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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郑老夫人看完了那礼品单子，神色颇有些黯然：“也都是些奇珍的好玩意儿，只不过送作寿礼，还是要再特别些才是。”
听到郑老夫人如此说来，乔氏不免有些失落之色。
郑老夫人话中并未有埋怨她的意思，所以乔氏失落，大凡是为了挑不出合适寿礼的担忧。
但随即郑老夫人又说道：“你也是尽心了，无妨，今日将你们凑在一起，为得不就是商量此事嘛。”
仅由这句话便可看出，她对乔氏的看重，非同旁人。
即便是心知乔氏不会胡思乱想了，却也要再补充解释上一句，生怕乔氏误会了。
原本曹氏已经安生下来，寻思着大伙儿说送什么寿礼，她也就不抢风头随大流了。
但是郑老夫人的这多出来的话，竟又点起了她的火来。
想来也是，可以抓住曹氏的要害，却不代囨表时刻都能考虑周详。
没有别人比着的时候，曹氏都常常忍不住妒忌得惹是生非，更何况是郑老夫人刚刚隔空打了她的脸，转眼便紧着要给乔氏好脸。
好歹曹氏也是驰骋宅院斗囨争多年，岂会那么轻易就叫人解决了？
叶致偷眼瞧了瞧母亲，乔氏也察觉出了郑老夫人对自己的好意有些不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曹氏的水平不过如此，即便再加上个冯氏，这么多年了，不也没有闹出多大的水花吗。
只见曹氏指点着和贺礼单子，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大嫂啊，我说句不该说的啊，您可别在意。我家老爷在西边当差的时候，说那封疆大吏过寿，这珊瑚做的珠帘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更何况这是六王妃过寿呢。”
乔氏叫曹氏这一说，脸上微红，好不尴尬。
这珊瑚琅玉门帘也是价囨格不菲，作为寿礼，倒也是配得上六王妃的规格。
但要硬说它不是俗物，也未免有些牵强。
曹氏这一句话，倒真算得上是极有水平，既贬了乔氏选择寿礼不当。
又暗搓搓的提示囨众人，她夫君叶叔承，非但仕途非凡，更是见过大世面、大阵仗的。
而郑老夫人的软肋、大房二房的软肋，恰恰都就在这里。
官囨职，之于郑老夫人、之于大房二房，就像是庶出的身份之于三房四房。
曹氏总算是歪打正着，实打实将了对方一军。
见此情景，冯氏在也有些难忍兴囨奋起来，顺着她的话头帮腔道：“三嫂，这礼单自然是经过大嫂深思熟虑才拟出来的，咱们家几位老爷为官向来清廉，库房里的东西横竖也就那么多。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可莫要难为大嫂了。”
郑老夫人知道她下面必然还有话等着，不免有些烦躁起来：“那你说怎么办？”
冯氏笑道：“是，媳妇原本想着，我们家四老爷此前随圣上南巡之时，与当地结识了不少同囨僚，倒是可以拜托他们搜罗些奇珍异宝来，但媳妇转念又一想啊，大嫂娘家不就有一门做着皇商的亲戚嘛！”
冯氏说完，目光灼灼地望着乔氏。
她这张嘴，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
前半句，只不过是为了随着曹氏扬一扬三房四房的官威。
而后半句，摆明就是给乔氏挖坑的。
去找娘家的皇商亲戚采办六王妃寿礼，说难听点儿，跟伸手回娘家要东西没什么区别？
此时叶致心里自然是有些担心起来。
以舅舅乔律及舅妈秦氏极好相与的脾气，自然是会帮着母亲将一切打点妥帖。
但是此时若是传扬出去，叫那些不明就里的旁人知道了，必然又会觉得母亲出嫁多年，却凡事都要指望着娘家帮衬，进而质疑她掌家的本事。
更何况还有父亲那关，凭他的执拗性子，更是不会叫母亲与娘家开口。
郑老夫人也颇有些为难地望向乔氏。
若是乔氏愿意向娘家张这个嘴，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毕竟她要开口指使乔氏这么办，会显得是她们庆国公府求着定远侯府一般。
她可拉不下这个脸来。
乔氏瞧出了郑老夫人的心思来。
心中反转几遭，但最终还是决定以整个庆国公府为重：“看我这脑子，多谢弟妹提醒，若是花时间悉心寻找，必然也能寻来适合之物。只不过六王妃寿辰时日将近，怕是没时间再等了。我大哥不过是给咱们搭个桥罢了，倒是可以节省下不少时间！”
她这样说，就是给郑老夫人找个台阶下，生怕她觉得折损了面子。
乔氏见她老人家终于答应下来，赶忙又表了番忠心，称自己定会尽心打点好一切，不在六王妃面前失了体面云云。
这边曹氏见乔氏风平浪静度过了危囨机，心中不免泄气起来。
冯氏却是恰好相反。
乔氏答应将寿礼一事妥善办好，看似接住了自己扔来的包袱。
但只要她有一丝失职的地方，就又会正中了自己接下来出击的后手！
***
妯娌四人带着四位姑娘前后脚步出乐寿堂院门。
曹氏与冯氏一道，带着叶攸与叶敏，说是趁着晚饭前到花园中遛遛，随后先行告辞了。
凭谁也想得出，她俩指定又是要找个隐蔽之处，叽叽咕咕那些上不得台面之事。
乔氏与容氏对视一眼，均是了然于胸的神色。
博容轩与乐晋堂同在国公府东侧，待曹氏与冯氏走远，她两人也往回走，也正好顺便就着六王妃寿礼之事聊上两句。
叶致与叶数也掺和不上，便乖囨巧又识趣地跟在后面，与她俩相隔着一段距离，一道走着。
今日之事，叶致与叶数回去自然少不了要被各自母亲埋怨一通。
叶致还好说，毕竟她是有正当理由才晚到的，乔氏又对她十分溺爱，至多就是提点她两句罢了。
叶数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等回到乐晋堂，容氏自然少不了要惩戒她一番。
所以按照常理，叶数这路上应该是忐忑不安，心绪不宁才是。
但是叶数是谁啊，她那颗心，大的超乎你想象。
容氏舍不得真对叶数下狠手，所以充其量就是叫叶数抄些《女训》《女戒》之类的书。
原本抄书这种惩罚对叶数还是很管用的，但是自从有了叶致给的神。器，她也开始满不在乎起来。
当然就算没有这神。器，叶数也是有可能对这些惩罚满不在乎的。
反正容氏也总不会打她一顿，叶仲承更会护着她。
她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这路上的正常情况应该是，叶数或是一蹦一跳停不下来，或是抢着同乔氏与容氏讲一声，提前跑掉玩儿去了。
可这次她却是同叶致一路走着，话都不多说一句。
活像真的是在为方才的不懂事愧疚着。
十分的可疑啊。
但乔氏与容氏又忙着说话，自然是不会注意到她这份不同寻常了。
叶致却是心里有数的。
于是两人相顾无言走了好半天路，见叶数终于露囨出了些许忐忑不安之色时，她方才施施然开了口：“妹妹，今日之事，总觉得不太像是你的风格所为啊。”
对于叶数，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有用，毕竟她也没那揣测你弦外之音的闲工夫。
叶数额角挂着几滴汗珠，听到叶致这样说，长舒了口气道：“若是姐姐不问，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接着她便向叶致讲述起了方才自己来到乐晋堂之前的情形来。
且说方才容氏独个儿过来乐寿堂时，叶数因为正在摆囨弄刚刚到手的弓囨弩，便落在后面，
根本听不进芳馨与甘棠的催促。
那弓囨弩原本也不是女孩儿家应该上手的东西，却是叶数两位兄长叶皓怡与叶皓安从幽州托人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虽说容氏不喜，却也无奈许了她可以在自个儿院子里摆囨弄。
叶数原本也算是听话，可谁知今天正准备要去乐晋堂，这弓囨弩却不知为何给卡住动不了了。
叶数也是个执拗脾气，非要将这弓囨弩修好了才走，还拿着弓囨弩吓唬芳馨与甘棠。
等她好不容易将弓囨弩鼓捣好，才发现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到乐晋堂的事囨件了。
晚了就晚了吗，天还能塌了不成？
再加上不想面对三房四房那群人的叽叽喳喳，叶数索性准备装个病，不去乐晋堂了。
芳馨与甘棠苦劝无果，正在绝望之时，佩玉恰好来替叶致送焚香来，撞见了这一幕。
佩玉心知叶数的行径实在不妥。
她虽是大房叶致的丫鬟，可是大房与二房同气连枝。
叶数迟到事小，若是装病欺囨骗长辈的行径传扬出去，不但损她自己闺誉，只怕还会叫三房四房的抓囨住了把柄，累及大房。
当即便也顾不得许多，将其中的道理讲予给叶数知晓，并问她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容氏替自己承担这一切罪责吗。
叶数虽生性鲁莽，却还是个有孝心的，二话不说便要冲到乐晋堂去认错。
那风风火火的架势，倒像是三房四房不找茬，她也要自己发飙去撞枪口一般。
佩玉自然不会看她再惹出乱子来，赶忙将她拦将下来。
叶数不明就里，自是急躁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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