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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咫尺天涯
风吹过，一地的残花落叶，满地鲜艳。
浮光霭霭，阳光透过树枝斑驳落在地上，如梦如幻一般。
我坐在摇椅之上，师父在一旁道：“要在这样的乱世找到一人同行，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件事。很多时候终于发现那个人不是对的得人的时候，已经不能去找一个同路人了。”
原来这世间不止我一个被所谓的命运和天意捉弄！
师父又道：“决定了？”
我不想走，舍不得走，可是不得不走。倘若钟离宸得知了司泫的事，他一定会插手，司泫不是人，他是妖魔，钟离宸无疑是以卵击石，我不要害他再受伤。
师父叹了一声：“在这世上行走的有几个人不带着伤呢？你当真想好了要随我这个老头子退隐山林，不问世事？”
半饷，我点了点头。
前往宸楼准备向钟离宸告别，而钟离宸却并不在宸楼，我坐在院落藤椅上等他，抬眼便是火红的枫叶，像一团大红云似的。
偶尔吹起的微风，卷起落叶打了几个转，又跌落，再也舞不起来。
无痕默了默，试探问道：“徵儿姑娘为何不愿意留在宸楼？为何就不能留在楼主身边？”
为何？
司泫以提取他人魂魄为养料修炼不老身，而我的魂魄就握在他的手里。我在想我这样的人死后是不是连个来世也没？
我瞟见无痕暗暗地握紧了拳头，鼓足勇气：”徵儿姑娘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这一年来，倒是独自一人潇洒自在惯了，随心所欲的打架，得罪人，又可知楼主为徵儿姑娘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徵儿姑娘细想一下自己到底闯了多少祸？每次拍拍屁股就走人，后来可曾有人找你半点麻烦。“
无痕说得对，钟离宸给我收拾了太多的烂摊子，而我竟然从未领过情。
无痕一向是个冷静隐忍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楼主知道徵儿姑娘胆大妄为，却从未想过毁了公孙博的血蟒宫抢夺令符的那个人会是你？楼主一直都很后悔愧疚，觉得自己若是当时在那件事上多费些心，可能会知道你闯出这样的祸事，就断绝不会让你伤得如此重。可是...楼主他不是神仙，也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我呆了一呆，以公孙博的势力其实杀我轻而易举，而且，公孙博那样的性格势必咽不下这口气，而我现在却活得好好的，既没有遭到杀手暗杀，也未遭到毒杀，甚至连个找事的人也没有。也是因为钟离宸吗？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应该费了很多心思吧？
还有前些日子刺杀李斯大人的事件，据闻闹腾了一段时间，也就风平浪静了。
李斯乃是帝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万之上。我细算一下有胆子干这件事怕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已故的九宫宫主也就是苏慕，她都敢从蒙恬黄金火骑兵救人，应该就敢刺杀李斯。那么第二个就是我了，而我纯粹是无知。
无痕紧紧抿着嘴唇，低着头诚恳劝道：“还望徵儿姑娘能爱惜爱惜自己的性命，你的性命楼主看得比自己的还宝贵。”
若是可以我愿意留在宸楼，我愿意留在钟离宸身边，我可以不再闯祸，我会很乖巧懂事，再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我会一心一意只为他。
可是没有那个可能了，我再也没有机会陪在他的身边，没办法了，我是个将死的人。
无痕抬头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唇，恭敬道：“徵儿姑娘从来不曾真正去认识楼主，楼主从不曾欺骗过徵儿姑娘任何事。徵儿姑娘对楼主可能存在许多偏见，其实若是徵儿姑娘有心的话，定然可以察觉到许多事，其实楼主他是.....”
无痕说我不曾真正认识钟离宸，我自觉得是不太了解钟离宸，毕竟我接近他的时候就常常告诫自己，要心冷不要沾上感情，自然不会去了解在意他，这个惭愧。
无痕又说钟离宸不曾欺骗过我任何事，现在想想的确如此，而我不但一直怀疑着他，还算计着他，这个还是很惭愧。
无痕还说若是我有心的话，定然可以察觉到许多事，其实钟离宸他，然后就没了下文。
我想了又想，觉得他应该要说，其实楼主他是真心喜欢徵儿姑娘。
“我希望徵儿姑娘能留在宸楼，那三人的战争，你待在那个人的身边会很危险，会受伤的。”无痕低着头，轻若蚊声。
我真诚的朝着无痕鞠躬着：“无痕，谢谢你们救我，我以后会爱惜这条命的，还有，你们楼主会遇到更好的女子，比我好千倍万倍。”
不走了，怎么能这么一走了之呢？
虽说自作孽不可活，可是我的孽大多都是司泫引诱而作的，所以不能只是我一个人受惩罚。
钟离宸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这次换我来保护你，我不会再让司泫伤害你了。
我麻木地走着，茫茫然眼边已经无泪，心空落落的难受，手足一阵阵发冷，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
虽然有风在吹，吹得树叶飕飕的响，但也只不过使得这寂静更添几分萧索之意。
从前听过一句话，人不止要和人斗，也要和命相斗要与天斗。
我没有那么勇敢，没有那么坚强，没有想过和命相斗。我唯一想着就是我不可以再让司泫去伤害钟离宸了，我要去守护他，这次。
回镜湖的途中，途径雀桥碰上了苏慕，见我时脸上微露喜色，转瞬又愁容起来：“小娘子，你去哪儿了，把我好找。我可能要走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黑漆漆的夜里，微弱的灯火下苏慕没看不见我的神色，没看不见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我声音颤了颤问道：“你要去哪儿？”
苏慕眼眶很红：“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可是我放心不下你。”我眼眶一酸，泪水又毫无知觉的流淌下来。
苏慕顿了良久：“我敢保证七师哥不会爱上那个女人，可是....你该介意的不是幽姬，你该介意的是到底你和七师哥之间怎么了？我感觉你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存在着，把你们往不同的方向拉扯着，越来越远。”
我静默低着头，我们之间是存着东西，却不是玩笑。
苏慕垂了垂眼眸，只静静瞧着我半饷，柔声道“我是必须要走了，若是你不想要待在这里，你就朝北走，在最北边，我在那里等着你。”神色哀伤道：“我也曾爱过一个人，很傻很笨地去爱一个人，害得自己痛不欲生，或许曾经有那么一刹那间他爱过我，只是后来他不爱我了，他忘了我。”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爱苏慕呢，若我是个男儿，我早就爱上了她，又怎么会有人爱上后又不爱了呢？还忘记了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
苏慕喃喃道：“这样也好！”
我没能理解苏慕这一句，这样也好！就如我告诉钟离宸我要回云落山时，他也是这样说道，这样也好。
苏慕叹了叹，握住我的手朗声道：“曾经我以为我会生不如死的活着，可是事实证明，任何一个人或一件事都无法令天地动容，日月失彩，既然活着就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有的人就是那样，没有缘由地让你喜欢上，细察之下又会觉得该有很多缘由去喜欢她，我喜欢苏慕，喜欢她的豁达，羡慕她的乐观。
远方走来了一个男人，苏慕笑了笑：“我走了，记得我说的话。”
我只是定定地望着着苏慕离开的身影，渐消失在黑夜里。我没有冲上前去，也没有痛哭流涕，我总感觉我们还会再见面，在她说的那个遥远的北方。
空中响起一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平稳的声线，仿若爱恨皆失。
我记得那个男子，两个多月以前，钟离宸送我回小圣贤庄，在半路上遇见苏慕和一名男子拉拉扯扯，这么精彩地一幕我怎么可以错过，然后紧跟着上去。
寂静地小巷里，那两人还在撕拉着，我隔得远，听不清在说什么。就一时激动，把钟离宸也给拉上了，转头看向钟离宸，他眼中分明就没，完全没我眼中的不可思议。
但我还是很镇定地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算是安慰钟离宸。钟离宸淡扫了我一眼，慵懒道：“我知道她是个女人。”天哪，钟离宸是识了多少女人，才会一眼就发现了苏慕是个女人呢？
我看见苏慕被那个男人重重的一拽，是以，一个不留神，便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直直地撞进他怀中。
我袖子一挽，就冲了出去，反应之迅疾，连钟离宸都没能拉住我。等跑近，我立刻轻移莲步，款款朝着苏慕走去，嗲声嗲气道：“小相公，人家找你好久了，你在这干什么？”
我看见钟离宸不忍直视瞥过头，看见那男人脸上冒出的三条黑线，以及苏慕一脸地震惊，而后转为喜悦。
不过那个男人长得还不错，他有一张俊美无铸的脸，深邃的眸子，犹如那天边之鹰，冷静而充满了睿智，眸子上一双剑眉挑起。
他望向苏慕，温柔唤道：“若儿。”我再次被震惊到，心想着你还来跟我抢，于是娇弱地唤道：“小相公，他是谁呀？”
我是被钟离宸扛走地，他也不算很粗暴，就是把我弄得有些头晕目眩，一时找不着东南西北。所以我不知道接下来苏慕他们又发生了什么事。
钟离宸说那个人是匈奴王赫连祁渊，是个乱世枭雄，配得上苏慕，苏慕若是随他一起离开，必当幸福。
我当时震惊的说不出话。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钟离宸还真是没什么不知道的家伙，连苏慕是两年多前的九宫宫主都知道。
我也相信钟离宸说得那句话，随着那个男人离开，她将来必当幸福，
从前听过一句话，女人就是这样，喜欢给她开心的男人，却爱上了让她哭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