复仇这件事之前,他怎么都会强忍着,只是这是终究又给他添了一个心结,但愿琬琰院的人能给咱们一个好答复,不然……”
“师尊,虽然弟子不该对复仇这件事多有置喙,但小师弟他身虚体弱,这半年来修炼进展缓慢,就连周子墨周师兄那等天资都被人所害,那仇人得是何等修为,他将来怕是报仇无望,不如让他少接触修行之事,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也就算了,报仇一事就由弟子暗中查探,等有了眉目咱们再计较可好?”
安巴自然不知道周云旗隐瞒自身修为一事,他能这么说也是关心之故。
“以你师弟的性格,就算咱们不让他接触修行之事,他自己也会想办法提高修为,搞不好偷偷下山拜入邪门歪教,倒时万一误入歧途,那岂不是更加可悲,这里有我和你们这些师兄一起照顾他,指引他会保险些,你们只要对他的心性以及所做之事多留心留心也就好了,其它事自然有我看管。”
“是,弟子短视,幸得师尊教导。”
“你性情成熟妥当,只要再改了那火急火燎的作风,也就让我放心了。”
“是,弟子惭愧。”
“好了,天色快黑了,你去收拾收拾准备休息,明日天亮来我房里拿着手令去办事吧。”
“是,弟子告退。”
就在安巴正欲出去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师尊,我是方雨。”
季博衍压低声音道,“刚才的事不要跟他说,一切等你回来再讲,去吧。”
“是”安巴打开门,看着周云旗道,“进来吧。”
周云旗把水放在床头,看着豆蔻一脸痛苦的样子心底一阵的抽痛,他拿起毛巾替她擦干头上的汗。
季博衍看着他擦汗的表情,心下一叹,道,
“小雨,今晚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她吧。”
“是。”
季博衍站起身道,“你也无需过于担心,豆蔻她自有她的造化,我已派你大师兄去琬琰院寻求帮助,他们医术超群,治愈的断肢断骨之人不计其数,豆蔻的情况并不严重,你且放下心。”
“真的吗?师尊,豆蔻她还有机会?”这是周云旗来树荣院半年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这沉重的孩子是多么容易满足啊,可却偏偏……
看着周云旗充满希望的眼神,季博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他实在不忍再伤害这个孩子,可也不敢给他不知会不会实现的希望,愣在那里半天没有答复。
周云旗看着季博衍,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口中道,“没事的,一定没事的,豆蔻她还这么小,老天怎么会让她站不起来呢,没事的。”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着也不知是安慰季博衍还是安慰自己的话,神情甚是悲痛。
半晌,季博衍道,“你陪着她吧,我一会叫人送些悠游散来,你喂给豆蔻吃,让她好好睡一觉。”
“是,弟子晓得了。”周云旗站起身送季博衍出去,又回来握着她的手。
季博衍走在廊下心中也是万分哀痛,豆蔻由他从小收养,自己无妻无子早就把豆蔻当做自己的孙女一般,他知豆蔻对周云旗动了心,可如今看来,周云旗多半是把她当做一个妹妹而已,就算今后豆蔻无法站起来,周云旗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多半也是出于内疚而已。
周云旗把窗户打开一丝缝隙透气,窗外月光皎洁,夜空下树叶沙沙作响,好安宁啊,有多久了,自己没欣赏过这月色,记得上次是在一个闷热的夏夜,房间外草丛中的蛐蛐叫个不停,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磨着奶娘给自己讲故事,奶娘坐在床边给自己扇着蒲扇。
故事讲的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少年英俊少女美丽,两人都是各自门派中的佼佼者,那是他们第一次只有两人的任务,目标是要在平阴山里寻找灵兽渡劫所残留下的内丹,交给门派中的铸器堂铸造两人心魂所系的法器。
以两人的修为来讲,这是个很简单的任务,两人一边沿途观赏山色林景,一边吃些地方小吃,少年是下一届掌门的热门人选,两家师尊也有意成全二人以壮大自己的声势。哪知,他们这么出名,岂会没有邪门歪道惦记,这个消息本就是他们放出来引他们入瓮的诡计。
到了消息中指定的地点迎接他们的是众多的机关陷阱和埋伏,不过两人都有门派法宝护身且战且退的也没有出现什么危险,可天算不如人算,那个深山里竟然真的有一只即将渡劫的兔妖,兔妖面临生死关头,本不欲参与人间琐事,但两伙人东打西撞的竟然还是闯入了兔妖的巢穴。
兔妖见两人生死与共,不肯放下对方,被其感动,自己又天劫将至想赶紧打发了那些妖人,便与他们联手。可哪想到,对方阵营里竟然也有修为高超之徒,施诡计伤了他们三人,又坏了兔妖真身,眼看就要命丧于此,危机之下,兔妖使出玉石俱焚的法术重创了那修为高强之人,击退了失去首领的妖人,可她自己却也即将灰飞烟灭,少男少女怜其千年道行难得,又不是奸恶之辈,便以门中至宝换魂珠保住她的性命,尽管如此,她修为已散,天机已失,只能化作一垂垂老妪渡此一生了。
幼时的周云旗听到这里,抱住奶娘,道,“奶娘,你别难过,终有一日,我会练就一身好本事,替你报仇!”
奶娘看着他稚嫩的眼神,鼻子一酸,道,“奶娘不难过,奶娘虽然失去成仙的机会,但却可以得你爹娘照拂,又可伴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等有一天你给奶娘娶个媳妇,奶娘看着你开开心心,生儿育女的就很高兴了。”
“奶娘……”周云旗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就算哭,他也要等报了家仇,再提着仇人的头去祭拜时哭。
“小雨……”周云旗收回心神跑向床边。
“豆蔻,是我,你醒了?”周云旗抓着豆蔻的手开心地道。
“小雨,小雨,不要离开我”豆蔻双眼紧闭,原来是梦呓。
他拨开豆蔻额头的发,低声道,“豆蔻,我不走,我就在这,我哪都不去。”
“你个臭小子,这菜可是我辛苦做的,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快吃。”豆蔻皱着眉头道。
这是他被季博衍救回来的第二天,豆蔻给他送饭时说的话,当时他没有胃口吃饭,豆蔻就是这么骂他的。
“我吃,我吃,真是好吃。”周云旗道。
“小雨,你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怎么脸色越来越差?”豆蔻继续道。
当时他吃了换颜丹,气色一天天变差,脸上也起了一些麻子,豆蔻看见他时就是这么说的。
“不怕,姐姐不嫌弃你,你以后没人要,姐姐照顾你。”
她总是这样以姐姐自居,可他明白,她这样做只是想让他知道,他并不孤单,他还有亲人。
“你身体不好,就别上山了,好好学习配药就好了啊。”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今晚不给你吃饭了。”
“小雨,姐姐给你缝了件新衣服,你试试看。”
“哎呀,小雨不喜欢吃竹笋,你们别乱放。”
“你这只臭狗,我天天喂你,你不理我,小雨都不理你,你却跟着他,是不是你也喜欢上他了!快说!”
“也?”周云琪有些纳闷。
“药伯伯,是不是你的医术不对啊,怎么小雨身体还是那么差?”
“药伯伯,您别生气嘛,豆蔻给您烫壶酒,炒个菜。”
“哎呀,下雨了,小雨还没回来呢。”
“这个锅是给小雨做的菜,你们不许动,火不要灭了就好。”
“小雨这个死孩子去哪里了,小雨,小雨。”
说着说着,她喊了起来。
“小雨最喜欢吃的杏子,啊!!!!!!!!!”
“豆蔻!”
豆蔻说到这里,神情痛苦,用力抓住周云旗的手。
“小雨救我,小雨!!”
她越来越痛苦,抓着小雨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豆蔻,别怕,我就在这里,你别怕。”周云旗用力握着他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
“小雨,姐姐怕是不能再见到了你,小雨。”
她说话声恢复平稳,就好像她当时在平台上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
“小雨,姐姐好想你,姐姐好想再见你一面啊,小雨。”
“小雨,你以后会不会忘了姐姐。”
“小雨,你会不会忘了我,再娶一个女孩啊。”
“小雨,我不想你忘了我,我……也不想做你的姐姐,我,,,我,,,,我想做你的新娘,做你的妻子,小雨。”
周云旗被她的话震惊住,原来,豆蔻她。
“小雨,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吧,你要记得叫醒我啊,小雨。”
周云旗握着豆蔻的手,心乱如麻,豆蔻,我怎么才能回报你,怎么才能回报你。
他看着豆蔻没有血色的脸庞,轻轻的抚摸她的额头。
我喜欢她么?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爹爹娘娘两个人总是笑笑的看着彼此,有时会牵着手去郊外的湖泊游玩,树影下的他们就像一幅画一样。
娘依偎着爹的肩膀,爹轻轻的靠在娘的头上。
娘总是劝爹别再喝了,可总是撤下空掉的酒瓶,打开新的,再给爹倒一杯。
每次出门回来,爹也总是先抱一下娘,再抱起自己。
这就是喜欢么?
豆蔻,我喜欢你么?
我能让做了我新娘的你,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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