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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姬被黑衣人劫走,嬴过奋不顾身追去营救,缭子百般阻拦却也无济于事,只能跟着他一同前往。
就在嬴过和缭子刚刚离开石桥不久,一辆高蓬驷马轺车从赵国邯郸直奔魏国安邑,而后急匆匆赶赴函谷关,驱车中年人正是大商吕不韦,而轺车中站立着一位绰约挺拔,英姿飒爽的青年武士,腰佩长剑,目光坚毅,脸色凝重。
行至函谷关,吕不韦交出通关文牒,随后两人进入秦国腹地。
秦孝公的病情来得莫名其妙,先是发了两次高烧,太医只用了一次药,就突然间好转。帮助商君打理国政的太子嬴稷,着急得坐卧不安,昼夜守候在公父寝宫之外。秦孝公哭笑不得,痛声呵斥了嬴稷一顿,命他回太子府加紧熟悉国事,不要小儿女般矫情。就在最近这段时间,秦孝公已经从莹玉口气中隐隐约约感到商君有辞官归隐,急流勇退的意思。虽然他心中一万个不想放商鞅离开,但却不能不做万一的打算。
太子嬴稷久居宫中,虽然一直跟着商君学习秦国变法和处理国政,却始终不成气候,做事优柔寡断,尽在一些小事上拘泥不清,秦孝公断然不敢此时将国家交到他手上,他还想再看看。
谁知这才刚过去两三天,秦孝公突然又病倒在榻,浑身酸软,厌食厌水,身体时冷时热,此等状况令太医们把捉不透。
上大夫景监闻讯入宫,恳请君上将商君从封地召回,秦孝公却并未答应,只是整日忙忙碌碌,丝毫不顾及身体,通宵达旦批阅各县奏报。
这次,太子嬴稷没有哭泣着坚持守在公父病榻前,让秦孝公心里宽慰许多。
上次公父的严厉训导,打消掉嬴稷残存的一丝脆弱,也抹去他久居宫中遇到事情时所产生的的惶惑与无所适从。嬴稷逐渐清醒明朗,他深深明白公父的意思,做人做事要以大局为重,要有自己的真见识;看别人脸色说话,揣摩别人心志行事,永远都没有出息!作为一国之君更当拥有自己的主见,时刻保持清醒和稳重,不然定会被权臣奸佞所左右。他猛然间警悟,焦躁困顿感顿时消却。跟着商君长久的磨练,不正要证实自己是可以造就的明君么?位居太子惶惶十余年来,正事没做一件,兀自惴惴不安,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嬴稷回到府中,将自己关在书房,竟是半个月没有出门,奋然写出一卷《大秦永治》。
翌日清晨,嬴稷进宫,他要郑重的向公父呈上自己独到的治秦理念。此刻他非常清楚,突然病倒的公父,最需要的不是榻前守侯,而是真实的看到自己的嫡子已经磨练成一个堪当大任的储君。
进得宫来,嬴稷觉得气氛格外异常。侍女内侍,个个都是行色匆匆,来回奔忙于国君书房。数只大木箱被四五个內侍抬进房中,嬴稷不由加快脚步。先到公父书房看上一眼,却只见几个老太医神色郑重地聒噪争论,而公父却不在书房。随后嬴稷拿着竹简走进第二道门、,白发苍苍的黑伯静静的肃立着,眉头紧锁。
嬴稷走近榻前,不禁心中一惊,正当盛年英华逼人的公父已经变得枯瘦羸弱,完全没有了昔日光彩!嬴稷心中一酸,低低叫了一声“公父”,泪水就已经溢满了眼眶。
秦孝公从卧榻上坐起,微眯着眼打量了一圈嬴稷,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微微吃力,指了指榻侧的座墩,并未开口说话。嬴稷双手捧上竹简,深深一躬:
“孩儿近日梳理商君治国言论,得出一卷《大秦永治》,望公父批阅斧正。”
秦孝公伸手接过,依旧没有任何言语,但嘴角却挂着笑容。
展开这卷用旧麻线串起来的竹简,嬴渠梁久久凝视,怦然间心动,缓缓闭上眼睛,任由丝丝细泪从眼窝里渗出。
嬴稷递上来的竹简分为三类,一类是所经郡县的地形、人口、城堡、村庄的记载,一类是变法后民生民治状况的变化,一类是自己的思考心得。秦孝公将此卷竹简反反复复通读数遍,闭上眼睛后,脑海里就能浮现出那耐人寻味的篇章:
商君之后,治秦不易。法度已立,邦国富强,秦风大变,公战大兴。
然则国有三虚,不可不思。一曰法制根基未坚,二曰复辟根基未除,三曰多有穷乡僻壤,财货实力不足以养战。治秦之途,首在固法强本,次在除!恶!务!尽,三在垦发穷困以长财货。有此三纲,秦国当立于不败,可放手与东方周旋。治国安邦,慎之慎之……
秦孝公虽然对太子嬴稷能有这般见识感到欣慰,但他看完竹简后并未立即表态,而是让嬴稷先回太子府,并唤来上大夫景监召见商君。
嬴稷走后,商君快马入宫,而嬴渠梁却在卧榻上沉沉睡去。商君将黑伯叫到一边,详细询问君上发病及医治的情况,然后立即安排,在君上寝宫之外另腾出一间大屋做政事堂,他要在这里昼夜守侯君上,一应处置国务。吩咐完,商君随景监匆匆赶到上大夫府邸,紧急招来国尉车英、咸阳令王轼,四个人秘密商谈近两个时辰,将一切稳定朝野的细节都妥帖落实,直到半夜三更才散去。
第二天一早,太子嬴稷的嫡长子嬴政回秦的消息惊动咸阳朝野,秦王孙归国探望病重的秦公,这本该稀松平常的事情却仿佛在烈日炎炎的当夏刮起了一场风搅雪。
老甘龙蜗居祖宅,一头银白色须发搭配上纯白色的羽衣,来来回回在屋里踱着步子。
膝下长子甘成跪在坐垫上神情肃穆,看见老夫不住在面前晃悠,心下急躁,慌忙开口:
“父亲,嬴稷两个儿子怎么就只回来一个?”
老甘龙捋了捋卷曲在下巴的胡须,颤巍巍开口:
“卫鞅此人不简单哪?他越是阻挠哪一个回秦,就说明他越是看重哪一个。”
“这是为何?”
“没有龙卷风,下不起风搅雪。因为卫鞅深知嬴渠梁还有大动作,就是针对我等老氏族和闭门不出的公子虔,就是不知道谁会走在前头。”
老甘龙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高呼:
“老太师甘龙领旨,明日一早邀请百官入太子府赴宴,迎接长孙嬴政归秦,君书完毕。”
老甘龙故作垂死之态,跌跌撞撞匍匐出门,接过君上圣谕,气喘吁吁地恳求道:
“老臣已近垂死之人,经不起颠簸,还望黑伯转告君上,让犬子甘成代老夫赴宴。”
黑伯将君书交到甘龙手上,大袖一甩,怒目圆睁:
“君上口谕,任何人都必须前去赴宴,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黑伯凛然夺门而出。
甘成将父亲扶起,老甘龙目光寒冷,愤愤然大步流星走进寝室,立即写下一片竹简,塞到长子甘成手中。
甘成不明其中意思,疑惑地拿起来念叨:
“宴非好宴,大险在前!”
老甘龙盯着甘成,简洁而急促地吩咐道:“你马上将此竹片送往公子虔府,切不可走漏风声。”
甘成目光闪烁,夺门而出,悄悄地直奔公子虔府。
恰在此时,王宫后院之中传出来一片哀乐,太后天年已近,老死榻前。
秦公嬴渠梁慌忙从书房进入后宫大院,摒去左右侍卫,悄悄将一只精巧铁盒放置在母后红玉枕下,而后转身离开。
就在秦孝公离开不久,莹玉公主随女婿卫鞅进到太后寝宫,扑倒在榻前嚎声痛哭。
莹玉公主泪眼朦胧间,伸手摸到母后枕下铁盒,大吃一惊,慌忙看向夫君卫鞅,沉思片刻后将铁盒推到卫鞅眼前,示意让他打开。
卫鞅连忙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母后乃是赢氏族长,遗命当交由本族长辈打开查阅,我等不可造次。”
莹玉点了点头,听到门外传来君上高呼声,她慌忙将铁盒藏于袖中,继续痛苦起来。
嬴渠梁身体颤颤巍巍,脸色苍白,跪倒在母后榻前。
事后,莹玉公主将铁盒交于赢氏族长,赢氏族长将铁盒打开,看到太后遗命血书:
“公子虔有异心,实乃大患,本公死后,族刑秘杀,不涉新法。”
莹玉公主和赢氏族长纷纷愕然,但不得不遵从太后遗命,秘密安排族刑秘杀公子虔,而这件事情,他们两人却不得对任何人提起,甚至连君上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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