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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爸出院的时候已经能扶着椅子站一会了,马寡妇为了照顾他辞了工作。钱多多临走的时候把欠钱的账单抄了三份,给了马寡妇和钱坤各一份。
“每个人名后面除了借款金额还有地址和电话,以后不论多么困难都不能赖账,要连本带息的还给人家。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果我没了,你们要记得还。咱们家缺钱不能缺了脸。”
“马姨,辛苦你了,以后爸爸就靠你照顾了。”
“钱坤,你们两口子以后负担可重了,我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爸爸,你要听话,每天按时吃药,去康复中心做复健,你恢复得好一点才能给马姨减轻点负担。”
多多爸啊呜啊呜地喊着什么,钱多多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走。紧紧地拥抱了一下流着口水的老爸“爸爸,多多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了,这辈子没有孝敬您恐怕也没有机会补偿了,下辈子咱们还做父女,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多多爸抱着多多不撒手,只是呜呜地哭,马寡妇上来拉他也没拉开干脆也抱住多多哭起来,钱坤也过来抱着,全家人哭作一团。
钱多多等都哭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向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拎着箱子快速跑下楼去。钱多多不敢回头望一眼,最近这几天腹痛越来越重,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一别怕是山高水长再见无期了。
回到北京直接去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结清了剩余的工资奖金。晚上安妮和曹小丽回来时桌上已经摆满了钱多多的拿手菜。
“安妮,小丽,这是我给你们写的欠条,恐怕我暂时没办法还给你们了,我和钱坤说好了,不会赖账的。”钱多多递给她们一人一张纸条。
“多多,你这是干什么啊?”
“你们别打断我,听我说完。”多多拿起酒杯“先喝一杯,为了咱们的友谊,经得住风吹浪打的好朋友,铁密!”
“铁密!”三人一饮而尽。
“小丽你搬上来吧,我想把这间房子转让给你行吗?”
“你要干嘛?”曹小丽急得一把抓住钱多多的手。
“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我会一直活到死的。”“我明天就搬到陈简那去住了,如果我的日子真的不多了,希望能离得他近一点。”
“他家又没人,你一个人住着也不放心,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啊?”
“尽量忍着,瞒一天是一天,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等到忍不住的时候会告诉他的。”
“钱多多,我恨不得打你一顿,这事有什么可瞒的,直截了当的说清楚,要你就给你治病好好在一起,不要你就分手。死也要死得痛快点不是,我这暴脾气真受不了你们这磨磨唧唧的劲儿,你不说我和他说去。”曹小丽恨得牙根痒痒。
“不行!咱们说好的,这事你们不掺乎的,给我点空间,让我最后的日子按照自己的意思活着行吗?”
曹小丽还要再说被安妮止住,“按多多的意思来吧。”
“小丽,你要是搬上来的话能不能把我预缴的下半年的房租给我,欧阳华和路小康他们的钱还没还呢。”
“你个财迷鬼,别老算钱了,先喝酒,咱们仨铁密今天好好喝一顿。”
钱多多搬到陈简家这几天也没闲着,把屋里屋外上上下下打扫得干干净净,冰箱里装满了食物,都贴上了说明标签。小腹的胀痛已经放射到整个腰腹和大腿,晚上疼得睡不了觉。钱多多已经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了,每天就靠两杯红糖水维持。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等着陈简发来微信互道早上好和晚上好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窗外风大雨狂,雨水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嘭嘭的响声。屋里没有开灯,只有卫生间里的小夜灯发出一点昏黄的光亮。钱多多虚弱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恍惚间回到了荒岛上那个下雨的夜晚,陈简就坐在旁边绷直了身体给自己靠着,倚着他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和怦怦的心跳。
手机嘀的一震,陈简发来微信“多多,早上好!”
“陈简,晚上好!”
“有没有想我?”
“想啊,想死了。”
“多多,我真想你,昨天晚上又梦到你了。”
“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我吃得肚子都胀痛了。这边的饭可真难吃,多多,我一天都不想多呆了,真想马上就飞到你身边去。”
“还是工作比较重要,咱们俩以后日子长着呢。”
“多多,你可不能这么清闲了,得忙碌起来才行。婚礼的事情全由你来操持了,挑日子选礼服办婚宴还有蜜月旅游,事情多着呢,有你忙的。”
“什么婚礼,我又没答应要和你结婚。”
“多多,你别和我开玩笑,不是早就说好了要尽快结婚的吗?我真的等不及了。”
“你还没求婚呢?”
“女人就是矫情,非得要那个没用的仪式吗?”
“我就是想要!”
“好,你等着,回去就求婚。”
手机屏幕上的光映得钱多多苍白的脸上早就泪光一片,她咬咬牙决定把生病的事情告诉他,什么独自承受什么默默离开都是该死的电视里的情节,此时此刻是多么需要爱人的支持,而隐瞒真相对陈简而言也是不公平的。钱多多在手机上写了好长的一段话,删删改改推敲着措辞,把得病的事情和对此事的想法都告诉他,说无论他做什么样的选择都会坦然接受。
手机一震,陈简发来一条“多多,我要起床了,今天有的忙了,想你!”
钱多多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按着删除键把一大堆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自己真的能坦然接受他的任何选择吗,无论是坚守还是抛弃?钱多多没有这个自信。
前多多爬起来打开灯,开始收拾东西。她不能死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等到自己不行了的时候就背着这个包离开,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包里有她的身份证件,有安妮和曹小丽的联系卡片。还有一封写给陈简的信,相信到时候会有人转交给他的。信很短,只有一句话:“谢谢你,从我的生命中经过,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绚烂美好!”
安妮和曹小丽拎着水果和营养品来的时候钱多多已经虚弱得站不稳了。曹小丽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她几句就要叫救护车上医院,安妮劝解了半天才算作罢。钱多多被逼着吃了半碗白米粥后催促着两个人走了。
钱多多在床上躺了半天觉得似乎身上有了些力气,想想必是最后的时间就要到了,这是回光返照了,看看门口鞋柜上的帆布包,决定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
一束明亮的阳光把钱多多晃醒,陈简修长的身影就在床旁,他蹲下身子,英俊的脸离得那样近。钱多多闭上眼睛,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离开,最起码也要坚持到楼下再死。
睁开眼,陈简的脸还在,带着焦急的表情。“钱多多,你个蠢女人,你这是作什么呢,有事为什么不和我说?”真的是陈简。
“陈简?你回来了?”钱多多终于清醒了。
“要不是安妮和曹小丽给我打电话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她们两个真是多事。”
“不说那些了,咱们去医院。”
“不要!”
“为什么不去,你别再犯傻了好吗?”
“陈简,我不想死在医院里。”钱多多瘪着嘴,眼泪从嘴角滑过“我要是进了医院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我想出去走走,以前都没什么机会旅游,很想在死之前出去看看。”
陈简看着消瘦憔悴的钱多多心都要碎了,轻轻抱着她柔声地说“好,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我想去看大海,咱们俩就是在海边结缘的。”
“好,我们去看海。”
陈简在客厅里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就动手帮钱多多穿衣服“我安排好了,咱们走吧。”
陈简开车到了机场,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他们。“这是我的秘书刘轩,这是助理齐菲儿,这两位是副总经理老杜和老高,这是我们公司的保健医生小郑”陈简给他们做介绍“这是我太太钱多多,她在生病,路上要你们几位多担待了。”
钱多多第一次坐飞机紧张的要命,紧紧的握着陈简的手。陈简温柔的看着她,轻轻抚摸着她苍白的手背。
机场外早有一个小型车队在等候,陈简搂着钱多多进了一辆保姆车,其他人则分别进入几辆轿车。车队前后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停在一幢白色小楼门前,车门打开时一阵咸腥的风吹了过来。已经是盛夏季节,钱多多还是觉得浑身发冷。裹着薄毯下了车被楼门口的一大堆人给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几个领导模样的人热情的和陈简他们握手寒暄着,齐菲儿搀扶着钱多多随着众人进了大会议室,坐在了门旁的椅子上。
听了几句领导讲话才弄明白是创威公司向他们渔政处捐赠了一批最新型的远程通讯设备,这里就是当初获救时来过的渔政处吗?钱多多四处打量着,并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很短,只在餐厅里吃了一盆饺子,剩下的没有什么记忆了。
领导们还在热情洋溢的发表演说,陈简猫着腰走到门口,搀起钱多多出了会议室。“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了,咱们出海。”
连拖带抱地上了一艘白色快艇,皮肤黝黑的驾驶员像钱多多亲切的微笑着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我的你,你是王队长!啊,你是小李!”钱多多激动地和他们拥抱“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当初匆匆忙忙的都没向你们说声感谢,真是失礼了。”
齐菲儿和小郑从各个角度给他们四个人拍了多张合影。快艇很快就停泊在一处岛礁前,齐菲儿和小郑被留在了快艇上,王队长和小李则保护着陈简和钱多多上了岛。
“陈总,你们俩在这岛上转转吧,我们开着快艇在附近转一圈。”看看手表“你们在这岛上只能停留一个小时,退潮之前必须走了,要不然快艇过不来。”
陈简扶着钱多多缓慢的走着,一年的时间并没有给这个小岛留下多少痕迹。海边的碎石滩上依旧是漂浮着各色垃圾,塑料瓶子饮料罐子碎木头随着波浪上下起伏着。
“陈简,当时就是在这儿捡的你,你腿上的伤口可吓人呢,我把你拖上沙滩还给你做了人工呼吸,结果你醒了以后一句客气话都没和我说,你是不是没良心?”钱多多裹着薄毯紧紧依偎在陈简的怀里。
“那个时候你就占了我的便宜,你居心不良。”陈简低头亲亲钱多多的头发。
“这个石缝就是咱们的家,咱们在这躲过一宿大雨,多亏了我捡回来的那块大泡沫板,哎,当时捡了那么多东西怎么都没了?”
“海边风浪那么大,早就冲走了。”
陈简把钱多多扶到望救石旁边坐下,自己往上攀援到灌木丛中。
“给你,蓝莓。”陈简手心里躺了几粒黑紫色的小浆果“当时我腿受伤都没上去过,现在才知道你当时有多费劲。你看我的手腕都被划伤了,裤子也刮破了。多多,你尝尝看。”看着钱多多吃着蓝莓露出勉强的微笑,心头一阵绞痛。
陈简搜集了一些干草和几块木头,掏出打火机想生个火堆,可是潮湿的草和木头只是冒了点烟并没有着火,陈简折腾半天还是放弃了。
“陈简,别忙活了,反正在这里也呆不了多长时间。”
“哎,我还想给你煮点螃蟹小鱼牡蛎汤呢。”陈简扔了木头拍拍手坐到钱多多旁边。
“多多,我有个想法。”用毯子把钱多多包好紧紧搂在怀里“咱们俩的婚礼就在这个岛上办怎么样?”
“好啊,人家明星结婚都是包个海岛的,咱们在这也算海岛婚礼,还省钱。”钱多多鼻子发酸,自己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但现在她不想提死这个字。
陈简松开怀里的多多,忽然在她面前单膝下跪,牵着她的手“多多,嫁给我吧。我发誓将永远爱护你,你是我今生唯一。”一只丝绒小盒里安放着一条白金项链,碧绿的项链坠在黑色的丝绒上晶莹剔透。“多多,你愿意吗?”
陈简居然真的求婚了,钱多多觉得有些眩晕,心脏急速的跳动,“陈简,我愿意。”激动的声音带了哭腔。
陈简轻轻挑起项链,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钱多多戴好。
“这项链可真美!”钱多多捏着项链坠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眼角有泪光闪动。碧绿的宝石呈纺锤形,搭配一端的白金镶钻托宛如一朵美丽的玉兰花苞。
“你仔细看看这个项链坠有什么特别的?这可是咱们家的宝贝,以后要传给咱们的女儿。”
“这是翡翠还是绿宝石?还是祖母绿?我不懂啊,不过一看就知道特别贵,连托上搭配的钻石都这么大颗,值很多钱吧?”
“你仔细看嘛,对着光看。”
“真透,一点杂质都没有,这么大颗很难得吧?”虽然时间不多了,但此生曾经戴过这条项链也就知足了。“哎?这里有个印,像个C字,陈简你看这里。”转头指给陈简看。
陈简漂亮的桃花眼里漫起了水汽,轻轻眨眼间就在长长的睫毛尖上挂了一排微小的水珠。
“这是玻璃?陈简你又哄我玩儿。”钱多多撅了嘴。
“这就是去年你捡回来的玻璃,我亲手打磨的。专门找了一位瑞士的高级珠宝设计师,一开始是准备磨一枚戒指的,可是连续失败了好几次,最后就做了这个。”
“你什么时候拿的那些玻璃,我怎么没注意?你那时候还嘲笑我蠢呢。”
“就是那天大雨过后,你就在这个位置晒太阳,我在旁边生火,忽然发现有船经过。我临走的时候在火堆旁边的沙子里看见这些玻璃,就捡了几块想留着当纪念的。”陈简把多多搂在怀里“能够和你一起落水真的是太幸运了。多多,我爱你!”
钱多多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嘴角轻轻地颤抖。这是他第一次说爱,像他这样的男人居然说爱了。
陈简吻住颤抖的嘴唇,深深的,柔柔的,长长的吻让钱多多窒息。
最后看一眼那英俊的面庞,深深刻在脑海里,钱多多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再见,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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