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推荐:熵变之域:逆时救赎 重生七零辣妻当道 春闺杀 我能见鬼 余晖下的离殇旧梦 重回1976,绑定百货商场赢麻了! 出狱即无敌,前妻跪求我原谅 瀚海驭风
红尘大陆守恶谷以东,乃是号称“洪荒炼狱”的八百里红沙瀚海所在,与一谷之隔的落日天涯不同,此处非但没有参天古树、森森密林,便是一根枯枝败草都极难寻觅。放眼望处,目之所及尽是滔天热浪,滚滚红沙,恍若上古之时最桀骜的魔,带着这般骄横霸道的威势,于光天化日之下恣意咆哮肆虐,没有丝毫顾忌。
这瀚海虽不甚大,环境之恶劣,却远胜寻常戈壁百倍,终年无雨不说,更时常有流火熊熊,从天而降。八百里内,天地尽是一般可怖酷热,温度之高,足以熔金煅玉,化骨焚灰,因此千万年来鸢驼难渡,寸草不生,乃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疾苦绝地。
然而那飓风红纱虽然骄横肆虐,几如凶魔一般,却似被无形屏障阻住,从未越过瀚海边缘半分,更为奇异的是,距红沙边缘不过数里的小镇“风流堡”上,气候似乎完全不受沙漠影响,寒暑得中,干湿适中,景色算不上宜人,环境却颇适合居住。
风流堡中有一小店,名唤“醉悦”,虽看上去比“阿米豆腐”尚且不如,却也是这荒凉之地方圆百里内最大的酒家,平日里不论是往来沙漠之中的高人侠士抑或慕名前来一睹瀚海风采的富庶闲人,大都会在此逗留片刻,饮几杯烈酒缓解旅途疲倦。
此刻店中生意一如往常般不温不火,几桌服饰各异的外乡人和本镇常客或三五闲聊,或举杯行令,或自斟自饮,俱都自得其乐,颇为闲适。头戴本地特有皮帽的中年掌柜,一面用布满沧桑老茧的手指拨动算盘假装算账,一面不时偷瞄一下坐在窗边望着远方暗红沙幕悠闲独酌的白衣男子,一双小眼之中神情炯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男子剑眉星目,面容俊朗,皮肤白皙,身材适中,于儒雅温和之中透出几分飒爽英气,不要说是在此荒凉苦地,便是中原、雪国繁华之地,也算颇为少见的美男子。
此刻他面色淡然,不怒而威,便这般对着远方漫天狂沙红幕,颇为从容地饮着酒,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店老板有些古怪的举动。
“吱呀——”
陈旧木门豁然敞开,明丽日光簇着一个身披墨绿披风的女子悠悠泻入,几桌外地人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饮酒聊天,一些本地人更是理也不理,兀自行令插科,坐在后门旁昏昏欲睡的小二无奈叹息一声,颇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堆笑迎了上去。
“呵呵,这位姑娘,您是吃饭还是住……”那小二话到一半身子猛然一震,当下双目圆睁,嘴巴大张,一副沉迷中带着不可置信表情,兀自吞着口水呆望面前女子,竟连招呼客人都忘了。
那女子也不理此刻看去滑稽之极的店小二,落落大方地除去遮住面容的披风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却十分秀美的脸庞,恍若暮秋时节最奔放的菊,不畏凄冷风霜,便这般于落寞天地之间傲然盛放。
原本有些阴暗的小店之内顿时为之一亮,一众宾客顷刻之间竟全同那店小二一般有些痴醉,酒盏碗筷掉落之声此起彼伏,颇为滑稽。便是那独坐窗口的白衣人,斟酒动作也明显僵滞一下,双眸之中似有光芒闪过。
那女子眉目如虹,款款扫过僵滞众人,于温婉恬静之中蕴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飒爽之气,一缕微带蜷曲的金黄秀发随着优雅动作滑出披风,倏然垂至肩头,竟似于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绵绵情意,惹得一众酒客心中俱是一荡。
“呵呵……那个,毛头小子没见过世面,客官不要见怪!”那掌柜虽也有些痴醉,但毕竟阅历颇丰,非店小二可比,片刻迟钝之后赶忙上前踢开小二,对着女子施礼赔笑道,“不知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虽不见五寸长耳,但这女子容貌,分明就是当日以“八荒鉴”窥察雪域双日之人,但见她朱唇微启,嘴角泛出淡淡酒窝,似笑非笑地打量模样颇为憨厚的店老板一眼之后,便径直朝窗边白衣男子走去。
“我找乐儿!”
老板神情一窘,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还是一把拉过兀自捂着大退咧嘴的店小二低声骂道:“笨蛋,还不去招呼客人,我养你有什么用!”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那小二也不怠慢,踉跄抢上几步慌忙擦拭着女子正要经过的桌子,一脸堆笑道:“客官这边请,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可是……诶……”
习惯般的一套门面话还未说完,那店小二手上又是一僵,馨风过处,那女子竟似完全未听到般轻盈走过,更不理会一众酒客痴迷目光,径直朝那白衣男子优雅而去。
“唉,别看了,别看了,这小妞人家是名花有主了!”
“可惜啊,这天仙般的美人不能给俺当媳妇……”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熊样,人家小妞和小白脸这叫般配,嫁给你,那叫鲜花插牛粪上了!”
“你他妈怎么说话呢——”
“老子说的是事实,就你那模样,熊瞎子都看不上你!”
“好了,好了,都乡里乡亲的,为个小娘们儿吵起来不值得,来来来,喝酒,喝酒……”
店小二一脸晦气地听着旁桌几位客人的抱怨,回头看了一眼目放凶光的掌柜,无奈长叹一声,强自挤出一丝笑意,极不情愿地朝那女子追去。
“公子,不知这里可有人坐么?”那女子语音轻柔曼妙,便这般婷婷立在男子对面,笑盈盈问道,说话之时更似有潺潺水波溢出明净双眸,幽幽洒满那个依旧端坐饮酒的男子周身,惹得已然端起酒杯的右手轻微颤动几下。
一语落处,拍案摔盏之声顿起,若不是身旁有人阻拦,好几个魁梧汉子险些就要冲上去同白衣男子拼命。
“娘的!那小白脸有什么好,长得俊能当饭吃吗——竟让这天仙一般的小娘子主动投怀送抱!”
“是啊,你看那畜生,还他娘在那端着呢,别拦着我,让老子去揍他一顿,看他还敢小人得志!”
……
店小二十分知趣的没有上前招呼,斜倚在自己擦好的桌子上听着一众酒客义愤填膺的咒骂,面上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神情。那店老板竟颇为意外的没有上前喝骂,而是微皱双眉一脸严肃地回到柜台后继续“算账”。
“人嘛,自然是有的——”那白衣人语气淡淡,一句话说得昏暗小店之内顿时鸦雀无声,一众酒客连同那店小二在内俱是明显一窘,随即不禁心中暗笑原来这小白脸是个缺心眼啊!
“哦,却不知那人现在何处?”那女子倒是没有多少惊讶神色,依旧一脸笑意地轻柔问道。
“天涯自是有佳客,相知怎比一相逢……”白衣男子眉毛一扬,对着面前女子轻佻含笑,“这座上有缘之人,自然便是姑娘你了!”
说罢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优雅起身,轻挥衣袖在对面木椅之上掸了掸,扶着面前女子缓缓坐下,动作轻柔得度,于不经意间流露出翩翩君子之风。
“好一句‘相知怎比一相逢’,红尘寂寞,相逢是缘,公子如此潇洒放浪,小女子佩服之至……”那女子娇羞一笑,也不推辞,脉脉双眸迎上男子熠熠目光,似带着不尽温婉情义,螓首低处,恍若晨风中缀着朝露的百合,惹人沉醉痴迷,怜爱不已,看得一众酒客个个心中愤愤,慨叹天道不公。
风流堡东南方百里处,一条清幽僻静的小路之上,轻风婆娑,柔和清凉,斑驳树影随风轻动,恍若最多情的女子,于芳丛碧草之间忘我般婀娜舞动,几只叫不出名字的蓬尾小兽追着树影往来蹿跳嬉闹,尽情享受着这份属于它们自己的闲适与惬意。
忽然,一只体型稍大的兽身形一顿,两只前爪离开地面,竟如人一般站起身来,一对玲珑小耳灵巧转动几次,然后对着身畔同伴低鸣一声,迅速蹿入前方草丛,几只身形略小的同伴也不迟疑,灰影闪处,“嗖嗖”几声俱都紧随其后没入草丛,再不见踪影。
微风挟着几缕轻尘蹁跹而至,给原本十分清明的林间罩上一层昏黄面纱,也不知是增添了朦胧神秘之美,还是模糊了本该澄澈明晰的视线。
三匹瘦马踏着路中浅草缓缓而来,三个客商模样的中年男子端坐马上,一边低声谈论着什么,一边不时看看路旁景致,面上神情却俱都颇为凝重,似乎对这清幽秀丽的景色没有多大兴趣。
这三人容貌装束俱都十分平常,粗布衣衫之上还沾了不少尘土,一眼看去分明就是再寻常不过的远行商旅,只是沧桑面庞之上双眸炯炯,似于深邃之中透出几分矍铄,与一身装扮不甚相称。
“二位贤弟,此处名为‘清平谷’,前方百里处便是‘风流堡’了。”中间男子轻勒缰绳,对着身旁二人淡然说道。
“师……世兄,小弟实在是想不通,我们天……我们几时受过这等恶气,你究竟……唉”左侧男子声音颇响,语气之中带着明显气愤不甘,却又似颇为惧怕那为首男子,话语断断续续,有些滑稽。
“贤弟啊,世兄向来明鉴万里,微察毫末,胆识智慧绝非我等可比,此番他既已决定这般行事,我们只管遵从便是,又怎敢妄生疑虑?”右侧男子轻捋胡须,说话之时还给左侧男子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说。
“二弟谬赞了,此番事发突然,愚兄来不及解释,三弟有些疑虑也属应当,只是此处恐非说话之处,待入了那红沙瀚海之后,我自会向二位贤弟说明原委。”当中男子面色平静,对身畔二人微微点头,随即轻喝一声,催起坐下瘦马继续前行。
身后二人对视一眼,左侧之人摇头轻叹,右侧之人默然冷笑,却也都催动瘦马,缓缓跟了上去。
疏影斑驳,纤尘婆娑,三个身影便这般在葳蕤草木之间行了许久,却也不曾如诸多传奇故事中一般潇洒没入远方天际,急得隐在草丛中窥探的一群蓬尾小兽“吱吱”低鸣。
“这三个老头倒也好笑,骑马出行已够寒酸,偏偏还要骑这等半死不活的驽马,这是要笑死人么?”
“你懂什么,这正是他们高明之处,看起来越是寒酸,处境便越安全!”
灵动语音响处,不知何处涌起的曼妙云气轻柔汇聚,现出两个戴着雪白面饰的窈窕女子,正是那姚盈盈身边的馥春和琳儿。
“哼,要我说他们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扮作寻常路人多半无人在意,可你看他们的样子,谁见了不得多看几眼,呵呵……”那琳儿斜倚树干,熠熠明眸盯着已然没入前方茂密枝叶的三人,说到最后,竟是有些忍俊不禁,扶着馥春玉肩笑得花枝乱颤。
那馥春看了看声旁弯腰娇笑的小丫头,目中似有些许暖意闪过,不过迅速被一如既往的冷静神色取代:“好了,别笑了,看你那傻样,就像个长不大的小丫头——你说,他们当真是因为太过匆忙所以不曾发现我们么?”
琳儿也不理她,又兀自笑了许久方才停下,腮边笑靥不减,抿着朱唇嗔了馥春一眼:“说我傻,你比我更傻,他们若是此刻对我们动手岂非过早暴露了身份?”
“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你管得真多,姚盈盈不过让我们在此监视,禀报三人行踪。”琳儿白了神色严肃的馥春一眼,双手轻抱香肩,悠然靠回树干,“我们恪尽职守,顺利完成任务,便是出了什么岔子也是她自己指挥不利,你操心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你啊,就是活得太累,烦恼太多,我敢打赌,你取下面饰一定是个黄脸婆!”
“你才是黄脸婆,臭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与清平谷中闲适轻松氛围不同,百里之外的醉悦店中,此刻气氛紧张之极,便是说剑拔弩张也不为过。虽说一些性子颇烈的本地人已在同乡劝说之下离去,那些尚未离开之人看着几辈子难得一见的美人便这般随白衣男子进入客房,怎能不怒火中烧,若不是掌柜和店小二极力劝阻,只怕一个个早已冲上去与那男子拼命了。
“这鬼地方不愧为‘风流堡’,竟连女子都如此风流!”一个装束还算儒雅的外乡男子悻悻说道。
“你知道个屁!想女人想疯了吧!这‘风流’二字乃是风中流沙之义,是说此地地处炼狱之畔,随时会被红沙吞噬!”邻桌一个须发凌乱的高瘦男子端着酒杯缓步走来,双眸之中嫉妒之色渐被得意取代。
“呸!老子二十年前便来过此地,那红沙至今也未逾越半分!”身后一个魁梧汉子将那清瘦男子一把拽回,抬起盆口粗的大腿如踩猪狗般一脚踩在桌边,弓身拽着洒满残酒的胡子“嘿呦”一声拔了一大把,疼得那男子哭爹喊娘,痛不欲生。
“他娘的你小子学谁不好,偏要学那个废物双冷,老子平日里就看你不爽,今天那小娘子被人抱走的气老子一并跟你出!”说罢抬起浑厚右掌朝着脚下男子便是一记耳光,直扇得男子双眼发黑,嘴角发麻,口中血雾涌处,牙都不知掉了几颗。
“哎呦,客官哪!您看您这是……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出门在外,和气生财,有话好说啊……”
“和气你爷爷,老子……”
“吼啊!”那汉子也不理赔笑着快步赶来的掌柜,举手欲扇之时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时口眼尽皆张大,粗犷面庞之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滑稽表情。
碧芒如山涌起,顷刻吞没未及反应的一众酒客,然后众人影子在他们惊骇之极的表情中纷纷跃起,汇成高逾十丈,通体漆黑的巨大人形暗影,巨臂挥处,将方才女子和白衣人进入的客房生生拔起,囫囵吞枣般一口吞下之后,随着碧芒缓缓散去,徒留一店余悸未消的酒客望着透过残破屋顶泻入的明丽日光,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