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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夫人对她再有顾忌，也断不会在这种地方都要惯着她的臭毛病。
可要她老人家亲自出言去斥责这种事，也是真真拉不下脸面来。
毕竟曹氏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为这种事斥责她一番，连郑老夫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叶攸瞧着母亲潇洒自在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美如花，腰板儿也是挺得笔直笔直。
似乎只因的母亲的这句话，那叶数及容氏就要会彻底完蛋了一般。
真不知这母女二人如此谜之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阖屋上下，连各个小丫鬟都算上，也恐怕只有她没瞧出这气氛到底有多尴尬了。
冯氏这等利落精明的脑子，此时也有点儿转不过弯儿了。
这曹氏本来还是挺争气的，知道去捅软柿子容氏刀子。
可她这行为举止却是大大的泄了气。
明明已经把话头全都引到了容氏身上。
现在倒好，简直就是敞开了怀告诉大家——那容氏算什么，最没脑子的人在这儿呢！
按理说，冯氏是应该提醒曹氏两句的，可是冯氏跟郑老太太想的也是一个样。
她曹氏这么大的人了，没教养叫人说到脸上了，说她的那个人，脸上并不会因此增加几分光彩。
更何况曹氏比着自己年长又蛮横，如此当众下了曹氏面子，准会叫她恨上自己。
此时最高兴的肯定应该是容氏了。
原本还满头大汗地发愁着怎么应对曹氏的刁难，如今却是曹氏亲自给自己解了围。
只不过她也有着与郑老太太及冯氏同样的困扰。
所以明明心里觉得曹氏不对了，却又始终无法说出口来。
可只要没人点破曹氏，那出于劣势的就始终还是她啊。
叶致在一边，看得也是心焦。
要说这冯氏与叶敏的精明，大家都是心里有数，处处提防的。
可这曹氏的厚脸皮，却真真叫人是防不胜防了。
打蛇打七寸，惩治人的话，比起外部强攻，更有效的还是从心理上瓦解对方，叫对方自己心虚。
这样一招，对于大部分有脑子有心的人，都是管用的。
如果今天犯下乱吃东西疏漏的是叶敏，不管别人怎么攻击，最后能把她吓死的，只能是她自己。
但是对于曹氏与叶攸这样没脑子没心的。
无知者无畏嘛。
“我……”容氏搜肠刮肚，好半晌了，都始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言语，只得无助地偷偷瞧向乔氏。
乔氏自然不会如此轻易便放过曹氏去，心下也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帮着容氏反将她曹氏一军。
曹氏自顾自吃着正欢，且始终自以为是地认为，郑老夫人与妯娌们的尴尬便是对她的敬重与畏惧了。
所以不等着乔氏为容氏帮腔，又将话头抢了过来：“哎，想来也怪不得二嫂，老夫人，二姑娘这性子啊，啧啧，还真不是个好管束的，恐怕早晚要惹出祸端来哟。”
曹氏说完话，还不忘瞟一眼冯氏，似乎是想叫冯氏给她帮帮腔，好叫容氏更加下不来台。
只是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话一说出口，实则是夹枪带棒地把郑老夫人也拐了进去。
毕竟容氏管教不周，那上面还有郑老夫人。
所以明摆着，叫容氏下不来台，郑老夫人就更下不来台了。
叶攸抽风的家传源自曹氏，所以曹氏也会时不时抽风这一点，冯氏早就心中有数。
只不过平时疯一疯也就算了，在郑老夫人面前都如此不要脸了还是头一遭。
更可怕的是，她几乎可以断定，自此开始，曹氏只会一疯到底，没有最疯，只有更疯。
那岂不是自己次次都要被她连累！？
叶致老老实实坐着，不着痕迹地瞧了瞧郑老夫人方向。
若说方才没出手，那是郑老夫人还处于对于曹氏表现的惊诧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曹氏已经放肆到如此程度，她哪还有继续坐视不理的道理？
所以叶致并不担心，横竖曹氏这一次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反正她刚刚也是犯过错的，此时更加没什么发言权了，还不如乖乖坐着看戏得好。
果然不出叶致所料，此时的郑老夫人脸色阴沉至极，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可是要拿什么理由去怼住曹氏呢？郑老夫人也在斟酌。
就在郑老夫人将要开口之时，门口传来了叶数的声音：“三婶婶，我到的晚了，都是我的错，您也不该冲着祖母和我娘亲发脾气吧？”
叶数竟会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出现了，并再一次发挥出了自己对叶攸捅刀时候的水平，用□□裸的坦诚，直击曹氏。
这顶黑帽子扣的，愣是叫曹氏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只是干巴巴瞪着叶数，一句话也说不出。
叶数身后跟着芳馨与甘棠两个，施施然进到屋中，跪了下来：“祖母，各位婶婶，我来晚了就是来晚了，都是我自己的错。我娘亲天天管我，我却不听，试问我娘亲有什么错？！”
叶致前一刻还在为叶数这段话叫好，下一刻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以叶数的小脑瓜，什么时候能说出如此头头是道有条不紊的话来了？
郑老夫人也瞧着叶数不大对头，却也没有接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三婶婶，有什么您都冲着我来，我是不争气，我认罚，我怎么都行。可您怎么能那样跟祖母和我娘亲说话呢？！诸位婶婶也都在场，您叫祖母和娘亲的脸面往哪儿搁？！”叶数并不是平时一贯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模样，而是换上了从未有过的娇弱与可怜巴巴。
这段话说得，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如泣如诉了。
叶致蹙眉，也似是陷入了疑惑之中。
但不多时，她便似乎是猜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个慰然的笑容来。
谁想叶数话音刚落，叶攸便从曹氏身后跳出来，厉声对叶数道：“你以为我娘爱说你！你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娘亲说话！？你就是不要脸……”
她晌午因为叶数吃了一大口沙子，此时见叶数还敢说自己娘亲的不是，自然是恨不得要把叶数大卸八块了。
“放肆！”
郑老夫人这一声厉斥，早就在胸间徘徊迂回好半天了，就是在等着一个合适的茬□□发。
所幸叶数好身手。
引得曹氏蒙圈，叶攸发飙。
正正好好为她提供了这个茬口。
叶攸再嚣张，郑老夫人的话也是不敢不听的。
虽然心里一百万的不服气，却还是悻悻退回到了一旁，只是眼神却始终不死心地望向曹氏，希望曹氏能做出些反击来。
曹氏反击什么？她自己都快被吓尿了。
叶数刚刚的一口大黑锅，顺带也是劈头浇来的一大锅冷水，叫她终于回过神儿来。
她暗骂自己刚刚一定是疯了，竟然敢在郑老夫人面前摆出了那么副猖狂嘴脸。
虽说自己夫婿叶叔承在这国公府地位斐然，可终归叶祖荫与郑老夫人都还健在，哪轮得到自己胡来！？
叶数那一番话虽然无礼，却字字都是冲着她的短处来的，字字都是有理有据！
若是真的追将起来，怕是叶叔承都保她不得。
更何况叶叔承早也就看她不顺眼了，到时候不把矛头指向她就是好得了，哪里能指望他来帮自己。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先前她想方设法给别人设套下不来台，如今下不来台的倒变成了她自己。
郑老夫人说是生气，语气却十分冷静：“我叫你们来是商量给六王妃贺寿的事儿，你们倒好，在这儿给我出起洋相来，要闹你们就都回去，别在这儿给我找不痛快！”
反正这一句话，她该点明白的，都点明白了。
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儿，何况今天还有给六王妃贺寿的正经事儿要谈。
所以这便是她在向众人传达的信号——我要把事情压下来，你们也最好见好就收。
也许曹氏还在懵懂中不知如何是好，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领会到了这层精神。
乔氏与容氏对视一眼，又转眼望向了冯氏。
面对曹氏这等专业拖后腿的，即便是她们两方间依然存有芥蒂，却也不得不暂时联起手来，度过难关。
冯氏自然明白乔氏眼神中包含的意义。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曹氏从悬崖边拉回来。
可若是大房二房此时先开口，难保曹氏会不会触底反弹。
还是她这个自己人先说话，曹氏才会老老实实的听话。
于是冯氏站出来道：“老夫人您消消气。二姑娘跟三姑娘想必都是误会了，三嫂嫂也是无心。最近这天气闷热，人心难免浮躁反常。晌午的时候，不过是见到园子里的荷花败了，我便哭了一场，说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大家做起了自己哭荷花时候的动作，现场的气氛顿时便被她带动得轻松了不少。
而她这话倒也确实说得极巧。
曹氏的错处不得不提，但也不能多提，所以便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叶数与叶攸的矛盾本就因曹氏而起，更是要小心处理。
所以冯氏便避重就轻，说笑般地把话头扯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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