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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武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武凯刚从车上下来,便见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由远及近,到了武府门外,那车夫一勒缰绳,那两匹拉车的骏马唏律律叫了几声,乖乖的停在了武凯身前不远处。
大宋朝是出了名的缺马,北宋虽比南宋要好上一些,可能奢侈到用两匹高头骏马拉车的主儿,却是并不多见,也不知这车上是哪家王公贵族,深夜来访又为了什么。
武凯正琢磨着,便见车夫小心翼翼的挑开车帘,卑躬屈膝的道:“禅师,您且小心些,千万莫要碰了头。”
禅师?
这里面竟也是个和尚?
难不成是那相国寺的方丈……不对,若是空闻方丈前来,那赶车的必定也是个小沙弥,而不会是青衣小帽的仆人。
那这车里到底是谁?
武凯这下倒真多了几分好奇,定睛细瞧,却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从里面探出头来,满嘴的酒臭味儿,隔着老远都能够闻到。
看清楚这酒肉和尚的真面目,武凯便是一阵无语,忍不住脱口呵斥道:“法海,你今天怎得又喝成这副鬼样子!”
原来车上那遮奢禅师,却正是他的徒弟法海。
进京这几个月,法海闹出的动静虽然比不得武凯,但靠着一支产钳游走于名门贵妇裙下,受到的追捧却未必逊色武凯多少——而且他获得基本都是善名,俨然便如同万家生佛一般,不似武凯毁誉参半,甚至毁大于誉。
也因此,他几乎是日日宴请不断,山珍海味也不知吃了多少,才小半年的功夫便整整胖了四十几斤,看着就跟个肉球似得。
却说法海原本正在仆役的搀扶下,撅着屁股慢慢往下挪,听到武凯的呵斥声,顿时吓的手足无措,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却不等那慌张的仆役搀扶,忙又一咕噜爬起来,肥脸堆笑道:“徒儿不知师父在此等候,实在是罪过、罪过。”
那车夫这才知道在黑暗中窥探多时的人,竟是凶名昭著的妖僧悟空,吓的连忙匍匐于地,呐呐不敢言。
当着外人的面,武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冲那车夫摆了摆手,示意他自行离开,然后带着法海向府内行去。
原本武凯也并不想拘束法海去胡吃海塞,可他如今身边就只剩下法海一人——就因为法海不在家,武凯奉旨进宫时,竟找不到合适的人作陪那张俊,白白浪费了刷好感度的机会。
所以,武凯才决定让他暂时停止醉生梦死的生活,留在府里分担些杂务——顺带也减减肥,免得那天一不留神就挂了。
却说武凯带着醉醺醺的法海,刚刚踏上武府门前的台阶,便听黑暗当中传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国师、国师大人请留步!”
寻声望去,便见那黑暗中影影绰绰有个人影,不过全身都裹在黑漆漆的袍子里,却是看不清究竟是谁。
武凯暗暗将改进型‘转轮手铳’攥在手中,这才沉声问道:“你是何人,喊住贫僧所为何事?”
那人闻言往前凑了凑,等到上半身被灯光照到,便小心翼翼揭开了半边兜帽,露出一张玉树临风、偏又谄媚至极的脸。
“秦桧?!”
武凯看清这人的面目,却是不由得一愣,那黑色披风下的,不是秦大汉奸还能是谁?
这厮明明白天才颠倒是非,与太学师生一起参奏了自己,怎得竟还敢在自己面前露面?
难道这厮以为,自己当真不敢杀他?!
“正是卑职。”
那秦桧佝偻着身子,尽量以四十五度角仰视武凯,摆出一脸惶恐苦涩道:“今日参劾之事,卑职实有些下情要禀报国师,不知……”
左右现在也过了饭点,倒也不差再耽搁几句话的功夫,而且武凯也很想听听,这厮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样来——如果不能让他不满意的话,便让这世上提前少一个卖国贼好了!
“跟我进来吧。”
轻飘飘的丢下一句,武凯转身便走。
那秦桧连忙也跟了上来,见一旁的‘送子活佛’脚步虚浮,便又狗腿的扶了法海一程。
到了客厅门外,武凯见法海被风一吹,又有些酒意上涌的模样,再加上有秦桧在,自己也没空教训他,便干脆唤来两个下人,将他送回去安歇。
等到了客厅之中,见左右并无旁人,那秦桧立刻匍匐于地,又膝行了几步,一把抱住武凯的大腿,哭诉道:“国师大人,卑职对您绝无冒犯之意!那封参劾您的折子,实在是被奸人所迫……啊~!”
武凯一脚将他踹出老远,又厌恶的抖了抖腿。
若这秦桧如以前那般,保持几分表面功夫,那他还不至于如此厌恶,偏偏他这副没骨头的损样儿,实在是太符合武凯印象中的奸臣形象了,让武凯不由自主的就想踹他!
“如果只有这几句鬼扯的话,你也不用再说什么了。”看着那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秦桧,武凯不齿的冷笑道:“还是趁早回去好好料理一下后事,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吧!”
秦桧身形一颤,顾不得胸口剧痛,忙挣扎着爬了起来,重新跪倒在武凯面前,颤声道:“国师大人饶命!卑职愿意做大人的内应,帮大人探听朝野动静,但凡有什么不利于大人的风吹草动,卑职必定先一步禀报大人知晓!”
这厮还真是天生的奸细坯子!
不过……
“朝中动静与我何干?难不成你等酸丁,还能奈何得了贫僧不成?些许虚名,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李纲当日百般参劾,我不是也未曾主动反击过吗?”
这话倒不是吹嘘,现在武凯便不怎么在乎朝野非议,就更别说展开‘海外寻仙’计划计划之后了——但凡有一丝长生的可能,宋徽宗便舍不得动武凯半根毫毛。
顿了顿,武凯再次冷笑道:“但似你这等恩将仇报、颠倒黑白的行径,贫僧却是万万容不得!”
说着一甩袍袖,喝道:“滚吧,莫要逼我现在就动手!”
此时秦桧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去大半,情知再这般下去自己便必死无疑,终于一咬牙,颤声道:“国师大人!那奏折上所述,确实不是卑职本意啊!事实上卑职夫妇对大人感激涕零,尤其是我家娘子,更是对大人分外仰慕,常说若能伴在大人左右,便死而无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