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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蔓琦活了二十年,对她说“我会保护你”的人不少,但这些人无一不是死在她的手上,包括她爱的那一个。
而唯一一个一直在她身边的人,他是这样说的:“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所以我教你保护自己的本事”。
他从来不理会她的任何哀求,无论她的境况多么差,他都袖手旁观,让她一个人搞定。而当她某一天突然醒悟,发现他其实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担一切。
“朕会保护你”,怎么保护?不让他的女人伤害她?他又不能二十四小时和她呆在一起,她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如果自己不聪明,不会武功,媛夫人想弄死她是很容易的事。
男人总是轻易就许下诺言,却不知他们随口一句话,便会被女人牢牢记在心里,然后为之沉沦,直至万劫不复。然而最后才发现,原来男人早已忘记自己曾说过什么。
眼前的男人有七百多个女人,这样的话他对多少人说过?都说君无戏言,可是九五之尊对女人失信的次数恐怕不计其数了吧?这种人的话,她应该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你在想什么?”她的漫不经心让皇帝很是不满。
“奴婢在想,皇上在朝廷上一言九鼎,在女人面前却谎话连篇。”
李天成怒道:“乔蔓琦,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蔓琦抱住他再亲了一口:“皇上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你明明知道奴婢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朕说要保护你是在骗你?”
乔蔓琦放开他,懒洋洋地躺到床上,背上的伤触及床板,她皱了皱眉。
“皇上可曾说过只喜欢我家娘娘一人?”她笑着说道,“还是皇上觉得,在床上说的话只是用来调情,当不得真?”
李天成顿时语塞。
“奴婢不需要皇上保护,就算奴婢最终死在媛夫人手上,也不会怪皇上。”她笑着拉他,“皇上替奴婢教训媛夫人好么?奴婢讨厌她。”
李天成望着她,这女人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神态亲密,身上却始终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
“乔蔓琦,你会不会有将自己的心交给男人的那一天?”
乔蔓琦耸耸肩:“谁知道呢?”
李天成叹口气,不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说吧,要朕怎么‘教训’媛夫人?”
“她打了奴婢十杖,奴婢要她的宫女挨二十杖,皇上觉得如何?”
“就这样?”
乔蔓琦调皮一笑:“奴婢倒是想让皇上杖责媛夫人,可皇上显然不会这样做,奴婢是个识时务的人,只要求杖责她的宫女就行了。”
“乔蔓琦,朕曾辜负过很多女人,但对你说过的话,从来都不是敷衍,总有一天朕会让你相信的。”李天成再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奴婢恭送皇上。”乔蔓琦笑嘻嘻的说道。
李天成没有留宿紫苏宫,他实在无法在想着一个女人的同时,跟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反思起自己对女人的态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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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乔蔓琦都没有任何行动,她知道李天成既然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的动静会如此之大。
媛夫人送去内书房的糕点被查出有毒,试吃的宫人当场昏迷,皇帝大怒,吩咐将媛夫人押到宫正司受审,而曾经手糕点的两个大宫女幽兰和雪兰,被杖责一百后直接发落到了刑部。
消息传到紫苏宫的时候,乔蔓琦神色淡淡的,心里却像是被大浪打过的沙滩,看似平静,却留下了浪花的味道。
这算什么呢?明明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何必如此认真?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你只要一如既往的用征服女人的手段来对付我就行,我们之间不过追逐与占有罢了,谁稀罕你的真心?
“后天带我出宫。”梅园门口,她对李谨说道。
“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李天成在替你报仇,而你想故意惹恼他?”李谨目光严厉,“怎样做才对自己最有利,你心里很清楚,不要由着性子胡来,你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
“正因为理智,我才要这么做。我原本只是想让李天成教训媛夫人,如果媛夫人肯妥协,便与她联手对付凌妃,若她固执到底,我便反过来联合凌妃对付她。但如今李天成介入太多,影响了我的计划,我必须想办法让他停止,而激怒他便是最有效的办法。”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若是哪天你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会出手替你解决。”李谨警告。
“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明天我会向太皇太后提起带你出宫的事。”李谨快步离开。
乔蔓琦的目光往园里瞟了瞟,稍微提高了声音:“记住,是后天,我一定要出宫。”
李谨没有答话,乔蔓琦嘴角一抹浅笑,转身往紫苏宫而去。
李天成得知乔蔓琦跟随闲王出宫的消息时,两人已经出了城门。今年的冬天来得晚,此时天气还比较暖和,两人共乘一骑往郊外而去。天高云淡,马背上的两人谈笑风生,神态闲适,给人一种神仙眷侣的感觉。
闲王府的随从和太皇太后派来保护的人,一早被两人摆脱,世道不太平,人多反而碍事。
“天高地阔,其实做个浪迹天涯的游侠也不错。”乔蔓琦感慨。
“你想要自由?”
“你会放我走吗?”
“再议。”
乔蔓琦的眼睛亮晶晶:“前面有一条小溪,我可不可以过去玩玩?”
李谨策马来到溪边,乔蔓琦径自跃下马背,弯腰捧起溪水浇在脸上,晶莹的水珠和白皙的肌肤相得益彰,被朝阳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整个人美得如童话中的公主一般。
李谨暗暗叹了口气。
乱箭射来的时候,他扑过去抱住她滚到了小溪中,借着水草半掩住身形。几十名黑衣人霎时冲了上来,弓箭手则将他们团团围住,举弓待发。
情势很危急,但并不比乔蔓琦以前遇到过的情形更坏——敌人手里没有枪,而她身边却多了一个武功不输于自己的闲王。
“自己小心。”李谨丢下这句话,便跃到了岸边。
密集的箭雨立刻朝他射来,他在水中的时候已经将外袍脱下,此时一边挥舞外袍将箭裹住,一边伺机用随身携带的暗器攻击敌人。
这批黑衣人武功都很厉害,加上弓箭的掩护,很快便靠近了溪边。李谨一人对付几十人,颇感吃力,冷不防背后一支冷箭射来,他虽察觉,却并未能完全躲过去,箭尖直插.入右臂,以致他无法再挥动衣服挡箭。眼看大批黑衣人已经逼近,他不退反进,利用黑衣人愣神的片刻之机,冲出了包围圈,往前面的密林而去。
对方大概没料到他会一个人逃走,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追他还是去抓乔蔓琦,眼看他已经逃出十来丈,乔蔓琦突然凄声唤道:“王爷——”
李谨停住身形,却并没有回头。
“蔓蔓,对不起。”他重新迈开脚步,只片刻便消失在了密林当中。
乔蔓琦从水里站起来,浑身都湿透了,衣衫滴滴答答往下滴水,脸上都是水珠,也不知是溪水还是眼泪,牙齿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神色凄惶又带着几分倔强。
“抓回去!”其中一名黑衣人说道。
乔蔓琦没有做任何反抗,被黑衣人五花大绑后蒙着眼睛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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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王携佳人出游,途中遇袭,双双失踪。消息传到前朝,皇帝李天成震怒,命禁军统领元万山即刻带领一万人马追查两人下落,三日内若是没有将两人平安解救回来,提头来见。
元万山战战兢兢的接令,霍达突然道:“皇上,据沿路传回来的消息,皇叔和乔蔓琦似乎是往臣封地的方向而去,请皇上许臣从封地调兵追查他们的下落,臣愿立下军令状,一定会让皇叔平安回来。”
李天成还未回答,大将军乔振东便道:“皇上,末将觉得不妥,亲王军队不可擅离封地,这是开国以来便定下的规矩。况且皇城有十万禁军,已足以应付任何情况,就算有意外发生也该调末将驻守城外的兵力才是。”
这话直指霍达调兵别有用心,朝堂上突然静得落针可闻。
“大将军误会了,本王的意思是在封地周边搜索,兵力决不会接近皇城,祖宗的规矩本王岂会无视?”霍达不慌不忙的说道。
乔振东不理他,只看向李天成。
李天成道:“大将军多虑了,皇兄也只是担心皇叔的安危罢了。这样吧,皇兄带兵在你封地周围五十里的范围搜寻皇叔下落,一旦超出这个范围,便交由元统领负责。”
“臣遵旨。”
乔振东还想反对,被李天成制止了。
“皇兄,元统领,朕要皇叔平安归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顿了顿,他补充道,“乔蔓琦很有可能是未来的闲王妃,朕同样不许她出事。”
这是他第一次在李谨和乔蔓琦的事上明确表态,霍达和元万山对望一眼,同时应是。
李天成的目光飘向殿外。
乔蔓琦,你要是真的想嫁给闲王,那就嫁吧,但你一定要给朕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