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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是不能去想的,一想,他就出现了,比如小奶娃。
陈日泓的舒服日子大概过了半个月,眼看着快过年了,老杨头又来了。
老杨头来张家,就没有一回是空手的,这一回,带了野鸡、野兔子,身后还屁颠屁颠地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奶娃。
小奶娃打扮跟他爹一样,身上穿了件雪白的狐皮袄,腰间扎了条火红的腰带,脚上蹬着一双皮靴。
除了没有络腮胡子,就是翻版的老杨头。
最先看到老杨头的是在屋外玩耍的张英,她一看见老杨头,立马飞奔进房里向张老太报告,“阿奶,那个送野猪的人又来啦!”
张老太正歪床上呢,一听,赶紧出门去迎接,一边呼喝着叫老二媳妇烧点热茶上来。
正在灶上烧火的大丫、二丫两个小姑娘听到动静,眼里也带上了笑意。
现在全家人都知道,只要老杨头来了,他们晚上就又有新鲜的肉吃了。
万氏抱着孩子出来,给老杨头接过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念叨,“老杨叔你可看好了,抱孩子要这样抱,要托着脑袋,不要太用力了。”
小奶娃仰头跳着,“爹爹快给我看,快给我看漂亮小妹妹。”
然后,陈日泓就接触到了那双充满了好奇和审视的眸子。
小奶娃静静地打量着她。
陈日泓等着他嚎啕大哭,她记得很清楚,他嫌自己丑,嫌弃得哭个上气不接上气的。
谁知道小奶娃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伸手来抢,“给我抱抱。”
不等万氏反应过来,硬是把陈日泓抱过去了。
老杨头笑呵呵地看着,松了一口气,颇有一切不出我料的欣慰。他早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养过段时间就好看了。
万氏自把孩子交给老杨头后就在一旁盯着的,小奶娃说要抱孩子她原来也没在意。
乡下人养孩子,三斤抱两斤是有的,可张家全家人这段时间对陈日泓全部都陪着小心,把她当成个易碎的瓷瓶子似的供养着。
三丫张英什么的摔一跤没有关系,小孩子磕一磕,章得快,唯独四丫是绝对不能有闪失的。
这看见小奶娃把襁褓接过去了,万氏大惊失色,“快把孩子给我!”快步走过去,半蹲下来。
陈日泓一动不敢动,生怕小奶娃一失手将她摔在地上。却见小奶娃伸手轻轻一推,将半蹲下来要抱孩子的万氏推了一个趔趄。
万氏以为是自己没有站稳,爬起来又冲过去,伸出双手,一脸着急,“好了好了,你已经抱过了,快给我。”
张老太也帮腔道,“乖孩子,到阿奶这边来,阿奶给你果果吃。老二家的,去把我屋子里那柜子打开,拿点桂花糕来给他吃。”
她话音才落,就看到万氏又被小奶娃推开了,这回不仅是一个趔趄那么简单,而是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除了老杨头面无异色,其他的人都呆住了。
张英嘟着嘴,原本要抗议张老太拿桂花糕给别人吃,此时也吓住了,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躲在张老太身后。
好可怕。
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是万氏站不稳,她确实是被小奶娃推倒的。
一个看着才四五岁的小孩子,个头矮矮的,就是一个胖墩,怎么一推就把一个大人推倒了?
更可怕的是他一只手还抱着个小婴儿呢,只是伸出另外一只手来随便一推而已。
那动作,就像是伸出个手指头来戳一下,谁会想到一戳就能把个成人给戳倒了?
陈日泓也呆了,这是小奶娃吗?有这么变态的小奶娃吗?这是大力水手转世,吃了波菜来的?
她更加不敢动了,生怕小奶娃不高兴,一用力把她给夹死了。小奶娃不是嫌弃她丑吗,怎么现在又不嫌弃了?
她宁愿被他嫌弃。丑就丑,丑了就可以离他远点了。
珍爱生命,远离小奶娃。
自救,自救!
陈日泓定了下心神,展开她那一向无敌的甜美笑容。这招,对老杨头有效,对万氏有效,就不知道对小奶娃有没有效了?
万氏被连续推开了两次,也不敢跟个小娃儿硬抢,生怕小娃儿手上没个轻重,可退下来又不甘心,不知如何是好,呆站着在那里发愣,那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
小奶娃看了万氏一眼,又看了看小婴儿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巴对着他笑,他低下头来飞快地在陈日泓脸蛋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叭。
声音很响亮。
“还给我。哼,爹爹骗人,这个妹妹也不漂亮。”小奶娃将襁褓递给万氏。
陈日泓呆了。
不漂亮你亲个啥?嫌弃她还亲个啥?
不对,她居然被个小奶娃轻薄了?
重新回到万氏怀里的陈日泓十分羞愤,脸蛋红了起来,对着小奶娃怒目而视。
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地虐这个小奶娃,给他塞十个八个丑女,让他做梦也要梦到丑八怪!
张老太一看孩子回到万氏怀里,心头那颗大石头放下了,赶紧说孩子一定饿了,让万氏给孩子喂奶去。
万氏会意,抱着孩子就回房了。
整个过程老杨头一点都意识不到紧张的气氛,只摸着络腮胡子,眼角荡着笑意。
张老太心想,打猎的人就是这么粗心眼,以前自己家那短命的也是那样。
老杨头一走,张老太又召开了家庭会议,主题就是,“保护四丫”。
小奶娃那力气,顶一个大人了啊,偏偏他是老杨头的亲生儿子,老杨头又纵着他,所以,大人对他那是骂不得,打不得的。
只能把他跟四丫隔离开来,无论用什么手段——糕点,糖果,玩耍,甚至四个丫头、两个小子一起上,跟他干架都可以。
大人不好教训小奶娃,但小孩子之间的争斗,那就只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了,老杨头也不能说什么的。
为了鼓励小孩子们,张老太许下了诺言,只要他们能成功隔离开小奶娃和四丫一次,每人奖励两块桂花糕。
此后,老杨头隔三岔五地上门,总是带着有着一身怪力气的小奶娃,而张家的孩子们也全神戒备,展开一场四丫保卫战。
于是,小奶娃就发现,他每次跟着爹爹去看那个爱笑的小妹妹,总是不能如愿,总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能看到小妹妹一眼,可才见到,小妹妹就会被万氏抱着喂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