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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之北,万里之外。
李白半靠在云床上,皱眉打量手中的石碑,脸色却是古怪之极。
石碑并不大,仅一尺长、半尺宽、三寸厚,既无禁制符文,亦无装饰花纹,灰蒙蒙的分不清其材质。
但是,这块看似普通的石碑,却有着一层坚韧之极的禁制,阻住了李白的神念,任其如何都不能透过表层石皮,更别提深入其内部。
“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长叹一声,李白继续把玩着石碑,心头却波澜起伏,本以为修为大成,天下虽大却任意纵横,却不想被一方石碑难住,还真是讽刺啊!
苦笑着将石碑收入丹田,元神握着五根孔雀翎,刷出一道道斑斓虹光,时刻不停的轰击着石碑,他准备以最笨的方法,一点点磨掉上面的禁制。
大日西隐,明月东升。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李白立身云头,静静望着海天一线处,那轮冉冉升起的皎洁明月,不由得喃喃自语。
许久,他自嘲一笑,挥袖放出李珑儿和李神通,道:“走吧,带我去青云!”
李神通大喜,躬身道谢。
李珑儿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对于李白将她收入袖内极度不满。
李白淡淡一笑,轻轻扬了扬袖袍,李珑儿立时住嘴,小心翼翼的眨着双眼,生怕这个所谓的祖师,再次挥袖收了自己。
“这就对了,修行之人最忌心浮气躁,这点你要向神通学习!”
李珑儿小嘴一撅,颇不以为然。
李白摇头不语,闭目躺于云上,为白云所覆住,鼾声渐起。
白云悠悠,无声无息。
半日后,青龙横空,威压天地。
李神通姐弟正瑟瑟发抖,青龙陡然消失,一道青光降落云上。
“鸿蒙道友,敖烈有礼了!”
白云散去,李白起身还礼,道:“见过陛下,不知为何事而来?”
“道友欲往青云?”
“然也!”
“实不相瞒,本座亦与青云有旧,那陆雪琪乃故人弟子,倒也不好见死不救!”敖烈慨然而叹,脑海中不由响起了往昔种种,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李白面色平静,心里却早已笑翻。
混沌中沉睡三千年,肉身元神早已别于往昔,一旦变幻了容貌体型,就连身为分神的敖烈和凌霄,都无法辨认。
“咳咳!”
李白咳嗽一声,将敖烈从回忆中惊醒,只见他面色一窘,道:“多谢道友提醒,一时心有所触,深陷回忆之中,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李白微笑着道:“此去青云路途漫漫,你我不如坐而论道,也好消磨时光!”
敖烈抚掌大笑,道:“正是如此,道友请!”
李白轻咳一声,一团混沌色云光,自脑后冉冉升起,内中金、银、铅三花悬浮,更有青赤黄白黑五气滚滚如潮,一浪接一浪不断冲刷着三花。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吾之道耶!”
敖烈轻笑,同样一团青色云光升起,内中却无三花,有一树耸立,树干盘绕一龙、龙首盘坐一人,虽无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异象,却也神异非凡。
“树为木皇、人名青帝,龙曰祖龙!”
敖烈率先而动,巨树摇晃、神龙苏醒、人亦起身,青色云光飞速涌动,朝着混沌云光弥漫而去。
李白笑了笑,混沌云光亦开始扩张,很快就与青光接触,二人各自闭目,沉浸与对方的道与理中。
李珑儿姐弟望着漫天异象,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特别是李神通,眼中光芒越来越亮,脸上喜色越来越盛。
日落月升、群星闪烁,十数日时光,却是稍纵即逝。
白云进入青云地界时,李白率先睁开双目,长长吐了口气,便收回混沌云光。
敖烈亦从入定中醒来,惊喜莫名的道:“多谢道友成全!”青色云光缓缓消失,漫天异象亦无影无踪。
李白笑着道:“道友不必如此,吾亦受益匪浅!”
说着,屈指给了李神通二人一个暴栗,将二人从沉睡中惊醒。
揉着发痛的额角,李珑儿不满的道:“祖师,干嘛打我?”
“青云到了,你二人来带路,记得不要惊动门中诸人!”
李神通挠了挠头,道:“可陆祖师她在归藏界内,我们进不去啊!”
“归藏界?”敖烈疑惑不解。
李珑儿颇为自豪的解释道:“归藏界乃是众元婴长老,合力开辟出的一方小世界,有八百里方圆呢!”
“是啊,听师父他老人家说,里面灵气极其浓郁,超过外界不知多少倍!”
李白呵呵一笑,大手朝虚空一抹,一道门户突兀出现,“走吧,若非老道神识强大,还真进不去呢!”
敖烈颇为兴奋,率先走入门中,四人鱼贯而入,进入了归藏界内。
“啧啧,这归藏界挺不错的,就是小了点,还不够本座伸伸懒腰呢!”
敖烈打量着四周,一脸惋惜的道。
李白彻底无语。
“嗯,待吾回到无情海,也开辟一方世界,以后龙子龙孙多了去,可不能小了!”敖烈笑着道。
“以道友之能,足以开辟一方数万里的世界,只是承载世界的宝物,却是不太好寻找!”
敖烈双手一摊,一枚宝珠悬浮于半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珠内青气氤氲,隐有一头万丈神龙盘旋飞舞,偶尔露出一鳞半爪。
“龙珠?”
敖烈点了点头,道:“道友见多识广,吾欲以此珠为载体,开辟一方小世界!”
李白摇头道:“此珠虽好,却也不足,开辟小世界需五行俱全!”
“……”
李白取出一枚混沌色玉珠,递了过去,道:“此玉珠内含大量混沌之气,道友只需与龙珠融合,便可补足五行、开辟小世界。只是一旦如此,这枚龙珠便失去一切妙用,只能作为小世界载体!”
敖烈惊喜不已,笑着接过混沌玉珠,道:“多谢道友了!”
“走吧,在西极之地!”
四人腾空而起,向着西方飞去。
坐望峰上。
一尊石像卓然而立崖壁上。
众人降落云头,分立石像两旁。
石像身躯婀娜、容颜绝美、秀发及腰,依稀可见陆雪琪之绝世风采。
“卿本绝世佳人,奈何受境界所累,以至入灭石化,惜哉!惜哉!惜哉!”敖烈摇头晃脑,一连说了三个惜哉。
李白默然,伸手点在石像眉心,神识探入其中,发现其紫府一片死寂,并无一丝生命波动。
无奈退出神识,他并不死心,拜托敖烈为自己护法,然后深吸一口气,元神出窍,缓缓步入陆雪琪紫府中。
空空荡荡的紫府内,李白元神光芒大盛,青赤黄白黑五光流转,照亮其中每一处角落,驱散无边的黑暗。
元神之上,一缕缕混沌之气自动脱离,散逸成千上万份,融入空荡荡的紫府之中,将其中死寂之气一点点融化。
为了陆雪琪复苏,李白不惜损耗自身元神精华,然而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今天的举措,让他将来进退两难。
“魂兮归来~”
李白元神如同熊熊燃烧的大日,悬浮于高天之上,口中亦不断呼唤着,声音回荡于干涸死寂的紫府内。
只是任由李白如何卖力的呼唤,也不见有丝毫改变,元神只好再度出声,洋洋洒洒五千言,生生被他以大法力,凝成一道道符篆,镌刻在陆雪琪紫府之中。
这是一篇完整功法,自炼体筑基开始、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返虚、炼虚合道、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甚至连之后的混元之境也包含于其中。
做完这一切,李白便退出陆雪琪紫府,元神自泥丸返回体内。
“祖师,如何?”李珑儿眨着眼睛,满脸希冀的问道。
李白面无表情的道:“请敖道友以木之力护住她吧,不至于让她彻底变成石头,老道暂时无能为力!”
敖烈点了点头,将一团甲木之力打入石像,沉声道:“如何?”
“紫府一片死寂、元神入灭!”
“有没有复苏的希望?”敖烈问道。
李白轻轻叹息,半晌才道:“我已经留下了一线生机,至于能不能成,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言罢,挥袖留下一方石碑,立于石像之旁,遂破空飘然离去。
敖烈怅然若失,亦破空而去。
李珑儿放生大哭、李神通双目通红,二人跌跌撞撞、踉跄着离去。
诸人离去后不久。
陆雪琪紫府内,悄然浮现一缕虚幻人影,茫然仰望着一片死寂的紫府。
这一刻,漫天游荡的混沌之气,仿佛倦鸟入巢一般,纷纷涌入虚影体内。
虚影暴涨千倍,渐渐凝实起来。
待吞噬完混沌之气,虚影便彻底凝实,如水晶般晶莹剔透、似钻石般光芒熠熠,笼罩在白光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下一刻,整座紫府躁动起来,边缘处产生一缕缕白气,如霜雪般晶莹、如月光般温润,向着那团白光涌去。
伴随着一阵阵波动,那一道道神异符文,突然飞离出来,有条不紊地涌入白光之中。
符文与白气入体,白光暴涨万千倍,将偌大一座紫府照的雪亮,白光所过之处,死寂之气尽去,只剩一片晶莹。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雪琪的紫府空间,已经彻底恢复如初,不过却化作一方晶莹世界,如冰天雪地一般。
半空之中,白光渐渐收敛,水晶钻石般的晶莹虚影,竟化作一枚寒气缭绕的圆珠,如天穹皓月一般,散发着清冷光辉。
坐望峰上,水月呆呆的望着那方石碑,嘴唇哆哆嗦嗦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眼泪却不争气的流出眼眶。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出现?”
水月似哭似笑,声音尖锐刺耳、响彻云霄,属于元婴后期的强横威势,海潮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去,一浪高过一浪。
她的彻底爆发,惊醒了隐身于归藏界内,闭关苦修的如天成子、道玄、万剑一、鬼厉、田不易、苏茹、林惊羽、曾书书、萧逸才等初代长老,以及元皓、符离、应臻、繁星、游龙、列缺、燕然等惊才绝艳的后辈长老。
众人纷纷出关,向着西极坐望峰飞去,老远就看见水月大师,正抱着陆雪琪石像大哭不止。
众人降落峰顶,苏茹上前低声劝慰,而眼尖者早已发现那方石碑。
众人纷纷呆滞,张口结舌地望着那方石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成子揉了揉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石碑上的字迹,一把抓住道玄与万剑一的胳膊,激动道:“小白的字迹,是小白的字迹,他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万剑一苦笑连连,解释道:“师傅啊,当年小师弟大战修罗,重伤不治化光雨而去,我等都看得一清二楚。但凭这一面石碑,不足以证明师弟他还活着,或许是龙宫那一位,他与小师弟长得那般像,定然有着为人所不知的关系!”
“是啊,师尊,门中传来消息,说十年后的二月初二,敖宫主将就任天帝之位,发来请帖邀我等观礼,到时咱们再问清楚吧!”
激动过后,天成子渐渐冷静下来,遂松开了双手,万剑一揉着肩膀,呲牙咧嘴的道:“师傅啊,徒儿胳膊都断了!”
天成子眉头一皱,冷哼着道:“怎么?要不要为师帮你揉揉?”
万剑一面如土色,讷讷不敢言。
“咦,各位长老快看,陆祖师她身上,竟长出了苔藓!”
眼尖的应臻,率先发现了石像的变化,以及那抹淡到极点的绿意。
“什么?”
水月霍然起身,众人纷纷靠近,各自瞪着双眼,仔细打量着石像,发现确实有一抹绿意,却非是什么苔藓。
“有生机了,雪琪她有生机了!”
水月拥着苏茹,一时喜极而泣。
众人纷纷出言恭喜,任谁都知道,一旦陆雪琪重生归来,道行必将更进一步,远远超过在场诸位修士,为青云门一众长老之首。
想到这里,众人再度将目光投向石碑,目光炽热的看向那一枚枚文字。
“好了,诸位将碑文牢记后,便各自散了吧,切记不可外传!”
作为太上元老,天成子极具威信,众人牢记碑文内容,而后纷纷起身离去。
很快,偌大一座峰顶,就只剩下水月大师,陪着绿意渐浓的石像。