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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一,龙泉郡大街。
邢尧天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裹、礼盒,跟在王悦华背后。
临近过年,平时逢五逢十才会行商云集的街道,从今儿个开始,会直接热闹到除夕。
四处赶来的贩夫走卒,都希望在过年之前赚得最后一桶金。一些外地来的商人可能已经赶不上回家过年,因此对许多人而言,正月十五才是他们团员的日子。
比起他们的苦累,邢尧天只是跟在王悦华后面跑跑腿干干苦力,已经是很幸运了。
在一处玉石商旁边停下,王悦华兴致满满的左挑右捡,感觉每一块玉的外形都很精致,色泽也很圆润。挑出一块兔子形状的玉佩问道:“这个多少钱?”
摊铺老板热情笑道:“这位姑娘的眼光真好,实话告诉你,我这摊上的玉石有好有次,你挑中的就是好的那一块。其实有句话说的好,玉赠有缘人,您出十两银子吧,我只赚点跑腿费m。”
“贵了,能便宜点么?”
“嘿,那您开个价。”
王悦华淡淡一笑道:“二十文。”
那摊铺老板一愣,知道遇上行家了,也懒得再争辩,顿时一阵泄气,无奈说道:“二十五文行不行?”
“成交。”
王悦华顺手把玉往背后一丢,邢尧天双手被占,下意识的张嘴去接,咔吧一声咬住。
“对,就这样,咬住别松口,上面多沾上点口水。”王悦华强忍笑意说道。
邢尧天把玉佩取出来,随便都在了一个纸包里,不解问道:“你明知道是假的,还买来做什么?”
王悦华哼了一声说道:“送礼啊,当然要精心挑选了。礼物贵在心诚而不在精贵,懂么?”
邢尧天没好气道:“让我多粘上点口水也叫心诚啊?到底谁这么招你恨呢?”
王悦华转过头来,指着邢尧天威胁道:“你别乱说,我可没有这种想法。在别人面前,我一直是个温柔乖巧的孩子,哪里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欲盖弥彰到这么明显的程度,邢尧天就更加确信她是故意的了。不过自己也不敢去管她的事情,只好闭嘴陪她继续逛着。
又瞎晃了一会,在一间酒楼吃过午饭后,王悦华道:“时间也不早了,回家吧。”
两人来到王家在龙泉郡的宅邸,这所并不大的宅院由于地处偏僻,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居住,所以显得颇为冷清。
敲门进入,仆人就一脸兴奋的说:“小姐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在等着你呢。”
王悦华愕然道:“是吗?哎呀,我还以为他们明天才到呢,竟然记错日子了。”
仆人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小姐您先去见老爷和夫人吧,我这就通知厨房去热菜。”
仆人走后,两人举步前往正堂。邢尧天在王悦华背后问道:“你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你可别乱说。”王悦华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装傻说道。
“还跟我装。我说姐姐,论撒谎的话,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你这点心思我还不清楚……”
王悦华没等反驳,两人就已经来到正堂。
正座上坐着王薄,次座上坐着一个四十岁不到的********人。看她打扮虽然很富华,但似乎欠缺了一种应有的高贵气质。
王悦华上前行礼道:“爹爹,咏姨。”
光看称呼,邢尧天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王薄脸现怒色问道:“悦华,爹早已给你写过信,说我们今天会回来,怎得你现在才回来?”
王悦华露出委屈神色道:“都怪这个邢尧天,我让他看信,他对我说是三天之后到。我以为是三天之后的第四天才到,可他的意思是第三天就到,所以我才搞错了时间。”
王薄半信半疑问邢尧天道:“真的?”
邢尧天张口结舌,然后尴尬笑了笑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都是一场误会。”
王薄身边那个被王悦华称作‘咏姨’的女人对王薄说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就算了。”
“不说这些了,吃饭吧。”王薄压下心头的怒气说道。
王悦华有点尴尬说道:“额,我和尧天都吃过了。”
王薄道:“吃过了也给我坐着。”
王悦华似乎也要发火,邢尧天急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捏了一下,然后替她说道:“其实小姐没吃多少,现在又见到了老爷夫人,肯定不会扫兴的。”
王薄眼睛很尖,看到了这个细节,满意的对邢尧天道:“尧天你也陪我们一起吃吧,我有好久没跟你聊聊了。”
“好啊。”
邢尧天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客气,因为王家这一家三口之间的情况很微妙,很需要自己这个外人来调解,否则肯定会闹出事来。
来到耳房,四人落座,美酒佳肴尽数上桌,排场虽不算大,但也很丰盛了。
王薄一直绷着的脸,此刻终于放松了许多,面露笑意对王悦华道:“我经常出门,像这样一家人聚一聚的日子实属难得。我已经向皇上告假,会在家歇息几个月,所以我决定和你咏姨搬过来住几个月。”
王悦华听到前面一段还时候还很高兴,但听到‘和你咏姨搬过来住几个月’的时候,脸色瞬间僵住。
看到王悦华的脸色,王薄也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你不喜欢爹住在这里?”
“我说喜欢不喜欢也没人在乎,爹不用理会我。”王悦华淡然一笑,把头瞥了过去。
“你……”
王薄呼吸急促,似乎就要发火。
邢尧天忙道:“老爷老爷,你误会小姐了。她今天逛了一天的街,都是为了给你买礼物,我拿给你看。”
说着把那大包小包全都抱过来放在一旁,一个个拆开,然后一个个解释道:“这是悦文居的狼毫笔、蒲秀斋的上等宣纸、越王坊的王鼎砚与江南雨花石雕琢而成的镇纸。”
看着这些文房用具,王薄都现出了满意的神色,点头道:“这些都是我经常用的东西,这次来得匆忙,没有携带,这下不用再麻烦得去买了。”
邢尧天还眉飞色舞的说道:“对啊,您喜欢什么,小姐都记得一清二楚,一点都没有错漏。我记得那越王坊的东家说没有雨花石镇纸,小姐当场就急了,说是只有这样的镇纸才能配得上自己父亲的身份。那掌柜的没辙,只有把藏在柜台上展示的那一枚名贵镇纸卖给了小姐。”
王薄惊道:“哦,是吗?我就说看着眼熟。这枚镇纸我向那老板讨要了三次,他都没给我。悦华真有本事。”
最后一句是微笑说给王悦华听的。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咏姨也连说王悦华的好话,似乎终于起了一点效果。
王悦华神色和善了些,对王薄道:“爹,我还挑了其他礼物呢。”
说着,王悦华也和邢尧天一起把礼物一件件的展示出来,有几身寒衣、扇坠、荷包、腰坠、马鞭……可谓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每一件都是精心挑选,足显王悦华的用心之处。
翻开一个纸包的时候,王悦华看到了那枚低价买来的玉兔子。
王悦华将其握在手中,藏于身后,来到咏姨面前微微一笑道:“咏姨,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咏姨惊喜交加道:“真的?”
“当然了,这是我身为晚辈应该做的嘛。不过我想给爹买的东西太多,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继续,所以……”
不等王悦华说完,咏姨就抢着道:“礼物不在贵重,心意到了就可以,你给咏姨什么礼物,咏姨都会很喜欢。”
王悦华探手伸出,将那枚玉兔展现出来。
咏姨微笑接过,仔细看了看,喜道:“这玉兔真漂亮。”
王薄道:“让我看看。”
咏姨却直接握在手中道:“悦华给我的礼物,干嘛要给你看。”
看到这情形,邢尧天就知道咏姨肯定早就看出这玉佩是假的,但不想让王薄知道,怕引起他们父女之间的矛盾,于是没给王薄看。
光凭此点,邢尧天就知道这是个很顾大体的女人,不会去搬弄是非。
然而就在此时,咏姨的手中传来了咔吧一声脆响。
咏姨哎呦一声急忙松开手,碎裂的玉兔掉在地上,她手中也被扎破了一道小伤口。
邢尧天无奈的捧着头,暗道这次真是谁也救不了场了。
这所谓的玉兔,在被邢尧天咬住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裂纹。现在被咏姨这么一握,顿时碎裂。
王悦华这次可逮着理了,脸色一沉说道:“你什么意思?我买给你的东西,你说不喜欢就算了,可你一边说喜欢,一边却要把它捏碎,是否在故意针对我?”
王薄又不是笨蛋,当然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一拍桌子,对王悦华道:“你故意买这种假玉就算了,如今还要恶人先告状吗!快给你娘道歉。”
“她不是我娘!”王悦华皱眉说道。
邢尧天无奈的捂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并非是邢尧天没遇到这种事,而是遇到过太多次。
儿女不喜欢自己父母再婚后的伴侣,产生的矛盾。
因为这种事而产生矛盾的,邢尧天见过太多太多了。要解决这种矛盾,就得依靠时间的磨合,得双方互相接受才可以,而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功的。
由于见过太多,所以邢尧天几乎能预感到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如果没猜错的话,王薄接下来应该会打王悦华一巴掌。
啪。
看吧,果然打了。
接下来,王悦华会说:你从来都没打过我,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你从来都没打过我,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王悦华一边哭着,一边跑了出去。
邢尧天见王薄和咏姨起身想要追出去,急忙起身拦住他们说道:“先让小姐冷静冷静吧,现在要跟她解释,你们还会吵架。我去追小姐,一定把她劝回来。”
王薄烦恼的叹了口气,对邢尧天道:“那就靠你了。”
“恩,放心吧,处理这种事我很拿手。小姐也不是那种听不进道理的人,只是她现在心里转不过这个弯罢了。”
说着,邢尧天就追了出去。
……
腊月三十,蒲县邢尧天家中。
邢尧天一脸无奈的讲出了这段故事。
一旁的罗成捧腹大笑道:“你真是太没用了,不是在人家老爹面前夸下海口说要劝她回去吗?”
说着,罗成指了指正在厨房忙活着的王悦华继续说道:“然后你就把她拐回自己家里来过年了?”
邢尧天抓狂道:“我说大哥,你真是我亲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把她拐回来的?明明是她自己非要跟我来的啊。”
一旁的秦琼听到两人说话,翻个白眼对罗成道:“你还好意思说悦华,你自己不是也一样躲在尧天家里。”
罗成不服气的道:“干嘛,你不也一样?”
邢尧天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其实不怪邢尧天发怒,而是这大年三十,邢尧天家里居然聚集了一大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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