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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树曛翻身从马上下来,贺一航撩起衣摆潇洒落地,抬头仰望高大的山门和门框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飞云山庄。”心中惊叹,江湖真是壮阔啊……
这飞云山庄呢,是当年闻名遐尔的侠士上官云和燕飞儿夫妇修建的,两人是武林伉俪,情深意重,心善又豪爽,在江南一带是人尽皆知的大侠。二人膝下只一独女,可谓是极尽宠爱,从小就被视作掌上明珠,庄子里老老小小全都跟宝贝似的疼着~~所以,养成了这位上官树曛极为独特的个性。
虽是奇葩,不过本性不坏,与前朝遗将晏济怀的孙儿晏国良一见钟情,双方家长见门当户对,郎貌女才,便结了亲。
谁知!这晏国良前几日与自己的好兄弟玩闹,两人一不小心摔倒了亲到一起,恰好又被上官树曛撞见……
于是,直肠子的姑娘认定未婚夫背叛自己喜欢上了好兄弟!抽了他一巴掌之后掉头就走,并且放出豪言,宁愿出家也不嫁给一把弯刀!
于是乎,就有了晏国良几度上门求亲失败……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今日,又来了……
“上官姑娘,从你口中,在下觉得晏公子应该并非喜欢男人。许是你误会了。”贺一航跟着上官树曛走进山庄,听她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切!他们亲都亲了呢!还能有假。”上官讲起这事儿,就一肚子火!
“呃……”贺一航哑然,好吧,不知道怎么劝慰了……唔,心月怎么还没来?
“树曛~~你回来啦!~~”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脸带笑意跑到上官树曛面前,“树曛,前几日我去了趟西海,给你带了好多珍珠回来哦!你不是说,想用珍珠末敷脸么~~现在,你可以天天用啦!想怎么用怎么用!”
上官树曛面无表情看他一眼,然后拉着贺一航往院子里走。
晏国良咬牙看着贺一航被拉住的胳膊,伸手拦住,“哥们,你谁啊?飞云山庄是你想来就能来的么?”
贺一航一边眉毛挑起,“贺一航。”
此话一出,晏国良张大了嘴,“赵家军副将贺一航?”
“兄台不用重复一遍。”贺一航素来看不上那种凭借祖宗功德在民间肆意妄为的人,这晏国良虽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不过,只怕也是个纨绔子弟……看这目中无人的样子就能猜到。
晏国良虽然不爽,却也还是恭敬的行了礼,“不知是贺将军,在下得罪了。见谅。”
继而,又转向上官树曛,拉过她到一边,“树曛,你干嘛拉他手啊……我听说,他喜欢楼心月的……”晏国良拉着上官树曛的手晃来晃去,小声嘀咕,“那个楼心月不是你死对头么……”
上官抽回自己的手,抱在胸前,冷冷看他,“首先,楼心月不是我死对头,我死对头在广南东路,那个女扛把子司徒芙蓉才是我死对头。”
“再者,我拉贺一航的手,因为他是我心上人!”
此言一出,惊了四座……
贺一航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
丫鬟小斯们则是惊吓的半死……完了完了,老爷夫人听到了就完了!
晏国良睁大眼睛,一脸不相信,“不可能的!你根本都不认识他!”
当然,同时惊讶的还有此刻正好走到院门外的楼心月……
听到这话,楼心月停下了进去的脚步,拉过小翠躲在拱门后边偷偷观望……
“对啊,我今天刚见他,一见钟情啊~~”上官树曛紧紧抱住贺一航的手臂,贺一航想抽回来,发现……有点紧。
唉,算了……估计就是斗个气……
“不可能!!我不信啊!我不会相信的!”晏国良抓耳挠腮,头上的银冠都歪到了一边。身后一众仆人惊心动魄的,一个个心疼坏了,哎哟这上官家小姐怎么这么气少爷呢……
“哦~你不信啊~好,证明给你看!”
贺一航还没来得及反应,冷不防上官树曛踮起脚在他腮帮子上亲了一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贺一航捂着腮帮子一脸不可思议,你,你,你干嘛亲我!
上官树曛瞥他,怎样?!亲都亲了!
晏国良突然鼻头一酸,眼眶都红了……紧抿着嘴巴,快步往外跑走了……正好撞上了准备进门的楼心月……
好冰冷的女人……
贺一航捂着腮帮子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楼心月……突然有那么一刻,好像看到了……几个月前的她。面色如常,可是,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好似……
是生气么?你看到了么?楼心月,你是因为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所以才不开心的么?
贺一航想着心思,楼心月也想着心思……
刚才,她在门后,看到上官树曛亲贺一航的时候,心里突然就“嘭”的一声……就像有一个小人儿气的蹦出来掀翻了一张桌子一样!
可是……楼心月想,为什么要生气呢?而且,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
也可能是想出了所以然,但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罢了……
反正,不管怎样,楼心月觉得自己不适合再跟贺一航一同上路,或许,自己应该先行一步,先去广南东路打探一下情况么~~嗯!对!没错。
“心月,我……”贺一航想解释,又不知道应该解释什么,或者说楼心月是不是想要自己的解释。
“贺兄,你留下替我选一千女兵。我临时有事要去别处。”楼心月笑着将包袱塞到贺一航手里,转身往外走。
贺一航盯着手中的包袱,皱眉……我留下?…是什么意思?
抬头看着楼心月清冷远去的背影……贺一航突然连追或者不追都不晓得了……
“唉~”上官树曛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叹口气,伸手拍拍贺一航,“贺将军,追吧,不追……可没了。”
贺一航转头幽幽瞥她一眼,你这小丫头,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看着贺一航跑出去的背影,上官树曛想到那个人通红的眼眶……撅嘴,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出了院子,楼心月就不自觉的用起了轻功,贺一航好不容易才在山庄门口追上了她,一把拉住她手腕,“心月,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楼心月深吸一口气,转身,抽回手,“贺兄,我们此番是来征选女兵,时间紧迫。分开行动比较好。”
贺一航皱眉撇嘴,“那也不用单独行动……”
楼心月放柔声音,“飞云山庄有很多女弟子,可你也看到了,我跟上官树曛不睦,若是我开口,她定然百般刁难。你不同,赵家军声名在外,你若开口,必然事半功倍。”
贺一航撇嘴,我才不信你就为这么个原因要跟我分道扬镳。
见贺一航明显一脸不信任。
“咳咳……反正你留下就是了。”楼心月索性也懒得找理由,懒得解释了。
贺一航摇头,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拉住楼心月手腕,“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走。否则我就跟你一起。”
楼心月气闷,想抽回手,无奈贺一航这回抓的死紧……楼心月也不能真的动手伤他……
“好,明早。”楼心月本以为自己妥协了,贺一航就会松开手了……可是……
贺一航偏着头望向一边,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楼心月瞥了一眼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掌……唔,比自己的手大……隔着袖子上薄薄的纱,楼心月可以感受到贺一航掌心带来的温热以及常年习武手中那一层厚厚的茧……
今日,贺一航也不知是为什么,但是一抓住那纤瘦的腕子就不愿撒手了……反正,楼心月绝对不会跟自己动手的!
心里百转千回,手上也越发用力了些,贺一航握得更紧,生怕身边这人会突然不见了似的……
楼心月感受到腕子上的力度,没说什么,淡淡瞥了一眼之后就开始看地上的花花草草……
两个人就在夕阳的余晖中,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立着……
一个低着头看花红草青,一个抬起头看云卷云舒~~~
…………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夜已深,贺一航躺在床上,左手枕在脑后,抬眼看着自己的右手……轻声念着白居易的这首小诗。
掌心那温柔的触感仿佛还在,不由自主的在空中虚握了一把……
贺一航自嘲般的失笑,“贺一航啊贺一航,你真是着了魔了。”
…………
万籁俱寂,月亮也躲进了云朵后面,整个摘星阁安静的让人……好生寂寞。
楼心月躺在床上,望着帐顶走神,离开京城快一个月了,她很想赵祯,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过得好,可是一想赵祯,脑袋里却总是不自觉的浮现贺一航的脸……于是,手腕上那温热的感觉好似又回来了一般……
突的坐起身!楼心月握住自己的左手手腕,使劲的搓着捏着擦着……试图将那份温热从手腕上赶走。
可是,擦得手腕都红了疼了……那份感觉就是一直在……
无力的垂下手,倒在床里……紧随的是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楼心月慢慢的蜷起身子,抬眼看向窗外乌黑的夜空……
翌日清晨,贺一航神清气爽的起了床,洗漱完之后,出了房门,打算叫上楼心月一起去吃面,听说长沙城的面很好吃呢!
走到楼心月门前,见房门没关,贺一航就自己进去了,反正,向来都是如此。
“心月,走了,去吃早饭。”贺一航进了房中,却没见楼心月的影子……
余光瞥见桌上压了一张纸,贺一航心里一下子就紧缩起来!
你还是走了是么……还是走了……为什么?
展开那对折的信纸,两行娟秀的小楷映入眼帘:
已走,勿追。
若有缘,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