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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了!”
大汉的声音仍在空气中回荡,咧开并翘起的嘴角上依旧挂着意味邪恶的笑容。
可是子宁又回来了。
就好像他的神魂并没有落入酒碗中,被无量的邪恶和醉人的酒气包裹,牢牢封印于酒缸中。
他进去了,然后……一眨眼又出来了。
大汉看到了开头,也看到了结果,但是过程发生的太快太诡异,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过程似的。
总而言之,事情诡异的让他心神强烈震颤,诞生出恐惧。
身为天地间有数的高手,纵横来去,游戏人间,已经有好多年不曾产生过恐惧这种情绪了。
看着眼前这个喝了它三碗酒的少年,大汉的瞳孔在不断收缩。
子宁则软软的跌坐在地上。
大汉的酒太猛烈了,刚才喝下去的一大碗,迷醉了他的神魂不说,同样融化了他的身体。
“好酒!”
他不得不承认,于是赞叹了一声。
大汉歪着头牢牢注视着子宁,想要把这少年看穿。可是他看到的只有普通和平凡,除此之外,就是在三碗酒之后已经强大的让人侧目的神魂。
这样强大的神魂,已经有资格进入君临学府了——如果也有武道天赋的话。尽管只能成为普通学员,可就外界而言,仍然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你……为什么?”
大汉想问子宁为什么还活着,可是一想到面前少年有可能是某绝世高手,在这里戏弄他,心里的恐惧就氤氲浮动起来。他向来是个粗犷豪放的人,可现在却显得谨小慎微,说话遮遮掩掩的,还细声细气,像个娘们儿。
——让人恶心的娘们儿!
子宁在心里冷笑,同时他也害怕极了。如果他身体能动的话,他早就走了。问题是,他的身体已醉成一滩烂泥。
他确定大汉不是什么好鸟,也能明白他到底在问什么。可他也清楚,最好还是故弄玄虚为好。大汉越是看不透他,越觉得他神秘,就越不敢轻易向他动手,也就意味着他越安全。
“昨天晚上我闻到了酒香,就想着是否可以痛饮一碗……”
子宁说的是实话,当然叫人完全看不出丝毫破绽。他索性软软躺在地上,完全放松警惕,喃喃道:“我喝醉了!”
大汉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的酒之所以很好,其中的秘诀就在于灵魂。在酿造的过程中,他在酒中加入了灵魂。这就是为什么这酒的香气能沁入神魂中的原因,也是为什么酒中有如此浓烈的邪恶。
随着他酿酒技艺的不断加深,他所需要的灵魂也越来越特别,到最后,想找到一个适合的灵魂,踏遍千山万水也未必能如愿以偿。
昨天夜里,他冒奇险用酒香迷醉方圆数百里,寻找他需要的灵魂。最终,他惊喜的发现了子宁的灵魂,豁然与酒香产生共鸣,不正是他踏遍千山万水苦苦寻觅而不得的那种灵魂么!可惜子宁在君临学府,而且还是在星镜广场那种修行重地的附近,教他无处下爪。
因而他潜在朝辉城中等待,等着子宁离开学府。
他没想到,子宁第二天就自投罗网了。
就在不久前,他蛊惑子宁到他面前时还异常兴奋,可是现在,他心里却涌起阵阵恶寒。
子宁的话让他意识到,这个少年是为了喝他的酒而故意上钩的,甚至有可能他才是落入陷阱的猎物……他现在完全看不透子宁了,看着醉倒在地的少年,也不知道少年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现在,心里越想越害怕,甚至想起身离开这儿。
“好酒!”
子宁赞叹一声,索性连眼睛也闭上了。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貌似他想睡一觉。
“真的醉了?!”
大汉一阵惊愕,眼底寒光隐现。权衡再三,最后余下一声叹息。他没有走,也没趁机向子宁下手,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他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太想知道少年的底细。
“……一旦让我弄清你的底细……”
大汉抚摸着酒缸,嘴角翘起。酒的品质,是时候提升一下了。“不管你有什么手段保护了神魂,我一定会找到破解之法……”
为了找到合适的灵魂,他几乎走遍世界。长期的搜寻让他明白,子宁的神魂是他唯一的选择了。这样的神魂,除了子宁的之外,目前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了。至于将来会不会诞生,天知道呢!
对于大汉来说,子宁的神魂,他势在必得。
子宁现在是形醉神不醉,闭上眼当然也就是假寐咯。他厌恶身在虎狼爪牙之下的感觉,当务之急,当然是尽快离开这里。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汉的酒绝不是一般的猛,他着实不知道身体什么时候才听使唤。
幸亏他知道小精神体的修炼方法。
那些用精神操控的符文,能够带给子宁足够的力量,离开这里不在话下。
关键就在于,能否在一个没有天道的地方凝练出符文来?
子宁正暗暗做着尝试。
他发现,答案是肯定的。
——可以!
但是困难重重。首先是主观上的困难,也就是对符文的领悟。正如教官所言,符文本质上是一种力量运行与转变的体系,遵循着特定的规则。也就是说,一旦掌握符文的深刻规则,明白符文的凝练方法,就可以凝练符文了。
可是在元央世界中,在天道的影响之下,并不需要掌握符文全部规则,甚至不用深入而透彻的理解符文,只需要懂得凝练的技巧和方法,就能借助天道法则的力量顺利凝炼出符文。
这是因为修真者所领悟的一切,根本来源就是天道,运用的一切力量,本质上就是天道法则的力量。
可是一旦来到没有天道的地方,诸多便利全部消失,一切就只能从最底层开始。
这个时候,不叫凝练符文,而叫做创造符文。
创造的难度,完全在另一个层面。它还受客观条件的影响,也就是资源的影响。在元央世界中,想要得到造化之力太难了。在天之灵之下,万物皆有其灵。诸般万物的造化,各有其主,想要夺取万物的造化,就宛若与整个世界的万物生灵角力,难如登天。
这完全不像元央世界,造化弥漫在宇宙万物之间,不属于任何,谁得到便属于谁。因此,在元央世界中,想要获取造化之力相对来说就很容易。尽管,太多的造化之力郁结一处,也会召来天道的毁灭,形成大劫,这却不是现在的子宁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无论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子宁现在的条件都极不乐观。
想要参悟符文最深层次的结构规则的奥秘实在千难万难。子宁很快感觉自己的能力不够。这种能力的不够,不是说他不够认真、不够仔细、思维不够敏锐,而是因为他整个的思维能力的水准不够。这就好比,一个弱智,穷尽一生也别想证明费马大定理。唯一的途径就是给大脑升级。
“我……可以吗?”
子宁的内心很忐忑。他有给大脑升级的方法,可是不确定这么做的风险,因为一个不好,他的神魂恐怕会崩溃,当场灭绝生机,死于此地。
具体的方法就是尝试用武道修行者的方法来修炼,运用神魂的灵性,感应天之灵,领悟其中的奥秘,修炼成一个小精灵。
小精灵就是一个渺小的精神之灵。它很小,但是能让一个人瞬间变成思想的巨人。
武道修行同样博大精深,单靠凡人的思维很难有所突破,因此武道者感悟天之灵,学习精灵之道,从而提升思想的层面,最终引领武道跨入全新的境界。
可是要感悟天之灵是很危险的,就好比一个凡人逼近了太阳。如果神魂本身不够强大,无疑是自取灭亡。
就算君临学府里的那些天之骄子们,在正式修炼小精灵的时候,也会先进行无数次模拟练习,用以熟练掌握整个过程,并且学会应对种种意外变化和保护自己的方法。学府用庞大的精灵建造的这一类设施,旨在最大限度保护学员,可是每年仍然有不少学员死于与天之灵接触的过程中。
而大家能做的,唯有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不幸的学员生机凋零,随着神魂破灭走向死亡,谁也没有任何办法。
子宁明白,风险很大。
可他认为,呆在这里风险更大。
永远不要小看那些高手,他们不但实力可怕,同样聪明的可怕。
子宁敢肯定,他蒙骗不了大汉太久,除非不断耍出新花招,扰乱其视听,才能蒙混过关,逃出生天。
他毕竟是少年心性,还满怀着那种热衷于用最直接的方法解决问题的热血激||情,因此并没有多纠结,立刻就开始感悟天之灵了。
修炼小精灵就像火中取栗一样,是一种比较极端的考验。过程中一切都得靠自己,没什么阴谋诡计可言,唯一要做的就是直面最庞大的压力,好好保护自己,尽可能的在神魂毁灭之前收集一种炙热的纯净光团,直到武道者的神魂、收集的光团、天之灵三者之间两两产生联系为止。这就代表着初步修炼成功小精灵,成功跨入武道者行列了。
“嗯?”
大汉很快发现了,一脸狐疑的站起来。
“在凝练小精灵?”
这个时候,子宁的一些底细无可避免的暴露了出来。他惊愕的发现,子宁还是个未经修行的普通人。
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重又感觉开始掌控一切。他没有打断子宁,而是静静观察,希望窥探子宁身上更多的秘密,从而帮自己顺利夺取子宁的神魂。
可惜,子宁就是如此“单纯”,他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更多的可疑之处。
子宁现在呢,则在一种痛不欲生的惨烈境地中。来自天之灵的庞大压力几乎将他神魂压成粉末,而且还给点燃了。他明显感觉自己正在死去。
天之灵太过巨大浩瀚了,他所能感到的,只有一丛璀璨的光芒,除了忍受步步跌入死亡的痛苦之外,根本感受不到它任何的玄奥与智慧。
他感觉神魂几近幻灭,最后如一团烟尘一样飘起来,一点点没入那璀璨的光芒中。
这时候,他甚至想停止,想断绝与天之灵的感应都完全没有办法了。
在他身上,生机开始消散,就像一朵花儿,里面的水分在快速蒸发。
“……失败了?”
大汉惊愕的合不拢嘴。
能喝他三碗酒而好好活着的少年,居然就要这样死了?
他简直欲哭无泪,苦苦寻找的独特灵魂,最后居然被天之灵给当着面毁了?
“不、你应该死在我手里才对!你的灵魂是我的……”
看着正迅速死去的子宁,大汉忍不住大叫起来,歇斯底里,状若疯狂,却毫无办法。
可是子宁这时候感到了一团清凉的光,已经稀薄的随时将消散的灵魂,就像一团阳光下的鬼影,本来必死无疑,可忽然找到了庇护之处。
他的神魂整个儿钻了进去。
霎时间,清凉舒爽的感觉扑面而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超级感知与他连通了。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星辰,整个星辰海洋将他淹没。他甚至要迷失了自己,在这浩瀚与璀璨迷离之中,他根本就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位置。
“我太渺小了!”
子宁生出感慨,才明白自己曾经的自卑,根本不叫做自卑。此时此刻,他甚至感到自己微渺的毫无生存的价值,活着不如一死。
这念头一产生,才消失的威压又扑面而来,刚才感到的星辰海洋如梦幻一般消散。
“我要活下去!”
痛苦之下,求生的欲望重被激发出来。
他立刻发现,压力又消失了。他居然一念间断开了与天之灵的感应,同时念想一动,又感到那如梦幻般的星辰海洋。这豁然是他透过小精灵感受到的天之灵。
几乎有点发昏,稀里糊涂,子宁居然成功了。
这时候,造化的力量降临到他身上,虽然不多,但可堪一用,消失的生机重新萌生。
子宁居然活了。
他的神魂陷入天之灵深处,在泯灭的最后关头,误入其中一个纯净的自然精灵(天然孕育的精灵),不但险死还生,居然还发生异变,让他的神魂几乎和小精灵融为一体。一般武道者的精灵和神魂之间是分开的,通过一种神秘联系,使得精灵依附于神魂而存在,武道者的神魂则可以借由精灵的思维能力来探索更高深的武学奥义。也就是说,精灵和神魂二者绝对不是一体,尽管有着最紧密的联系,但本质上仍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这……”
大汉大吃一惊。
少年从必死无疑的境地到大获成功的过程当真是惊人的诡异。怎么突然就发生了?
这一切转化的太快了。
漫说他不明白,子宁自己都不太明白。
子宁唯一清楚的是,他的神魂刚才要飞走了,但是被天之灵的力量限制,居然脱离不出去。如果不是那个挡在他死亡路上的自然精灵,这次他真的就死了。
他现在心里一样混乱得很,惊喜交加,充满疑惑。
“原来这就是小精灵!”
子宁感受着现况,渐渐平复心绪,着手开始办正事。
终于可以重新研究那些符文,并且着手凝练了。
“原来还有这种小精灵?!”
大汉现在竟感觉不到子宁的灵魂了,只能感受到一个类似精灵的存在。他感到子宁的灵魂融合在里面,上面焕发的那种纯粹自然气息,似在散发着芬芳,更加符合他的要求。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他太激动了。在他看来,子宁现在的神魂,比之凝练小精灵之前要更好一个档次,堪称绝佳的酿酒材料。
“他的神魂真的拘不住吗?”
想到这,大汉的眉头又皱起来。他于是压抑了内心的炙热情绪,坐下来继续耐心的观察。
大概有半个时辰,他的神色就很奇怪了。
这会儿,他感受到少年身上的造化之力又在消失。
造化断绝,生命枯萎。这造化与精气神相关,干系到寿命的长短。他不明白,少年为何忽然又做起自寻死路的行为来。
直到有一刻,少年从地上一跃而起,身形挺拔有力,浑身充满力量,看上去生龙活虎,像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
大汉感觉他的酒就像个玩笑。
天地之间从未有一个人,喝了他的酒,醉成一滩烂泥,可以在区区一个时辰内生龙活虎的站起来。
除非……
那个人是神!
可这天地之间,从未有过神。
“你身体中……凭空出现了力量?”
大汉万分困惑的问道,让他看上去十分愚蠢。实际上,这就是他亲眼所看到的事实。他看到醉成一滩烂泥的少年身体里,一些神秘的东西出现,凭空生出了力量,让其忽然之间生龙活虎。
他所涉猎的一切武学奥秘都无法解释这一现象。
在这个少年面前,他又感到了无知。
“没错!”
子宁点点头,打算离开,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感谢你的酒!不得不说,真是好酒!我就原谅你想杀我这件事一次!”
大汉一共妄图杀死子宁三次。现在,还有两次子宁先记在账上了。他可是很记仇的,将来有一天,必会以牙还牙。
“你莫非还想杀我?”
大汉面色微沉,眼睛眯成一条缝儿,那里面有杀意闪现,可外面看不到。
“不急,不急……”
子宁缓缓向前走。
对他而言,现在是非常关键的时刻,因此千万要镇定。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此刻的离开,千万不能搞砸了。
大汉听闻就大声笑了。
他凝望着子宁的背影,大约有两个呼吸时间,忽然问道:“你莫非不知道?”
子宁讶异的回头看向他。
“你命不久矣!”
大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很狡黠的笑意。
“哦?”
说实话,子宁确实不知道。
“造化断绝,必死无疑!”
大汉眼睛瞪大,直视着子宁道:“如果不出意外,你最多只有十天可活了。”
“这么惨?”
子宁心里咯噔一声响。
为了凝练这些符文,他确实耗了太多的造化。那些造化都是他自身的。此刻想来,他做事情确实太冲动了。可是事已至此,他仍然要保持风度,用慵懒的高深莫测的语气说话,故弄玄虚,洒脱的离开。
“神也救不了了!”
大汉摊摊手,眼神绿油油的,像是一头恶狼。
他想说,既然都死定了,不如把灵魂拿来便宜我酿酒吧。随死亡而白白凋零,那就太可惜了。
“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这倒是子宁的心思。少年之心不会轻易枯萎,他可没有彻底绝望。
“有!”
大汉扬起头,十分肯定的说。
子宁停下了脚步,想知道答案是什么。
“成神!”
大汉不吝赐教,说完就笑起来。
十天成神,这其实是个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大汉的笑声,也并不妨碍“十天成神”成为子宁的一个梦想。有梦想就有可能实现,譬如现在,子宁就真的成了他曾经梦想成为的那种修行者。
子宁记住了他的话,摆摆手道:“走着瞧吧!”
大汉愣了愣,看着少年的背影,一时间笑不下去,心里好一阵不甘心,最后沉声道:“第十天的时候我会去找你!”那时候,他无论如何也要带走少年的灵魂。
而在这十天里,他可以好好准备,并且彻底摸清少年的底细,到时候保证万无一失。
“你敢来吗?”
子宁挑衅的反问。
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远,一转弯,子宁转过街巷尽头,从大汉视野中消失了。
“十天成神?”
大汉猛地握住了拳头,鄙夷一笑。
这个天地间没有神,当然也不会在十天内诞生。
这四个字,可以成为永恒的梦想,但绝对不会是一种预言。
“十天成神?!”
另一边,繁华的街上,川流不息的车马行人中,子宁无声的苦笑。他又一次握紧了拳头,只不知道,握紧的双手能否握住自己的命运呢?!
十天成神!
这是从未有人做过的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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