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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水云城的天气说变就变。
方才天空还是阳光明媚,下一刻,墨色的乌云踢踏着天空,如同千军万马,已经滚滚而来。
下雨了!
绵延数里的狱山,山峦叠嶂、怪崖嶙峋,倾盆的大雨“哗哗”落下,暴雨如注,打落了一地的树叶。
突然墨云之中,一道银色的闪电如同长龙,猛然劈下,照亮了整个狱山。
苍白的闪电中,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着一袭火红华服,正静静的跪在狱山外,少年静静的跪着,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打湿华服。
“少爷,都十天了,神灵还没出现,我们还是回去吧!”少年身旁,一名仆人模样的小男孩打着伞,担心的说道。
回去?
少年没有出声,依旧静静的跪着!
见状,仆人皱眉,继续说道:“少爷,积水都漫了过来,我们真该回去了!”
仆人连续两次的征求意见,脸上没有一丝气色的少年总算有了一点反应,数天未动的喉咙沙哑的说道:“才十天而已,若是能让神灵出现,若是能换回父亲和母亲的命,别说十天,就是十年我也跪。”
华服少年平静的说道,说话间,苍白的脸上却是异常的坚定。
这名少年,正是穆家族长之子——穆晨。
仆人模样的小男孩小乞儿哀叹一声,脸上悄无声息的划过一丝惆怅,心中有些作痛,旋即说道:“可是少爷,狱山中有神灵只是一个传言,千年前的传闻,到底有没有神灵谁都不知道,有神灵还好说,若是狱山中没有神…”
“有。”穆晨当即咬牙打断小乞儿,清澈的眼眸中全是倔强,“我不相信苍天有眼,我不相信命中注定,但我相信,在这狱山中,一定有神灵,而且我还相信,若是我真心祈求,神灵一定会出现。”
倔强!坚定!铮铮话语,小乞儿表情顿时闪过震惊,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苦涩无语,只能静静的打着伞。
“轰隆隆~”
又一道银色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空,如同银龙,从乌云中出来,又很快钻入乌云中。
随着闪电的消失,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轰然炸响。
苍白的闪电再次照亮整个狱山,一块一米多高的石碑毅然矗立着,闪电的光芒,照亮了巨大的石碑,几个大字在石碑上浮现出来。
“狱山之地,踏入者死。”
短短八个字,犹如神灵般威严,霸气与威严,表露无余。
穆晨,此刻正在跪在石碑前。
雨水跌落,打湿了穆晨的全身,一滴滴豆大的雨水,轻快的划过没有一丝气色的脸颊,流到下巴,然后落入火红色华服里。
雨,越下越大!
狱山中,到处都是水花与一个个水洼。
“哗哗哗~”
滂沱的大雨中,突然传来一阵水花的声音,好像有人来了。
小乞儿皱眉,心中有一丝不悦,然后转过头,想看看到底是谁来打扰少爷的诚虔祈求。
远处,那是一名身穿铠甲的战士,步履仓促,面色通红,跑得上不接下气,显然跑的很急。
“少爷,族长叫你回去。”战士跑到穆晨身旁,着急的说道。
“神灵还没出现,我不会走。”穆晨依旧平静的说道,可话语之中有毋庸置疑的坚定。
“少爷,雨荨小姐来找你了。”战士见穆晨无动于衷,继续劝说。
“她找我?”苍白没有任何喜色的脸庞终于划过一丝异样的表情,少年柳眉一挑,然后又平静下来,倔强道:“先让她回去,等我有时间再去找她,我现在没时间。”
“可是少爷。”战士瞬间急了,眼泪打转,结结巴巴的说道:“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穆晨脸上划过一丝恼怒,他在这里祈求神灵,这个战士却在一旁一直打扰。
战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顿时猛然跪下,眼眶里全是眼泪,颤抖着说道:“其实,夫人已经去了!”
噔噔噔!
晴天霹雳!
穆晨身体一颤,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去了!母亲去了!不是说还有十天半个月吗?为什么?怎么回事?”身体颤抖,穆晨双眸死死的盯着战士,声音嘶哑。
“可是,是真的!”战士低头,无奈,声音同样低沉沙哑。
“真的!”身体一颤,穆晨许久未动。
“啊!”伴随着一道闪电,撕心裂肺的怒喝,声音响彻整个狱山,心中全是痛楚,自己的母亲,自己的母亲竟然走了,接下来将会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也要走了。
“啊!”颤抖,痛恨,一时间,穆晨忍不住的颤抖,可恨,作为家中顶梁柱的自己,竟然只是一个废物!
“废物,废物,都怪自己是个废物!”穆晨抓狂暴怒,血红着眼瞳顿时握紧拳头,狠狠的一拳砸在面前的石碑上。
“嘭。”重重地拳头一拳轰出,顿时在那黑色的石碑上留下一个拳头血迹,碎石与鲜血同时溅出,在石碑上染出一条一条红线。
“母亲去了,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极,天都不帮我穆家,我竟然还在这里傻傻的祈求神灵,神灵,我竟然还相信这狱山中有神灵,若有,我一定拿他为母亲陪葬。”泪水划过脸庞,远比雨水还汹涌,穆晨强忍心中的哀痛,癫狂的大笑,清秀的脸庞满满的狰狞,“母亲走了,这世间,我就只剩父亲了,到底是谁?不管是谁!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一定要抓住下毒的人。”
凶狠的目光,撕心裂肺的怒喝犹如魔鬼,小乞儿和战士愣愣的看着穆晨,说不出一句话。
“母亲,母亲,哈哈哈。”穆晨强行起身,顿时脚下一麻,十天的一动不动,整条腿完全失去了直觉,当即才起身又猛然跪下。
“少爷。”小乞儿着急,伸手想要去扶住穆晨,却被穆晨猛然推开。
“滚开,这条腿废了又如何,我自己来。”穆晨眼中全是泪花,然后狠狠咬牙,嘴皮里全是鲜血,强忍麻木,微微颤颤的站起身。
“我们回去。”穆晨说道,然后艰难的转身回家。
轰~
狱山中,就在这时,突然黑夜亮了,猛然间滚滚墨云笼罩的狱山中,顿时亮了起来。
那不是闪电,不是苍白色,而是金灿灿的金光!
狱山深处,竟然爆发出一阵金光!
怎么回事?
“该,该不会是神灵现世了了吧?”小乞儿难以置信,脸色煞白。
“神灵真的出现了?”铠甲战士的身体也在颤抖。
“神灵?真的出现了?”穆晨一愣,看着金光,旋即眼中都是火热和狂喜,“母亲还有救,父亲也还有救。”
“狱山深处,神灵在狱山深处!”
穆晨双腿用力,强忍疼痛,摇摇晃晃、一瘸一拐的向狱山深处跑去,不时还经常跌倒。
看到穆晨向山中进去,小乞儿震惊,脸色大变,机械般的转头看向身旁的石碑,顿时鼻尖抽搐,“少,少爷,那里,可是狱山深处。”
顿时大字浮现,苍白诡异!
狱山之地,踏入者死!
千百年来没人敢踏入狱山!
眼看穆晨已经跑远,小乞儿机械的头当即咬牙,“拼了,少爷,等我!”
乌云笼罩的天空,狱山深处,那里,金光灿灿,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山林。
那里,如同黑夜中开出一朵巨大的金色花朵。
片刻的时间,穆晨站在金光源头的不远处,静静的站着。
金光的源头,乃是山林间的一团金色雾气,金色雾气足有十米大,极为浓郁,放射出万丈金光。
“神灵?”金色的雾气中什么都没有,连同人影都没有,穆晨皱眉疑惑,同时又努力镇定心情,神色期待,“请问,你是神灵吗?”
“是!”虽然没人,可那一团金色的雾气中,还是传出一声威严霸道的回答。
“神灵,果然是神灵。”穆晨顿时喜上眉梢,母亲有救了!
“嘭!”
一声中,穆晨当即重重地跪下,尖利的碎石之中,鲜血缓缓流出,那是膝盖被深深割破后的鲜血。
“嘶~”看着穆晨身下一地的鲜血,小乞儿倒吸一口气,惨不忍睹,“少爷,你的腿。”
穆晨却是丝毫没有理会,而是火热的看着金色雾气。
十天的不吃不喝不睡觉都过来,还怕这?这点疼痛算什么,神灵出现才是最重要的!
诚心,总算将神灵祈求出来了!
穆晨重重地磕头,没管一地的碎石,急促的说道,头上都是一片血红,碎石上也是鲜血,“神灵,我是水云城穆家族长之子,我母亲平日乐善好施、平和待人,是城中出了名的好人,如今却被小人暗中下毒,已经离去,还请神灵救救我母亲,回生后我一定为奴为仆,诚心焚香供奉您。”
焦急,火热,期待,穆晨所有的心绪都集聚在这里,一心一意的祈求神灵!
“回生,起死回生。”金色雾气中神灵平静的念叨,“天地循环,人道轮回,生与死,不过是一场轮回,人死,便是死了,起死回生,便是逆天,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
蹬蹬蹬!
一道晴天霹雳在穆晨脑海中炸响!
“不可能,真的不能吗?”穆晨近乎祈求的问道,他希望神灵说能,可是。
“不能!”坚定,斩钉截铁,神灵说道。
“不能!”穆晨的眼眸瞬间血红,刚才以为有了希望,有高兴,有期待,母亲和父亲有救了,可现在才发现,竟然不能,怎么会这样?
天堂与地狱,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一瞬间,残忍得让人抓狂!
“死了,母亲死了,都死了!”嘴角抽搐,穆晨癫狂冷笑,眼中全是血腥。
“既然死了!”冷笑中,穆晨强行拖着两条快要残废的双腿站起,接着狠狠的抓起身旁的一根木棍。
抓木棍!癫狂冷笑!
小乞儿站在穆晨身后,心都在颤抖,“少爷,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穆晨声音嘶哑,青筋暴起,额头上大片鲜血都流到了胸膛,鲜血染红了脸颊,眼中都是血红。
“哈哈哈,干什么,我刚才说过,若母亲死了,我要让这狱山的神灵陪葬。”穆晨癫狂冷笑,声音嘶哑,歇斯底里。
陪葬!
小乞儿顿时一颤,瞬间急了,“少爷,那可是神灵啊!”
手握木棍,穆晨冷笑:“神灵,神灵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那神灵死了呢?”
“少爷,不要!”
“不要,哈哈哈。”
“现在,我只想知道......”
“神灵会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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